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看出了贾琏的心不在焉,太上皇也只留他对弈一局之后就放他离开。
出了重华殿之后,贾琏直接往未央宫走。
未央宫建立在重华宫的中轴线上,是整个重华宫范围后半部分的中心宫殿。
以前贾琏到未央宫基本都是从重华宫西侧的宫门,如今这还是第二次直接穿过重华殿范围来到未央宫。第一次是太上皇寿宴与昭阳公主私会。Χiυmъ.cοΜ
但觉围绕太上皇居所的殿宇,奢华及森严程度非皇宫别处可比。殿宇之间,禁卫林立。
贾琏默默将此间的布局和防卫记在心里。
来到未央宫,在宫门外等了许久,才有引领太监过来,将她带到西边的一处小院。
在那亭子中,贾琏见到了昭阳公主。
“二郎!”
昭阳公主下亭来,有些激动和殷切的看着贾琏。
贾琏知其意,面有愧色的道:“对不起青染,我没能说服太上皇。太上皇他心意坚决,根本没给我太多说话的机会……”
昭阳公主眼中的希冀以可见的速度消散,随即变得坚定起来。
“二郎不用说了,我都明白的。我皇爷爷一向最疼我皇祖母了,连我皇祖母说情都没有用,更何况是二郎呢,对于这个结果,我早就预料到了。”
看着明明悲伤却仍旧强作笑意的昭阳公主,贾琏有些心疼,轻轻将她抱在怀里,说道:“青染不用伤心,虽然今日我并没能让太上皇收回成命,但是我看得出来,太上皇他老人家还是通情理的。
只要我想想办法,总有机会说服太上皇的。
而且,不是还有陛下嘛。只要陛下和太后能够给我们说话,说不定哪天,太上皇就改变心意了呢。”
听着贾琏安抚的话语,感受到情郎的坚持,昭阳公主心内感动。
但她还是推开了贾琏,摇了摇头:“没用的,皇爷爷的脾气我知道,他的命令,从来不允许任何人违背的。
而且,我父皇也不可能为了我们的事情,去求太上皇……所以……
二郎还是不要再白费精神了,没有用不说,还有可能彻底触怒我皇爷爷,到时候他降下雷霆之怒来,便是父皇也保不得你,那不值得。”
贾琏面容一蹙,看向昭阳公主:“可是,我们的孩子……”
“既然这个世界容不下他,即便我们强行将他带到这個世界来,对他而言未必是一件好事。”昭阳公主强笑道。
贾琏沉默,半晌道:“是我对不起你。”
贾琏从来不是优柔寡断的人。虽然也在乎他和昭阳公主的孩子,却也没有到为了一个还未降生的血脉,堵上自己的一切去对抗皇权的地步。
他真正在乎的,是昭阳公主。真正担心的,也只是昭阳公主太过看重孩子而想不开。
若是这样,会让他陷入为难的地步。
以如今的局面,对抗太上皇是愚蠢的行为。连当日寿宴上,怒火中烧的宁康帝在面对太上皇都只能选择忍辱负重,何况于他?
所以,这个时候,退是最好的选择,这并不丢人。
毕竟,还是那句话,太上皇明明都时日无多,他和昭阳公主还年轻着呢。
等太上皇哪一天没了,到时候一切都大有可为,何必这个时候硬顶着被太上皇献祭的危险,勉力而为?
如今看昭阳公主不但没有想不通,反而反过来安慰他,显然已然下定了决心。心知一定是昭阳公主理清了利害关系,为了不让他们陷入困境而痛下的决定。
她还是那么的理智,不,是比以前更理智了,理智的不像一个女人。
正如贾琏知她一般,昭阳公主听贾琏一句带着歉意的话,便也知贾琏明白了她的心意。
心有了一丝慰藉,投入贾琏怀中,轻声道:“二郎没有对不起我。虽然不能嫁给二郎,但二郎知道嘛,这几日可是青染最高兴的日子,就是从二郎说要娶我的那天开始。
能得二郎如此相待,青染这一生也算是无憾了。
只恨天意不公,定是要为难我。也或许,是青染太过福薄,命中注定不能与二郎在一起。”
“非是青染福薄,而是我贾琏命浅,不配享有青染的温柔。”
贾琏和昭阳公主都是理智的人。贾琏且不说,两世为人,又有巨大的野心,处处谨慎,步步为营。
昭阳公主本身就性格独立,更是在经历和亲事,历经一番磨炼之后,心智越发成熟。
因此,即便是此番太上皇带来的打击十分巨大,此时此刻在二人的理智之下,也似乎不那么巨浪滔天了。
“咳咳。”
就在贾琏二人互相慰藉的时候,一道女子清冷的咳嗽声响起。
贾琏二人连忙分开,回头看,正是一身华裳,艳质绝伦的太后娘娘闯了进来。
“太上皇的旨意你二人应该都清楚了,从今往后,本宫不希望再看见这样的情况。”
太后一脸冷漠的走过来,先是扫了昭阳公主一眼,然后看向贾琏,语气越发的不和善。
“昭阳是女子,容易感情用事,但是镇远侯是朝臣,你应该分得清轻重,还望你从今往后,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要再做有损天家颜面的事。
此地是本宫的地方,本宫尚且不能保证没有旁人的耳目。倘若在别处,你二人再如此不知收敛,被有心之人看见,捅到太上皇的耳中,届时太上皇龙颜震怒,再降责罚下来,便别怪本宫没有提醒伱。”
贾琏面色有点黑。他有些不明白,为何这个太后每次看见他,都横不是眼睛竖不是鼻子的,见面总喜欢先冷冰冰的训斥他一通。
分明自己并没有如何得罪她。相反,当初在太子别院,自己可是救过她一次!
如今别说报答了,感觉跟他有仇似的。
分明昨天你自己信誓旦旦的说太上皇这里你能解决,结果就太上皇这里出了岔子,我都还没怪你无能,你反倒拿捏起来了。
没有人喜欢被人横眉冷对的,哪怕这个人是个过分美丽的女人。
因此贾琏也冷沉沉的道:“太后的好意,臣知道了。但青染既然已经是臣的女人,臣就不怕被人知道。”
原本因为贾琏不敬的态度,美眸微凝的太后,听到贾琏的后面的话,神色一挑。
“你当真不怕?哪怕被太上皇削去你身上的官职和爵位?”
贾琏静立不答。
从太上皇方才还留他下来陪其下棋的行为来看,太上皇应该只是单纯的不认可他和昭阳的婚事,并非厌恶于他。
想来上回在寿宴上的一通马屁,应该是有些效用的。
因此,贾琏确实不太怕太上皇突然翻脸,还敢直接来未央宫找昭阳公主。
大概就是有恃无恐。
太后原本是想要震慑住贾琏,也顺便再报一番当初被贾琏不识好歹的拒绝、顶撞的怨气。
哪曾想贾琏竟这般态度,大有对她不敬的意味儿,顿时让她有些恼怒,不由冷哼道:“当初本宫有心成全你,你自己不识好歹,如今倒还好意思说青染是你的女人!
哼,不妨告诉你,太上皇已经命本宫从京中各家才俊之中,择一人为青染的驸马……”
“皇祖母……!”
昭阳公主听见太后如此说,连忙出声制止,然后有些担心的看向贾琏。
果然贾琏面色有些难看了,但也说不出什么。
其实这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太上皇否定他们的婚事如此坚决,连昭阳公主肚子里的孩子都不让留,会下旨给昭阳公主另外择婿,再合理不过了。
许是见贾琏情绪过于稳定,太后也失去了刺激贾琏的心思,只道:“总之,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当初不珍惜,如今这般,也怨不得人。”
这边,昭阳公主站在贾琏面前,拉着贾琏的手臂道:“青染此生既认定二郎,便生是二郎的人,死是二郎的鬼,心里再无旁人。
所以,即便皇爷爷命人给我择婿,我的心里,真正的夫君也只有二郎一人。青染的心与身,从始至终,都只属于二郎一人。
我只怕,二郎将来,会把青染给忘了……”
“怎么会,这辈子,永生永世,我都不可能会忘了青染。”
眼睁睁看着昭阳公主重新投入贾琏的怀抱,耳中听得他二人深情而肉麻的话语,太后清美的脸上显露出几分不适。
有心懒得理他二人就此转身离开,又觉得如此倒像是自己怕了他们似的,因此微微转身看向别处。
勉强站了一会儿,却发现这小两口腻歪个没完,甜蜜话儿越说越过分,一点也没有被人棒打鸳鸯之后该有的样子,也不顾忌她这个长辈还在旁边。
她忍不住了,冷声道:“时辰差不多了。青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话。”
听到太后的提醒,昭阳公主这才惊觉自己当着皇祖母的面与贾琏如此亲昵,有些害羞的脱开贾琏的怀抱。
她柔情蜜意的看着贾琏:“二郎先回去吧,不用担心我,我很快就会出去的……”
听到昭阳公主说她很快就能出去,贾琏有心说什么,但最终都化作轻叹。
“那我在宫外等着你。记着保护好自己,若有什么为难的事,要派人告诉我。若是联系我不方便,也可以找贤贵妃娘娘……”
元春如今贵为贵妃,和宫外通讯是没什么问题的,更别说自己还给了她数目不菲的银钱来培植自己的羽翼。
“呵呵,二郎放心好了,有皇祖母护着我,宫里没有人能够伤到我的。”
昭阳公主笑呵呵的,尽管觉得贾琏的嘱咐没什么用,但还是为贾琏关心她而感到高兴。
一回头,看边上皇祖母的面色越发难看,她才终于下定决定,眼神示意贾琏可以走了。
贾琏也没有过于矫情,随手与太后施了施礼,直接转身离开。
他轻慢的态度,令太后神色一愠,就要发作,昭阳公主眼尖手快的将她的手臂抱住,讨好的摇摆着。
太后这才作罢,却仍旧不悦的道:“这小子,还对本宫不满的样子,他凭什么……”
“哎呀,皇祖母你多心了,二郎怎么会对您不满呢。而且,皇祖母您平时最不在乎这些虚礼的嘛,怎么今儿还和他计较起来了。”
“本宫哪里是计较,只是替你不值。这小子,哪里值得你这般痴情,掏心掏肺的对他好,一点不为自己考虑……”
面对太后的质疑,昭阳公主笑道:“当初不是皇祖母您教青染的嘛,‘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如今人家已经知道,二郎便是青染一直要找的那个人。”
太后的神色突然落了下去。她都不记得是多久之前教的昭阳公主这句诗了,但肯定很久很久了。
她抬起手,抚摸着昭阳公主的头顶,柔声道:“青染长大了,不再是当初那个整天缠着我问东问西的小丫头了。
说起来,自你从塞外回来之后,已经很久没有陪过我了。趁着这次,你就在未央宫好好待一段时间,好好陪陪本宫吧。”
昭阳公主心里是很想早点出宫的,因为她惦记着她长公主府的事业,还惦记着她给过贾琏的承诺。
这也是此番她这么快选择妥协的原因之一。一个人有了理想和追求之后,一些其他的东西,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但是看着太后落寞的神色,想着皇祖母这么多年来的孤寂,她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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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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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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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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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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