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两个身穿工装服的壮汉已经走到对面的年轻男子面前,看样子准备动手。
“你们干什么呢?”虎平涛厉声喝道:“想打架是吧?要不要我现在就给医院打电话,叫救护车过来候着?”
一句话,把争执双方都镇住了。
一个四、五十岁,身材高大,穿呢料夹克的中年人怒视着虎平涛,质问:“你是警察是吧?你瞎嚷嚷什么?还打电话叫救护车……你啥意思?”
这人说话很冲,与穿工装的那几個明显是一伙的。虎平涛一听这话就恼了,这事情还没搞清楚,对方就口口声声认识上面的领导,他最恨的就是这种人。
“你不是要打人吗?”虎平涛干脆从旁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冷冷地注视着他:“打啊!我看着呢!”
“想进看守所太简单了,但你想好了,进去容易,出来难。”
“现在是法治社会,你胆子不小啊!连警察都敢威胁,你以为你是谁啊?”
中年汉子被虎平涛这一连串的话说得感觉脸上无光。他目露狰狞,大步走到虎平涛面前,咬牙切齿地说:“就一个小巡警你拽什么啊!老子现在就给你们局长打电话,让他好好收拾你。”
虎平涛毫无畏惧,淡淡地说:“打吧!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认识谁?我上面的局长可多了,有区上的,有市里的,还有省里的,大大小小都是局长。我告诉你,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扯着虎皮做大旗这种事最好别干,免得到时候不好收场。”Χiυmъ.cοΜ
中年汉子狠狠瞪了他一眼,拿出手机迅速翻找联系人:“你以为我吓唬你?就你们古渡区的孔局长,那是我兄弟。”
虎平涛愣了一下。
孔维云?
不应该啊!孔维云的确是局长,但风评很不错,而且没听说过他有这么个弟弟啊?
想到这里,虎平涛拿出手机,当着所有人的面,拨通了孔维云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孔维云的声音很低,似乎是捂着话筒:“喂,哪位?”
虎平涛开着免提:“孔局,是我,虎平涛。”
“哦!我听出来了,有什么事吗?”孔维云在电话里问。
虎平涛直言不讳:“我接到一一零指挥中心转过来的案子,矿业大厦这里有人闹事。我带着龙旭和崔文来到现场处理。这里有个人,说他是你的兄弟,他威胁我,说要找你给我处分,还用暴力行为威胁涉事方。”
“我兄弟?”孔维云在电话那端明显怔住了。他随即压低声音:“我在开会。你等我一下,我出来慢慢说。”
过了近半分钟,电话里再次响起孔维云的声音。估计他已经离开会场来到外面,说话比刚才响亮多了:“你告诉我,那人叫什么名字?”
虎平涛注视着站在对面的中年壮汉,问:“听到了吗?我们局长问你的名字。”
中年壮汉神情明显一滞,眼里飞快闪过一抹异色。他犹豫了一下,回答:“我……我叫包劲松。”
“他说他叫包劲松。”虎平涛对着手机重复了一遍。
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钟,随即传来孔维云疑惑地声音:“我不认识这个人啊!”
虎平涛开着免提,包劲松一听就急了,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近前,凑着虎平涛的手机大声叫道:“孔局,是我啊!老包。您忘了,年头的时候住建局刘科长莪们还在一块儿吃过饭,就在西市区的那家鱼庄。”
手机那段继续沉默。
又过了几秒钟,电话里传出孔维云的声音:“虎平涛,你在吗?”
“在。”虎平涛回答。
孔维云道:“你把电话拿远点儿,你再叫上龙旭,或者崔文,随便他俩谁都行,找个僻静的位置,我把这事跟你说一下。”
虎平涛拉着龙旭来到房间外面:“孔局,我们出来了,您说吧!”
孔维云的语气非常凝重,甚至夹杂着几分严肃:“这个包劲松我是认识的。他没乱说,我们的确一起吃过饭,但仅仅只是吃饭,没别的。”
“年初的时候住建局老刘请客,正常聚会,普通规格的那种。当时有六个人,包劲松是老刘带着来的。我跟他只是吃了一顿饭,他加过我的微信,没别的。”
虎平涛听明白了:“邱局,您的意思是,这个包劲松和你只是点头之交,不是你的朋友?”
孔维云“嗯”了一声,继续道:“请客吃饭嘛,具体来些什么人这个就不是我能控制的。其实我跟老刘那边关系也一般,而且那天连酒都没喝。上面有禁令,饭可以吃,烟酒都是限制的。”
虎平涛听懂了孔维云话里的意思,故意笑道:“孔局,可这个包劲松的说法跟您不一样啊!我们还没进门,在外面的时候就听见他威胁对方,还说要把人往死里打。我们冲进去当场制止,他又说认识您,要打电话给您,让您处分我。”
邱伟一听了恼了:“瞎几把扯,他怎么能这样啊?”
龙旭是个不嫌事情大的,连忙凑到手机旁边,火上添油:“孔局,虎头儿真没乱说,我在旁边都听着呢!那个姓包的说您是他兄弟。”
“瞎扯淡!”孔维云也来了脾气,在电话里骂道:“你们听好了,我跟这人没交情,没有来往……我……我甚至不认识他。”
最后这句话,虎平涛听了忍俊不禁,捂着嘴笑。
孔维云明显是急了,才口不择言。
其实想想也正常,就一个点头交,转个身就打着自己的名义在外面诈唬,而且威胁的对象还是警察……这换了谁都翻脸不认人啊!
电话里传出孔维云恼火的声音:“虎平涛你给我听好了,我再说一遍,包劲松这个人跟我没关系,我不认识他。案子你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千万不要顾忌我这边。”
虎平涛对着手机话筒响亮地回答:“是!”
……
回到屋里,虎平涛让崔文继续开着执法记录仪。他大步走到包劲松面前,冷冷地说:“孔局说了,他不认识你。”
包劲松顿时急了:“怎么能不认识呢?我们一起吃饭的,他……他真是我兄弟啊!”
虎平涛懒得听他掰扯:“请出示一下你的身份证。”
包劲松怒视着他:“你要干什么?”
虎平涛扬了扬手中的笔录本:“登记你们涉事双方的身份信息。”
站在办公桌对面的年轻男子连忙拿出自己的证件递过来:“警官,这是我的身份证。”
虎平涛接过。
他叫张荣强,本地人。
登记完,虎平涛抬头看了一眼包劲松:“你的呢?”
包劲松张了张嘴,已到嘴边的骂人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他还是懂的。本想着借助孔维云的名头把这事儿办了,没想到邱伟压根儿不认自己,搞得很尴尬。
然而孔维云说的也是实情————就是吃了一顿饭而已,双方加了微信,平时也没怎么聊过,关系很平淡,邱伟就不认自己也说得过去。
他闷闷不乐地拿出身份证,递给虎平涛。
登记完双方信息,虎平涛抬起头:“说吧,你们为什么吵架?”
包劲松指着张荣强,咬牙切地让他:“他这人不厚道,说好的事情转个身就给我整黄了。我……我亏了十几万啊!”
张荣强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发出讥讽的冷笑:“包总,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吧!明明是你自己不守信用,怎么还往我身上泼脏水?呵呵,你才不厚道。”
“再说了,你亏的那跟我有半毛钱的关系!”
虎平涛在旁边听得一阵糊涂,皱起眉头,打断张荣强:“这样,你们分别陈述事情经过。你先来。”
“好的。”张荣强态度很恭敬,语音清朗,说话很有条理:“我是矿业集团项目部的。因为工作的关系,经常接触到一些工程项目。有些可以外包,有些就通过朋友圈把消息散出去,只要对方有资质,通过上级部门的审核,基本上就能进场。”
听到这里,虎平涛微微颔首。这其实都是公开的秘密。矿业公司的主要业务虽说与矿山有关,但也涉及到工程建设等方面。大项目肯定是集团公司这边自己消化,至于那些零敲碎打的小工程,基本上都是外包,然后收取中间费。
张荣强继续道:“我中专毕业就入行,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好几年,各种条条框框和规矩都很清楚。我在公司里有点儿特殊关系,认识的人也多,所以很多时候我只要把相关的信息卖出去,就能从中收取相关的费用。”
虎平涛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也就是说,你经常给别人介绍工程项目,收取佣金?”
张荣强点点头,笑道:“是的。”
他抬手指了一下站在对面的包劲松:“今年四月份的时候,有个朋友约我吃饭,说是有个老板想接省城大剧院的幕墙工程,他知道我和甲方那边关系不错,让我引荐一下,只要能进场施工,就少不了我配合的费用。”
虎平涛不禁脱口而出,问:“省城大剧院?那不是已经搬迁了嘛!我前几天开车往那过,主体建设都差不多了。”
张荣强道:“主体工程与幕墙是连在一块儿的,而且幕墙的工程费用很高,九百多万将近一千万的样子。”
“那天吃饭的时候我去了,在饭局上认识了这位包劲松包老板。他告诉我,之前一直都在外地做劳务,他现在找了家公司挂着名,想自己分出来单干,也就是把业务单独剥离出来做分包。名义上是这样,其实是他自己做。包老板那天说话还是挺直接的,他说手上有材料渠道,也有劳务团队,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那种。大剧院幕墙这工程只要让他来做,绝不会让甲方有后顾之忧,更不会让我为难。”
“我当时听了就觉得很有兴趣。因为业内认识的人多了,有能力并且能说出这种话的也不少,刚好大剧院幕墙的这个项目我也熟,因为家里人的缘故,跟甲方那边还是颇有交情。我看包老板还是很有诚意的,于是在饭桌上就告诉他:这个项目我可以帮他拉过来,如果介绍成功,我要拿五个点的居间费。”
“另外,除了要签署居间协议,后期这笔钱的税费必须由他来承担。”
居间作为中介的一种形式,其宗旨是把同一商品的买卖双方联系在一起,以促成交易后取得合理佣金的服务。无论何种居间,居间人都不是委托人的代理人,而只是居于交易双方当事人之间起介绍、协助作用的中间人。居间合同发生的费用就是居间费用,居间人取得报酬必须具备两个要件;第一,所介绍的合同,必须成立;第二,合同的成立,与居间人的介绍有因果关系。只有两者同时具备,委托人才负有支付报酬的义务。
同样适用于各个方面,包括工程介绍。
听到这里,包劲松实在忍不住了,怒视着张荣强,大声斥责:“当时我就不同意给你五个点。我在外面做同样的工程,最多也就给出去两到三个点。你一下子拿这么多,我还有什么利润?”
张荣强丝毫没有动怒,他仰起头,面带微笑看着怒不可遏的包劲松:“包老板,咱们有一说一。那天吃饭的时候我可是把话说得明明白白。虾有虾路,鳖有鳖路,我这钱可不是空口白话说拿就拿。这可是幕墙工程,你很清楚,工程工期本来就短,没什么技术含量,而且图纸是现成的,各种技术指标甲方那边都有。说白了,你就是依样画葫芦,照抄。”
“我当时就说了,只要我出马,保证你能按月及时的拿到工程款,一分钱都不会拖欠。你这边节省下来的资金成本就足够弥补给我居间费的这笔支出。”
“第三,幕墙结构工程本身利润就很高,百分之十五到百分之二十。只要你按规矩来,老老实实的做,这是稳赚不赔的事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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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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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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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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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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