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赶上要去衙门里轮值,焦顺天不亮就得爬起来晨练。
玉钏没精打采的伺候着他披挂整齐了,又目送他出了门,这才开始收拾床上、身上的残局。
先是用床单卷了替换下来的内衣,然后又小心褪下了身上丝袜,一股脑都丢进柏木盆里——金钏死后,玉钏原本想把这东西付之一炬的,可转念又一想,穿着王夫人贴身的物件做那腌臜事,岂不就如同糟践她本人一般?
故此非但没有毁掉,反而当成了‘战袍’使用,又能解恨又能助兴。
只瞧上面的痕迹,就知道昨儿必是尽兴的。
可玉钏却半点高兴不起来,初时她未经人事,总以为男女只要睡在一起就能怀上孩子,后来自己迟迟没能怀上,反是邢姨娘入门不久就有了身孕,这才渐渐起了疑虑。
经过旁敲侧击的打听,最近她终于弄明白,原来大爷和丫鬟们在一起时,都采取了避孕措施,所以想要靠子嗣直接上位,短时间内是没什么指望了。
目前看来最有可能的捷径,就是焦顺许下的香饵——即,在林黛玉那边儿取得突破性的进展。
可问题是邢岫烟自从有孕,就不敢再随意外出了,即便玉钏铆足了劲儿,想要在林姑娘主仆面前推销自家大爷,也得先有这个机会才成。
上进之路暂时无望,偏昨儿又听说,王夫人从贾宝玉屋里提拔了一个什么小红,顶替了金钏留下的位置,这一来玉钏心下就更是不痛快了。
闷闷不乐的收拾完残局,她又在卧室里发了一会儿呆,估摸着焦顺快要晨练完了,这才施施然到了客厅里。
结果就见香菱正拄着墩布,在那里皱着小脸愁眉不展,似是有什么天大的心事一般。
玉钏不由得大为纳闷,这香菱一贯是个没心没肺,却怎么莫名其妙就发起愁来了?
难道也是因为……
正以为香菱终于开了窍,却听这痴丫头喃喃念道:“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作者皆殊列、名声岂浪垂,骚人嗟不见、汉道盛于斯。”
“什么意思?”
玉钏听的一头雾水,上前探问道:“你一个在这儿嘀咕什么呢?”
香菱却是叹了口气摇头不语。
玉钏愈发的好奇,再三的逼问,又威胁要呵她的痒,香菱这才如实道来:“我是瞧林姑娘和宝二爷愈发疏远了,只怕日后……”琇書蛧
“日后怎得?”
玉钏不等她说完,就冷笑起来:“你难道还盼着他们破镜重圆不成?好啊、好啊,亏大爷平日里这么疼你,却原来你竟是个吃里扒外的!”
“你胡说什么!”
便香菱这憨丫头,也知道此事决不能认下,急忙解释道:“我是说他们两个日渐疏远,节后起诗社的事儿岂不是要黄了?”
玉钏听的直翻白眼,这么多正经事儿——比如怎么才能抬姨娘——这憨丫头不去发愁,偏惦记这劳什子的诗社,那不顶饥不管饱的酸诗到底有什么好的?
“他们是他们,诗社是诗社。”
玉钏正要冷嘲热讽,焦顺就挑门帘走了进来,接茬道:“你们姨娘如今有了身孕,正该寻些消遣才是——何况她这一肚子锦绣文章,也该朝外显摆显摆。”
香菱登时两眼放光,急忙追问:“老爷的意思是,这诗社还是要办?”
“自然要办,还要办的红火,等节后从家里支五百两银子,请林姑娘、史姑娘出面牵头起社,务必要办的热热闹闹才好!”
香菱自然是大喜过望,玉钏初时不以为意,后来也跟着高兴起来——诗社她不感兴趣,但既然要举办诗社,自然就有机会接触林黛玉主仆了。
皆大欢喜的用罢早饭,又去堂屋汇合了来旺,父子两个便一起驱车赶奔工部衙门。
按照朝廷规定,各衙门其实打从初五就该开始正式办公了,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除了正经年假之外,官衙里还有‘封印’一说。
自有宋以来,每年打从腊月二十开始,衙门里的官印就会封存起来,直到第二年正月二十才会开箱解封——戏班里的封箱,就是跟这儿学的。
这期间虽然也有官员轮流当值,可除非是通天的大事儿,否则都一概押后处理。
听说太祖朝时,类似的劣习顽疾原本都已经被废弃了,只是夏太祖身死道消之后,这些前朝旧制就又被勋贵、文官们捡了起来。
当然了,对于如今的焦顺来说,衙门里多放假肯定强过少放假,除非是他日后造反当了皇帝,否则肯定不会对这些制度有什么意见,甚至还要举双手拥护呢。
闲话少提。
却说等到衙门里,焦顺先把积压的政务大致浏览了一遍,以便日后处理起来能有个先后难易之分。
旁的琐事且不提,有两桩事情倒是引起了焦顺的重视,其一是皇帝越过内阁批示,让工部争取尽快把那样板戏推广到民间。
这和焦顺的后续计划不谋而合。
可问题是皇帝大年下的亲自督办,就显得有些大题小做了,只怕是过犹不及,反要引来文官集团的警惕与反扑。
啧~
皇帝虽有些见识,知道工业革新才是大势所趋,可总这么操之过急的,却怕未必是什么好事。
先尽量拖一拖吧。
第二件事,则是京城左近各家国营工厂,遵照年前的指示,向部里提交了筹建匠人纠察队的草案。
按照工厂的大小,以及是否有保密需要等条件,纠察队多的能有百十人,少的不过七八人罢了,林林总总加在一处,差不多有一千六七百的规模。
考虑到真正批复下去之后,各厂肯定还要想方设法的往里面塞些关系户,最后定额应在两千人上下。
这两千人虽不是完全脱产,可接受的军事训练也不会比正式军队差了多少——尤其是那几个军工厂,筹措起器械来比军队还容易。
要能攥在手里,不大不小也算是支军事力量了。
虽然比起三营一卫合共十万之众,这两千人的规模不值一提,可工人本就是优质兵员,关键时刻这两千人振臂一呼,拉起几万人的乌合之众也并非不可能。
焦顺最初提出军方代表制度,不过是想给军械司添些麻烦,省得他们紧咬着自己不放。
后来提出要组建纠察队,则是想顺水推舟替工部减轻负担。
可现如今拿着这些草拟的章程,却让他陡然生出了些异样心思,甚至脑补出了城头变幻大王旗的画面。
不过这也就是想想罢了,现如今又不是什么乱世,天下承平已久百姓安居乐业,何况朝廷刚刚扬威域外,正是民族自豪感最强的时候。
谷</span>他焦某人真要想逆天而行,别说振臂一呼拉起数万叛军了,只怕刚暴露出野心,纠察队就先要把他绑了交给朝廷处置。
不过……
虽然明知道没啥鸟用,但焦顺还是忍不住生出了,想要把这支新生力量掌握在手里的贪念。
当然了,肯定不能明晃晃的硬来,最好是随风潜入夜润物喜无声。
思来想去,他决定把筹建工人纠察队的事儿,也先往后压一压再说。
理由是现成的:不管是文官还是匠官,这方面都是外行,还是等军方代表到任之后,熟悉了厂里各方面的基本情况,再主持筹建纠察队不迟。
而军方代表进驻之后,首要的任务也不是筹建纠察队,而是狠抓产品质量。
这一来二去,拖上三五个月并非难事。
到时候第一批工读生也就该毕业了,这些人在蒙学里也接受了小半年的军事训练,对工厂而言又是自己人,让他们作为军方代表的助手参与筹建纠察队,岂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毕竟这纠察队本就是要接受双重领导的。
而焦顺一直都把这些工读生,当成是未来的班底根基在拉拢,这小半年再努努力,借他们之手掌握纠察队一部分实权,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自己不久后就能掌握一支军事力量,焦顺无行中就觉得又添了些底气,或者说是胆气。
同时他暗暗又悔恨没能重生在乱世、末世,不然凭着这一群工农兵,未必不能弄个皇——呸,弄个主席当当。
…………
却说这日傍晚,焦顺回到家中就接了薛家的帖子,除了请他明儿过府饮宴之外,还请了徐氏一同前往。
这倒也正常,毕竟徐氏本就是薛姨妈的大丫鬟出身,两人自小情同姐妹一般,如今身份有了变化,感情却一直不错,时常会聚在一起闲话家常。
焦顺明知道不太可能,但去的时候还是带了期盼。
可惜席间只有薛姨妈一人作陪——薛蟠到底还是病倒了——更自始至终不曾提起宝钗半句。
虽然没有把女儿再许给焦顺的意思,但薛姨妈对焦顺还是十分亲热的,千恩万谢不说,席间又频频给他夹菜劝酒,什么糟鸭掌、烧鹿尾、炒鸡舌的,直在餐盘里堆了老高。
焦顺的酒量毕竟不是妇人能比的,他才有三分醉意,薛姨妈和徐氏就已经撑不住了。
焦顺原想扶母亲回去歇息,却被薛姨妈强行留了客,只说是等徐氏晚间醒了再回去不迟——若是醒不了酒,留她住上一晚也不打紧。
焦顺便只好独自告辞离开。
披着件大氅,提着件大氅——借给薛蟠那件——乘着酒兴正迈步向前,就觉着身后似乎有人跟着。
回头望去,却又不见人影。
这深宅大院的,总不会有人敢来打他焦大爷的闷棍吧?
焦顺暗中提高了警惕,又悄悄把那包着大氅的包袱拴在了小臂上,准备一旦敌人亮出凶器,就拿这东西当盾牌使。
同时他还改变了行进的方向,不再顺着内子墙往家走,而是去往那人烟稠密处——既是跟踪暗算,总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吧。
“你站住!”
谁知这刚一转向,后面突然就穿出了一声娇喝。
回头看时,却见路旁竟就闪出一条熟悉的倩影,高挑的个头葫芦身段,满头秀发挽成古朴禁欲系的风格,端正的五官清冷自若,一双眸子却仿佛要喷出火来似的。
焦顺不由诧异道:“李……大奶奶?怎么是你?”
来人正是李纨,她双手交叠在小腹前,迈开长腿拂柳随风的趋前几步,目光隔着丈许有如实质一般,死死钉在焦顺脸上,似是恨不能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啧~
她怎么找上门来了?
难道是近来守着儿子,愈发对当初的事情追悔莫及,所以跑来找旧账的?
也不怪焦顺会这般想。
都说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可焦顺与她做了七八回夫妻,却几乎没有任何言语交流,事后她又总是冷着一张俏脸,焦顺自然拿不准这到底是恩是仇。
再考虑到当初被她骂的狗血淋头,自然就觉得应该是仇恨大过恩爱。
因误以为李纨是在秋后算账的,焦顺心下不由得暗暗叫苦,倒不是怕这李纨真能伤了她,而是怕撕破脸闹起来,导致奸情败露。
当下不等李纨开口,便忙陪笑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大奶奶若有什么要吩咐的,咱们……”
说着,抬手指向内子墙上的一处侧门:“咱们且去园子里说话如何?我先行一步,大奶奶随后跟上来就好。”
也不等李纨开口,便忙风风火火的穿过了那侧门。
进门之后,焦顺就松了口气,这门内是处偏僻所在,离着小戏子们的梨香院不远,但小戏子们最近都在正殿里彩排,倒不用担心被人撞破。
正想到这里,忽觉身后一阵香风袭来。
焦顺吃了一惊,急忙闪身躲避,却发现李纨虽是一头撞了上来,却并没动用什么凶器,而是伸手扯住了他的袖子。
“大奶奶,你这是……”
焦顺正要询问究竟,不想李纨就拼命扯着他往不远处的假山行去。
焦顺一时不察,踉跄了两步才站稳脚跟,狐疑道:“你到底要做什么,总也该给句话吧?”
李纨却仍是沉默不语,咬紧了银牙继续拉扯。
焦顺略一犹豫,还是顺着她的力道走向了假山,然后又绕到了后面的山洞里。
再然后……
一切就尽在不言中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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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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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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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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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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