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口吻,像是很熟悉的样子,竟还知晓林湄父亲手术的事。
“嗯,我的眼光你放心。”谢衾葭还未看见邢铮,此时正同林湄欢谈着,还不忘说:“可惜我儿子不在了,否则我一定收你当儿媳妇。”
江楚碧倏然侧目去看邢铮,只见他的额头的血管爆了起来,像是要破皮而出似的,他的眼神与状态与下午在办公室发作时一模一样。
江楚碧害怕不已,却又不敢去拉邢铮离开,她大脑一片混乱,谢衾葭怎么偏偏选在这里打电话呢,竟然还是给林湄打的!
江楚碧焦躁不安之际,谢衾葭恰好挂断电话,看到了出现在对面的二人,谢衾葭同林湄打电话后原本很是开心,然,一看到邢铮,保养得当的脸上顷刻间便没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厌恶。
谢衾葭不愿看到邢铮这张脸,一刻都不愿,只要一看到他便会想到邢彦的惨死,是他害死了她的阿彦。
谢衾葭收起手机,从邢铮身边路过时,邢铮却突然喊了她一声“妈”。
这个称呼一瞬间便激怒了谢衾葭,谢衾葭扬起手,朝邢铮的脸上就是一个耳光,邢铮的脸被扇得偏向了一边,硬朗冷峻的脸上不合时宜地出现了手掌印。
江楚碧不是第一次见谢衾葭向邢铮动手了,可还是被吓了一大跳,邢铮反应敏捷,方才明明是可以躲开的,可他却像自虐狂一般生生受下了这一耳光。
被打完后,邢铮用舌尖舔了舔上颚,他执拗地又去唤:“妈。”
谢衾葭对这个称呼厌恶到了极点,江楚碧见她又扬起了手,她心知邢铮是不会躲了,便立刻挡住了谢衾葭。
江楚碧握住谢衾葭的手,“谢姨,阿铮他没有恶意,您……”
“他有没有恶意我比你清楚。”谢衾葭对江楚碧称得上客气,但也只是看在她父母的面子上,与邢铮并无关系,“楚碧,我劝你离他远一些,他会害死你。”
江楚碧:“……”
谢衾葭对待邢铮的态度,让江楚碧见识到了,原来世界上真的有母亲是厌恶自己的孩子的。
邢铮与邢彦是亲生兄弟,还是家中老二,按说是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可谢衾葭一向都更偏爱邢彦,邢彦在时便对邢铮不甚上心。
后来邢铮、邢彦与谢忱一同出了车祸,邢彦不治而亡,当日是邢铮开的车,因此谢衾葭认定了是邢铮害死了邢彦与谢忱,并将他赶出了邢家。
江楚碧当时只当谢衾葭是悲痛之下的一时冲动,谁知邢铮离开邢家一年多,竟又被赶出了国外。
谢衾葭大约连邢铮的病情都不清楚,也不会知道她此时的话会对邢铮造成多么大的刺激。
邢铮将挡在面前的江楚碧拂开,他看着谢衾葭,眼神毫无波澜,“妈。”
“我说了我没有你这个儿子!我的儿子是阿彦!”谢衾葭每被他喊一次“妈”,便被刺激一回,三次下来,她彻底失态,“死的人怎么不是你!”
“谢姨!”江楚碧都觉得谢衾葭此言太过分了些,现下邢铮又在犯病,再被她这样刺激,指不定要怎么发作,今日这样的场合,若是传出去,旁人定然要在背后说他的闲话了。
“谢姨,我知道您想念阿彦哥,但阿铮他没有错。”
“你说得对。”邢铮与江楚碧的声音是同时响起的,“该死的人是我。”
即便邢铮这样说了,谢衾葭依旧未有分毫动容,她鄙夷看一眼邢铮,冷笑,“你若是真这么想,何必苟活到现在,不必在我面前演戏了。”
语毕,谢衾葭转身便走,毫无留恋。
江楚碧一脸担忧看着邢铮,伴随着谢衾葭的离开,邢铮的身体开始发抖,江楚碧看到他猩红的眼,虽没有眼泪,但像是要滴血。
江楚碧动了动唇,还未说什么,邢铮突然一拳砸在了一旁的桌面上。
露台上放着一张小圆桌,桌面是钢化玻璃,邢铮竟然就这样将玻璃砸破了。
江楚碧看到了飞溅的血液,温凉鲜红的血溅到了她的脸上,浓郁刺鼻的血腥味刺得她眉心跳了起来。
邢铮还没有要停的意思,江楚碧见他举起受伤的那只拳头,立刻壮胆上去握住了他,“你冷静!一会儿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邢铮才刚回国,他的病情一直隐瞒得很好,只有身边少数的几个人知道,并且,经过这几年的治疗,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控制。
可若是在这个场合被人发现了,以讹传讹,不知最后会演变成什么论调,邢铮素来也不愿别人提及他的病情,江楚碧只能用这一点来提醒他冷静了。
邢铮的手伤得严重,一直在流血,必须尽快包扎,江楚碧走不开,只好给沈溯打电话。
正好今日沈溯与顾淞也来了,接到江楚碧的电话后,二人便赶来了露台。
沈溯与顾淞一到露台,便嗅到了一股刺激的血腥味儿,看到邢铮受伤的手后,二人均是一惊!
沈溯与顾淞不约而同上前,左右开弓扶住了邢铮,沈溯问江楚碧:“怎么伤这么严重?”
当着邢铮的面,不好再提谢衾葭,江楚碧只好说:“回头再和你们解释,你们先送他去医院。”
江楚碧这为难的表情一露出来,沈溯与顾淞心里便有数了,今夜邢沙与谢衾葭也在,能将邢铮刺激成这样的人并不多,谢衾葭便是一个。
沈溯:“我和顾淞送他去医院,这边就交给你处理了,不要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去。”
江楚碧:“你放心,你们从那边的门走。”
露台上有一条窄小逼仄的楼梯,是可以通往楼下的,邢铮伤得这么严重,从宴会厅出去必然会引起关注。
——
冯风百无聊赖等在宴会厅,突然接到沈溯的电话,要她现在去停车场。
冯风一头雾水,去到停车场,找到了沈溯的车。
沈溯降下车窗,“上车。”
冯风坐到了副驾驶,一进来,便闻到一股血腥味,冯风顿时警惕了起来,回头去看后座,一眼便看见了浑身是血的邢铮。
m.χIùmЬ.Cǒ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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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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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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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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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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