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平涛神情凝重:“你千万别这么说。其实我也不愿意这样。可有些时候跟这些人讲道理讲法制,他们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相比之下,让他们吃点儿苦头效果要好得多。”
“另外,这种公开行为还有一定程度的震慑作用。”
正说着,电话响了。
龙旭离的近,拿起话筒,随便“嗯嗯”了几句,便挂了。
虎平涛问:“指挥中心打来的?”
龙旭点了下头,站起来,拿起摆在桌上的装备:“走吧!咱们就是这劳碌的命。”
……
侧街上有一家叫做“大锅王”的小吃店,老板是北方人,主营面食。尤其是炒面和炒饼,味道和口感俱佳,食客趋之若鹜。
虎平涛等人赶到小吃店门口的时候,那里已经围了一堆人。圈子里一男一女正在对峙,激烈叫骂。
“你眼睛瞎了吗?这明明是豆沙馅粘在饭盒上,你偏要没事找事儿。我警告你,再乱说老子就收拾你。”
“你才是瞎子。这明明是血好不好!你店里的人不讲卫生,把血弄在我点的炒面上,你自己看看,这怎么吃?”
“爱吃不吃。滚,别挡着老子做生意。”
“你怎么骂人啊?合着你做错事情还有理了?”
“老子怎么骂你了?麻痹的你自己有毛病跑到我店里找麻烦,老子没把你抓起来揍一顿已经很客气了。你还想怎么着?找打是不是?”
“你横什么啊!我已经打一一零报警了。你给我等着,警察很快就到。”
争吵中,虎平涛带着龙旭和崔文挤进人圈。见状,双方顿时不说话了。那女的如同看见了救星,小跑着冲过来,满面惊喜:“警察同志,你们可算是来了。”
虎平涛略微点了下头,问:“出什么事儿了?”
女人指着站在对面的中年男子,愤愤不平地叫道:“他买的炒面有问题,里面有血。”
虎平涛皱了下眉,问:“你不要急,事情先放一放,请出示一下你们各自的身份证。”
女的叫张丽珠,是住在附近的居民。
男的叫阳勇,是这家小吃店的老板。
张丽珠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一直拿在手上的饭盒。
饭盒外面裹着一个塑料袋,靠近拎手部位,挂着一张打印小票。虎平涛拿起来看了一下,对照名称,发现单子是店里打的。
饭盒里盛着炒面,配料是西红柿炒鸡蛋。
虎平涛抬起头,指了一下站在对面的阳勇,问张丽珠:“这是你从他店里买的?”
张丽珠解释:“以前我在他家店里吃过,觉得炒面味道不错,于是今天就点了西红柿鸡蛋炒面。我是在黄团团上下的单,送卖外的速度还是挺快的,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可等我打开一看,发现饭盒里竟然有血。”
阳勇在对面一听就叫起来:“喂,你说话客气点儿。什么叫有血?我都说了那是豆沙好不好!”
张丽珠猛然转头怒视着他:“亏你还是個男人,敢做不敢当是不是?明明是血!”
顿时,刚刚安静下来的场面再次变得激烈起来。
“是豆沙!”
“是血!”
“臭婆娘你找打是不是?”
“打啊!来啊!警察在你还这么嚣张。你敢动我一下试试,老娘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虎平涛眼看着场面随时可能失控,连忙闪身站到两人中间:“行了,都别吵,先把事情弄清楚。我让谁说话谁再说,不要插嘴。”
说完,他转向阳勇,严肃警告:“你们双方都有陈述事实的权利,只是谁先谁后的问题。你急什么!”
阳勇眉头紧皱:“这女的说话太难听了,而且她根本就是造谣。”
虎平涛抬手指了一下正举着执法记录仪的崔文:“我们处理案子,全程都要拍摄。无论她说什么我们都有记录,还有你也一样。反正原则就是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
他随即转向张丽珠:“你先说。”
张丽珠仿佛吃了一个定心丸。她打开饭盒,用手托着送到虎平涛面前,指着已经凉了冷硬的炒面:“警官您看看,我真没乱说,这面里真的是有血啊!”
顺着她指引的方向,虎平涛看到靠近饭盒边缘内侧有少许红色的污渍。
一部分已经与油和面条混合,变成了褐色。
一部分散成点状,撒德到处都是,饭盒内外都有,非常明显。
阳勇见虎平涛看得很仔细,忽然从旁边冒出一句:“这外卖都送出去了,谁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弄的。我这店开了好几年了,什么牛鬼蛇神都见过。经常有人点了外面又以各种理由找茬,要么说是退款,要么吃了一半又要求换份新的……都像这么搞,这店也别开了,我干脆直接坐扶贫好了。”
虎平涛转过身,深深地看了一眼阳勇,后者连忙把脖子一缩,闭口不言。
虽然阳勇插话,可他说的的确有一定道理。
张丽珠很聪明,她看出了虎平涛眼里的疑惑,连忙拿出手机解释:“我没做手脚,真的没有。”
说着,她点开手机屏幕,找出一段视频,递到虎平涛面前。
视频内容很简单,是快递小哥把炒面送到张丽珠手上,她当着对方的面,解开塑料袋,打开饭盒的全过程。
张丽珠解释:“我经常点外卖,以前发生过外卖被吃了一半,还有就是被人故意弄脏的情况。找店家理论,遇到讲理的就换一份,遇到不讲理根本理都不理。我后来学精了,每次快递员送货上门,我都要当着对方的面拿出手机拍下视屏留作证据。”
龙旭在旁边不由得笑了:“听你这么说,以前没少吃亏啊!”
张丽珠气鼓鼓地说:“我也不想这样啊!费时费力不说,还麻烦……那个,警官,您看看视屏,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是我弄进去的吧?”
虎平涛仔细将整段视屏看完,缓缓点头:“不是你弄的,是原先就沾在饭盒上。尤其是这儿,你看面条跟盒子之间的这块,应该是炒面出锅,庄饭盒的时候不小心弄进去。”
有了来自警察的肯定与支持,张丽珠心中大定。她仰起头,看着站在对面的阳勇,发出得意的冷笑:“听见没,警察都说了就是你们店里的问题。”
阳勇想也不想就张口叫道:“那又怎么样?莪都说了那是豆沙……红豆沙,是不小心弄进去的。”
“红豆沙?”虎平涛觉得很意外:“炒面里居然要放红豆沙?你这个面不是鸡蛋番茄炒的吗?”
阳勇理直气壮地说:“我店里就这么大点儿地方,要做炒面炒饼,还要做不同馅料的饼子。别说是豆沙了,就算牛肉馅和酸菜馅都经常混在一起。我觉得这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忙起来就管不了那么多。”
说着,他看了一眼张丽珠,很不高兴地说:“炒面里沾点儿豆沙又怎么了?难道还不能吃了?你又不是龙子龙孙,屁大点儿事情非得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张丽珠做梦都没有想到阳勇竟然会这样说,一时间觉得脑子里仿佛有成堆的绿头大苍蝇在乱飞,发出震耳欲聋的“嗡嗡”乱响。
良久,她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瞪起眼睛怒视着阳勇:“你……你……”
她被气得不轻,想好的反击语言也死死压在胸口,就是说不出来。
见状,虎平涛走上前,对着张丽珠做了个抬手向下按压的动作,劝道:“你不要急,是非曲折我们都能查清楚,该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
他随即转向店主阳勇,指着放在旁边小桌子上的饭盒,质问:“你好好看看,这盒子上的是红豆沙吗?”
阳勇连看都没看一眼,脱口而出:“当然是。我自己店里出去的东西我最清楚。”
虎平涛被气到笑了。
那些红色点状物的外观与所谓的“豆沙”区别太大了,明眼人很清楚的就能出其中究竟。
张丽珠说的没错,那的确是血。
虎平涛慢悠悠地对阳勇道:“你想清楚,我们现在只是过来调解你们之间的矛盾。换句话说,这事儿虽然你们存在争执,但也只是道个歉,赔个礼,你再换份炒面给她就行了。多大点儿事啊!你一个大男人,低个头有那么难吗?”
闻言,阳勇心中不由得一动。
其实他就是嘴硬,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承认。
饭盒里的那些红色点状物的确是血。
店里生意好,雇了三个工人还是忙不过来。尤其很多顾客从黄团团上下单,外卖骑手来到店里一直催,有时候搞得阳勇手忙脚乱,下面的人也免不了忙中出错。
餐馆里每天都要做准备工作,尤其是洗菜和配菜。各种荤素,切块切丝,都有讲究。生意好后厨就忙,阳勇手艺不错,大部分时间自己掌勺,炒面炒菜的时候只管吆喝,需要什么配料就让工人去弄,结果今天早上配菜的小工不小心被菜刀划了手。
当时店里客人多,再加上伤口不大,就没去医院,随便找了个创可贴对付着。
包括张丽珠在内,那个时段总共有六个人点了西红柿鸡蛋炒面。阳勇图省事,就一次性的用大锅炒了。这也是小吃店里典型的做法,而且省工省时省料。
有两个外卖骑手早早就在店外候着,一直在催。
骑手跟客人不一样。生意好的时候客人也会催,要求快点儿上菜,但顶多就是一次、两次。骑手就不痛了,他们靠送单赚钱,用风险投资公司那些该死的绿色地精的话来说————时间就是金钱。
快点!
好了没有?
我赶着送单呢!
对于外卖骑手,阳勇真心想骂,却不好开口。毕竟从某种方面来说,人家也是帮着自己赚钱。可催促次数多了,他听着也觉得心烦,烦躁就导致慌乱,然后出错。
六份西红柿鸡蛋炒面刚一出锅,两个外卖骑手如同打了鸡血,瞬间冲到窗口,嚷嚷着要先打包自己那份。
客人多,招呼不过来,切菜的小工兼职打包。
早上挨了那一刀,伤口长达三厘米,斜斜的划过手背。创可贴只敷住一部分,伤口勉强合拢。偏偏打包的时候用力,这时候伤口崩裂,一下子流出很多血,把小工给吓坏了,连忙从旁边桌子上抽了几张餐巾纸慌慌张张擦着,却没留意血溅到饭盒里,沾在炒面上。
伤口裂开的时候他尖叫了一声,阳勇回头看了一眼。他忙着炒菜,看到小工用餐巾纸擦手,却没有在意。ωωω.χΙυΜЬ.Cǒm
谁知发出去的外卖被人拎着找上门来,口口声声讨要说法。
阳勇心里很清楚,这事儿的确是自己这边的责任。
可问题是,张丽珠的质疑,这话没法接啊!
如果是炒面里混进了苍蝇这种小虫子,有头发、树叶之类的东西,阳勇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退钱,再给她另炒一份新的。毕竟这种事情很常见,所有开餐馆的都会遇到,大家也能理解。
可现在的问题是炒面饭盒里有血!
这是什么鬼?
现在的人脑洞都很大,屁大点儿事情就会浮想联翩,尤其是“血”这种有些不可名状的东西……以前社会上就流传过有人在迪高厅和酒吧里用针头扎人,那针头上有艾1滋1病人的血,真正是其心可诛。
这种事情阳勇想想就觉得头大。
他很清楚,一旦承认了,鬼知道事情会朝着什么方向演化过去?
万一张丽珠是个存心上门滋事的主儿,到时候就不是区区赔礼道歉外加一盒炒面能解决。她狮子大开口,要价几千上万,我怎么办?
所以只能一口咬定饭盒上的红色点状物不是血。
至于红豆沙……阳勇也是被逼得实在没办法。
总得有个解释啊!
酱油?颜色太深了,不行。
油辣椒?哄鬼呢,白痴都知道不是那玩意儿。
小米菜的菜汁?这个勉强倒也说得过去,问题菜汁应该是紫红色的,不是大家都能看到的这种暗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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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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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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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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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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