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娘昨天到底什么时候走?
半夜是指的子夜,还是后半夜?
若是后半夜,那岂不是已经有足够的时间……
正患得患失,忽就听外面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劳琏二哥久等了,失礼、失礼。”
紧接着就见焦顺快步进门,满面堆笑长施了一礼。
贾琏先暗中观察了一下,见从焦某人身上挑不出异样来,心下顿时又放松了不少,暗道昨儿两人若真有什么‘去粗取精’的勾当,这狗奴才见了自己这苦主,多少也该有些不自然才对。
他却哪里知道,焦顺对此早已是驾轻就熟,莫说昨晚上弄的,就进门前还在胡天胡帝,见了贾琏也照样能像是没事人一样。
却说心里踏实下来之后,贾琏忙也还了一礼,肃然道:“畅卿,我这次登门实是有要事相求。”
“要事?”
焦顺装出微微吃惊的样子,心下其实早已经猜出了七八成,伸手往里让了让,等分宾主落座之后,才道:“都是自家人,什么求不求的,琏二哥有话只管吩咐便是。”
对他这个态度,贾琏倒是比较满意,再说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因此便没再遮遮掩掩,直接道:“你也是知道的,当初为了迎接娘娘省亲,咱们府把家底儿都给掏空了,结果那院子却才盖了一半,这如何能成?为了不辜负圣恩,少不得就要百般筹措,所以……”
说到这里,他冲探着身子往前,冲焦顺挑了挑眉毛。
“所以?”
焦顺依旧假装没有听懂,非等他给个实话不可。
“害~”
贾琏一跺脚,无奈道:“我实话也不瞒你,当初长辈们做主,愣是挪用了林姑父留下的一笔银子,我当时是不同意的,可毕竟是在府里人微言轻……”
“幼~”
正说到这里,忽听门外有人阴阳怪气道:“二爷几时拦着了?我怎么记得,您当时乐得能多捞一笔呢?”
话音未落,便见王熙凤昂着头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
贾琏下意识起身面露怒色,但转念又一想,这婆娘眼下好歹还能悬崖勒马,自己若是再添一把火可就难说了,于是强行堆出笑容,搓着手起身相迎道:“你怎么来了,昨儿我……”
说话间,却见王熙凤脚步不停,就这么身姿摇曳的一步步走到焦顺面前,然后调转身子,毫不犹豫的坐进了焦顺怀里!
贾琏的脸色也随着她的动作,从强行堆笑到目露迷茫,然后勐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
“你、你你们?!”
他颤抖的抬手指着面前这对儿狗男女,肝胆俱裂的质问道:“你们昨儿、昨儿……”
王熙凤侧头在焦顺脸上啄了一口,又拿葱白的指头在他胸前画着圈道:“昨儿?该做的自然都已经做过了。”
“唉~”
焦顺也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再推三阻四遮遮掩掩也是无用,于是他只能略带同情的对贾琏摊手道:“对不住了琏二哥,不是兄弟我不讲义气,实在是嫂夫人……”www.xiumb.com
他一边对不住二哥,一边却又老实不客气的环住了王熙凤的腰肢。
贾琏气的暴跳如雷,张口骂道:“狗奴……”
这‘狗奴才‘三字刚起了个头,对面焦顺脸上陡然转戾,眉心如剑目露凶光,配上那孔武有力的身板和威慑力十足的五官,当下就唬的贾琏一个激灵。
不过这毕竟夺妻之仇,便是怂人也搂不住火儿!
故此贾琏虽然勉力把‘狗奴才’三字咽了回去,却还是忍不住指着二人喝问:“你们两个寡廉鲜耻的东西,竟敢当着我的面勾搭在一起,真当我贾琏是泥捏的不成?!”
“噗嗤~”
王熙凤轻笑一声,千娇百媚的靠在焦顺怀里,边与他耳鬓厮磨,边拿葱指掩住双唇嘲讽道:“你不说我还没琢磨过来,二爷那遇水即化的窘样儿,还真就像是泥捏的。”
“你、你你!”
有道是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有几个男人能忍得了这个?
贾琏当即攥着拳头趋前两步,一脸的狰狞乖戾杀气腾腾。
然后他就看到焦顺慢条斯理的起身,全程只用一条胳膊就将王熙凤固定在半空,单只是勾在王熙凤腰间小臂,就差不多有自己的大腿粗细!
嘶~
贾琏喉头不自觉的鼓动了两下,一咬牙一跺脚转身夺门而去,直到跑下了台阶,才头也不回丢下一句:“你们给我等着!”
目送贾琏夺路而逃,焦顺才将怀里的王熙凤放下,顺势在她肉厚处抽了一巴掌,没好气道:“这下你逞心如意了吧?”
“哪有!”
王熙凤却犹自不满足挤进他怀里,边往脐下三寸探寻,边道:“咱们总得帮他生个儿子出来,才算是功德圆满。”
…………
却说贾琏一路怒极、恨极,到了荣国府都等不及搭梯子,便闷头往车下跳,若不是及时被人扶了一把,只怕当场就要栽个跟头。
他不往自己身上找原因,却因此迁怒起了跟车的小厮,夺过马鞭噼头盖脸就是一通抽,直到觉得累了,这才将那马鞭一扔,怒冲冲进了府门。
荣禧堂内。
贾政得了消息正要派人去迎他,就见贾琏一熘邪风闯了进来。
因见他满身的低气压,贾政还当是焦顺拿乔不肯帮忙呢,当下忙问:“怎么?他不敢答应,还是不肯?!”
“这世上还有那狗奴才不敢做的事儿?!”
贾琏愤愤的反问了一句。
“那就是不肯了?”
贾政继续追问:“可说了是因为什么?”
“没有。”
“你没问?”
“我压根就没来得及既说这事儿!”
贾琏重重一跺脚,径自寻了个椅子坐下,以手掩面哭诉道:“那贱人昨天晚上跑去焦家,与那狗奴才勾搭成奸不说,今儿竟还敢当着我的面……小侄若不杀了那对狗男女,往后如何做人?!”
贾政虽然听明白了,但一下子又觉得的难以置信,遂皱眉问道:“你是说——凤丫头?”
“不是那贱人还能是谁?!”
“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她怎么会连夜跑去焦家,又与焦顺勾搭成奸?”
“还不是因为我要休妻的事儿漏了风声……”
说到这里,贾琏下意识看了眼贾政,心道该不会泄露口风的人就是二叔吧?毕竟自己前脚才在这里跟他密谋,后脚那贱人就杀到了东跨院里。
有心想要质问,可到底贾政积威甚重,且自己素日里在东跨院吃醉了酒,也没少说要休了王熙凤,所以也不敢确定就是贾政的问题。
思来想去,他最后还是决定先略过这一节不提,继续道:“那婆娘先是跑来拿我爹的事情威胁我,然后又说什么要给我一个儿子。”
说到这里,他痛苦扭曲的攥紧了心口:“我当时还以为这婆娘是先硬后软,打算趁机跟我和好呢,谁成想她转头就去了焦家,与那狗奴才、与那狗奴才……”
贾政这才明白前因后果,当下却又忍不住疑惑道:“那你昨晚上去焦家,怎么没把她带回来?难道当时她二人就已经……”
说到一半又觉得对不上,若是那样,昨儿贾琏就该气急败坏了才对,怎么会拖到今天才发作起来?又怎么会答应去托请焦顺帮忙?
“这……我不是听说林家要被查办,一急就把这事儿给忘了么!”
贾琏说到这里,又忍不住诉苦道:“说到底,我这还不都是为了咱们府里,谁成想好心没好报,竟就让那贱人给我戴了绿帽子——若不是那贱人手里捏着咱们府上要命的把柄,我当时就恨不能把她给……”
“等等、等等!”
贾政再次打断了他,狐疑道:“她捏着咱们府上要命的把柄,又是怎么一回事?”
“老爷还不知道吧?”
贾琏想起这事儿,王夫人也是知情人,却似乎也同样将丈夫蒙在了鼓里,如此一想,心下竟略有些宽慰,于是忙道:“打从前年开始,我爹就爱在府里弄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后来生了病总也治不好,才将那些巫婆神汉赶了出去。”
贾政刚开始没听明白,直到听到巫婆神汉的那个‘巫’字,才陡然一个激灵脱口惊呼道:“巫蛊?!你、你是说大哥他在家暗行巫蛊?!”
“其实去年下半年就停了。”
贾琏帮死去的老子找补一句——主要是怕父过子承——然后又道:“可就算是早就停了,一旦让皇上和朝廷知道了,却只怕……”
噗通~
贾琏还没把话说完,原本站在椅子前的贾政,就一下瘫软在了椅子上,两眼翻白口中嗬荷有声。
“叔叔、叔叔?!”
贾琏急忙抢上前扶起他,喊了两声见不济事,只得狠狠给他掐了几下人中,又硬灌了半盏茶进去,才终于见贾政悠悠醒转。
“咳、咳咳~”
只听他咳嗽两声,仓皇无措道:“祸事了、祸事了!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啊!”
“叔叔放心!”
贾琏生怕他又抽过去,忙宽慰说:“婶婶和那贱人已经处置妥当了,再说我爹如今死无对证,只要没人检举揭发,此事就算揭过去了。”
“揭过去了?”
贾政六神无主的看着贾琏,见他笃定的连连点头,这才渐渐平复下心头的慌张,用力吞了口唾沫,道:“那凤丫头拿这事儿威胁你,又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昨天……”
贾琏将王熙凤当时的言语复述了一遍,连自己怎么答复的也没略去。
听说平儿也知道这事儿,贾政一下子却又慌了神儿,连道:“既如此,却怎么还把平儿送到焦家去了?!”
“还不是那贱人为了贪好处!”
贾琏愤愤的咒骂着,直到此时,他都还以为昨天是王熙凤第一次红杏出墙。
不过旋即他又宽慰贾政道:“平儿的性子,我还是知道的,况这事儿又对她没好处,她肯定不会随便往外说——除非是受那贱人指使!”
这回贾政却不敢冒然相信他的判断,王夫人那边儿好说,就只是为了贾元春和贾宝玉,她也绝不可能将此事捅出去。
王熙凤自己也说了,除非是被休了,否则也不会选择这等鱼死网破的做法。
平儿就不一样了,她又没有血脉亲人在荣国府,如今更是被送去了焦家为妾,倘若她因为什么恼了荣国府……
“要不这样!”
贾政勉力坐正身形,吩咐道:“既然把她送给焦家做妾,你这做主人的也合该送一副嫁妆的,先前因为你爹的事儿耽误了,如今补上也不为迟。”
“这……”
“要重礼!”
贾政不容置疑的吩咐,见贾琏苦巴着脸欲言又止,便狠狠一咬牙道:“大不了这钱我来出!”
贾琏脸上的苦闷这才消散了些,不过让他再去焦家,而且还是要去送礼……
“还有。”
贾政又吩咐道:“这次去了务必要把凤丫头给接回来……”
贾琏登时急了:“这……”
“什么这、哪的?!”
贾政瞪眼道:“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和一族人的性命相比,夫妻之间闹些矛盾又算得了什么?”
这也能算是夫妻之间的小矛盾?!
听到叔叔如此评价自己被带了绿帽子的事儿,贾琏忍不住恼道:“感情这事儿是在我身上,要是、要是……”
他终究没敢说出:这事儿要是摊在叔叔你身上,你又该如何自处?
但贾政却听出了他话里未尽之意,当即先是有些恼怒,旋即想起自家之事,又无奈的谈了口气。
因考虑到贾琏若是带着抵触情绪去焦家,说不准会节外生枝甚至弄巧成拙,贾政犹豫半晌,最终一咬牙道:“你道我和你婶婶,缘何一直分居两处?”
“什么?!”
贾琏这一下子可是吃惊非小,脱口道:“难道连婶婶也,可这怎么可能?!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
贾琏心里头一个怀疑的,其实是就自家死鬼老爹,以贾琏对贾赦的了解,但凡有机会沾染风韵犹存的王夫人,那是决计不可能错过的。
“还能是什么人?正是这焦顺焦畅卿!”
贾政咬牙道:“当初你婶婶中邪,偏怎么就那么巧让姓焦的撞上?她不让别人碰,偏怎么就让姓焦的拦下了?!何况当时外面就有谣言,说她红杏出墙……可即便如此,我为了大局考量,还不是一直与其虚以委蛇?!”
贾琏一开始还当真的听,后来就差翻白眼了。
感情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儿!
他甚至有些怀疑,这是贾政现编出来哄自己的。
但素来最爱面子的叔叔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能怎么办?
罢罢罢~
且舍了二爷这张脸,再去三顾焦家便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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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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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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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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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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