“应该算我的提的吧。”林湄与徐应坐了下来,将绑架后的事情,同他说了一遍。
徐应是她心中少有的,信得过的朋友,林湄对他并无隐瞒,徐应从听到林湄抑郁症复发,PTSD以后,脸色便愈发难看了,本以为这已是极限,孰料,又知道了她怀孕的消息!
即便没有经验,徐应也晓得,女人怀孕时,有个好的精神状态是多么重要,孕期是不能随便用药的,特别是初期,用高剂量的对抗精神疾病的药物,极有可能造成胎儿发育不良,邢铮要她流产,应当也是考虑到了此事,只是,那办法用得太独断了些,她本就敏感,哪里接受得了这个。
“你和他分开,就只是因为孩子么?”直觉告诉徐应,这其中应当还有别的原因,林湄因为孩子与邢铮吵,是情理之中,但,她那样爱他,如何舍得这样果决分手?
徐应恰好问到了林湄的痛处,她缄默了起来,眼中失落更浓,徐应看见她抱住了膝盖,脑袋埋在了双膝之间,徐应也不催促她,就这样安静等着。
许久后,林湄才问他,“我现在这样子,很难看吧。”
徐应当即便懂了什么,“他嫌弃你了?”
“我都嫌弃我自己,何况是别人呢。”林湄笑了起来,声音却带着哭腔,“我很讨厌我自己现在的样子,性格不好就算了,连皮囊都没有了,他身边优秀的人那么多,我留不住他的。”
“什么意思?”徐应的面色更严肃了,“邢铮出轨了?他隐瞒着你和别的女人联系了?”
“我不知道……”林湄很是痛苦,她脑海中满是邢铮与温珂坐在一起的画面,还有那几日听见电话,她没有问过,那种子却在心中开出了花,她知晓这一切极有可能是她的误会,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徐应,我觉得我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像个疯子。”
她抓住了头发,情绪崩溃,抽噎的声音越来越大,徐应担忧不已,便将她的头抬了起来,本是想替她擦泪的,却发现她没有眼泪。
能哭出来,不是最绝望的,最绝望的,是连哭都哭不出来,林湄的情况,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
她眼下是最需要人关怀陪伴的时候,不单经受着精神疾病的折磨,肚子里还有个孩子,无论是哪件事情,都是因邢铮而起,他竟就这样不管她了,即便是林湄说了分手,他难道不知道哄么?
徐应心口闷得慌,他拍着林湄的后背,素来能言善道的他,却突然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了,只能用这样最简单的动作,来给她安抚。
过了许久,徐应终于想到了该问什么,“这个孩子……你一定要留下么?”
理智来说,她眼下的身体情况,并不适合留下孩子,她已经不吃药了,可她的情绪,不靠药是稳定不下来的。
“我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了,”林湄知晓徐应想问什么,“我舍不得了,再有一次,我永远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可你也要考虑你的身体情况,”徐应问林湄,“撑得过去么?”
“为了他,我会的。”声音虽是颤抖的,语调却是坚定无比。
徐应感受到了她的决心,劝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她因失去孩子而终日噩梦,患上抑郁症时,是他全程陪同的,她曾哭着同他说对不起那个孩子,他知晓她的遗憾,“好,我相信你。”
“我这段时间会在南江,带你出去散散心么?”徐应说,“过几天有一场比赛,去不去?”
林湄回到南江,便没有再出过门,徐应这样费心让她放松,她便随他一同去了。
林湄陪徐应参加比赛的事情,当天便传入了邢铮耳中,他却无法去找她,只能隐忍着,十一周的畸形筛查结果出来,才是他们最佳的见面时间。
徐应照旧是冠军,结束后,他带林湄去餐厅吃饭。
林湄胃口不好,小口小口吃着,徐应竭力逗着她开心,林湄的面色比平素好了一些,但话还是很少,二人吃饭时,竟碰上了邢沙与谢衾葭。
邢沙与谢衾葭二人并不知林湄与邢铮分手的事情,看到林湄与徐应单独吃饭,不免好奇了起来,但二人并未质问,只是上前同林湄打了招呼,靠近后,才发觉,林湄的面色十分难看,与先前住院时没有差别,她脸上的伤结痂褪了,疤痕却十分明显。
谢衾葭看着,便觉于心有愧,“和朋友一起吃饭么?最近身体怎么样?”口吻十分不自然。
林湄“嗯”,多的话说不出了,她并未因此事迁怒谢衾葭,只是,一时找不到该以何种方式同她相处,邢沙见二人尴尬对话着,便问,“阿铮怎么没有陪你一起出来?”
谈及邢铮,林湄便沉默了下来,邢沙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担忧着问,“吵架了么?”
“我们分手了。”林湄终归还是将这个消息说而来出来,邢沙与谢衾葭当即便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怎么会这样?”
先出声的是谢衾葭,她不太相信,邢铮会和林湄分手,她曾那样逼过,都没能让两人分开,眼下,已经没了阻碍,他们怎么会……
“是不是阿铮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情?”邢沙也问了起来。
林湄摇着头,并未回答,她放下了刀叉,同徐应说,“我吃饱了。”
徐应立刻便懂了她的意思,刷过卡,便带林湄走了。琇書蛧
谢衾葭担忧不已,看着二人的背影,同邢沙说,“你去问问他,林湄受了那么多苦,怎么说分就分了。”
邢沙给邢铮打了电话,然,邢铮一个都没有接,林湄出院后,邢铮便不与他们联系了。
日子弹指即过,转瞬便到了做畸形筛查的日子,兰岚与冯风陪同林湄一起到了医院,甫一下车,便看见了等在不远处的邢铮。
时隔一个多月再见面,林湄的肚子已微微隆了起来,她今天穿了修身款打底衫,看得便更加明显,她戴了口罩,只有眼睛、眉毛和额头在外露着。
邢铮行至林湄身边,想要去握住她的手,却被她飞快躲开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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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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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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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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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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