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楚碧么?”邢沙这才想起,林湄是不知道真相的,依邢铮那性子,应当也不会将此事向她说明,既如此,便只能由他代劳了,“他和楚碧并没有领证,此前办婚礼,是为了掩人耳目,他不喜欢楚碧,楚碧也不喜欢他,他们一起,只是为了将赵江和绳之以法。”
林湄早已猜测过此种可能性,只是,她想不到江楚碧能够有什么对付赵江和的缘由,也罢,无论原因是什么,她与邢铮的结局都不会变,沉沦于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本身就是自虐。
林湄不愿再聊,便同邢沙聊起谢衾葭,“谢姨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么?”
“有些事情,没有必要记得,”邢沙同林湄说,“她以前受了太多委屈,我只希望她余生能过得轻松一些。”
“那您觉得,她现在轻松么?”林湄回忆起与谢衾葭相识以来的种种,谢衾葭虽是风光的富家太太,衣食起居都有人照顾着,可她并不认为她是轻松的,邢沙的保护,不是坦诚,而是隐瞒,她虽理解,却无法赞同,譬如眼下,“她今天来找我时,说了赵江和的事情,她认为赵江和是邢铮找来的替罪羊,是被他陷害的,因此她想找到证据,证明赵江和无罪。”
邢沙沉默着,林湄又同他说,“如果不让她知道赵江和的身份,和作案动机,她会一直这样想的。”琇書蛧
那便意味着,即便邢铮将赵江和送去了监狱,依旧没办法在谢衾葭名下落个清白。
念及此,她竟莫名替他委屈了起来,知道赵江和的身份时,他是怎样的心情呢,谢衾葭生了三个孩子,他是最不受宠的那个,却是最爱谢衾葭的那个。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邢沙叹息着,同林湄说,“两害相权取其轻,若你知道她曾经经历过什么,就会理解我的决定了。”
林湄首次从邢沙的脸上看出了挫败,她疑惑了起来,“谢姨以前……”
“她和我在一起时,才二十岁。”踌躇片刻后,邢沙同林湄说了当年谢衾葭与刘勤业的纠葛。
事情过于复杂,林湄听得揪心,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特别是在听到谢衾葭恢复记忆后,刘勤业仍不让她与外界联系,并折磨她时,心脏都揪了起来,她虽未曾同刘勤业打过照面,可,只是听着他在疗养院癫狂的状态,便能推论出此人有多可怕。
她想起了照片上笑容明媚的谢衾葭,那样一个美好的人,竟能被折磨到不得不去接受催眠,洗掉那段记忆。
若说先前林湄还对邢沙的决定不甚理解,那,听完了这些,她便能够共情了,若是她,应当也不会再让谢衾葭想起那些残忍的记忆,她也理解了,为何邢沙会对谢衾葭如此“纵容”,除却深刻的爱之外,还有愧疚,与弥补。
“这是我和阿铮商量后的决定,”邢沙同林湄说,“也是我这个当父亲的失职,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这些年,一直在让他受委屈。”
是邢铮决定的,那意味着什么呢,林湄知晓,他最厌恶旁人说他是害死邢彦的凶手,她曾几次亲眼看到谢衾葭用这样的言伤他,也记得他眼中的颓败与悲凉。
他查了这么多年,除却替邢彦复仇,应当也是想要还自己一个清白,如今真相终于水落石出,他却为了保护谢衾葭,甘愿一直被误会下去,他这样爱谢衾葭,而谢衾葭却……
“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么?”林湄汲气,向邢沙看去。
“你问。”邢沙痛快答复着。
“谢姨为什么会这么讨厌他?”她好奇此事许久了,只是,这样的问题,不好问邢铮,更无法与谢衾葭聊,恐怕只有邢沙,才能够给出答案。
然,邢沙的回答,却让林湄失望了,“我也不知道。”
若只是因为怀孕时受罪,最多只是闹脾气,不可能像谢衾葭这般,仿佛将厌恶刻入了骨髓,“这些年,我也无数次尝试过,想要弄清楚原因,可惜找不到。”
“所以,我对阿铮,一直于心有愧。”邢铮同林湄说着,“希望你能够给他带来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您误会了,我和他……”林湄终于同邢沙说了实话,“我们已经没有联系了,他并不喜欢我。”
邢沙:“那你呢?”
他的目光甚是犀利,林湄本能地躲闪着,看至别处,“我也一样,我们不是一种人,和他相处起来很累。”
邢沙叹息着,“你说得对,阿铮的情况……的确不好相处,任何人都没有义务迁就他,是我想当然了,跟你道个歉。”
“您客气了,”林湄并不介意,何况,邢沙并未说任何过分的话,“那,谢姨醒了,您带她回去么?”
“方便让她在这里住几天么?”邢沙问。
因邢沙这句话,谢衾葭便在林湄这边住了下来,与林湄相处时,谢衾葭状态十分稳定。
过了几日,邢沙便来接谢衾葭回去,谢衾葭自是不肯定的,甫一看见了邢沙,便变了脸,“你来做什么!”
“在这里打扰林湄几天,你也该回去了。”邢沙说。
“我不回去,除非你把真的杀人凶手弄走,看到他就恶心!”谢衾葭骂邢铮时,似乎什么过分的词语都说得出。
林湄听后,都觉得揪心,她虽只是短暂有过孩子,可也是爱过的,即便看不到它,都会默默喊它宝贝,邢铮也是谢衾葭怀胎十月生下的,她怎么忍心?
“他已经回美國了,以后不会再回来了。”林湄思索之际,便听见了邢沙这样说,她立即向邢沙看了去,发觉他表情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的。
谢衾葭却不信,“你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么,你们父子,一丘之貉!”
“三天前的航班,现在他在紐约,公司找了新的职业经理人,你看新闻就知道了。”邢沙找出了新闻,给谢衾葭看。
林湄也看见了,新闻中赫然写着双木与嵘示新任执行董事长上任的消息,只字未提邢铮。
谢衾葭也甚是意外,“他真的不回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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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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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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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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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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