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办法,只好在同事当中借了一圈,凑了六千给她转过去。”
“从那天以后,她就再没主动发消息给我。我看她在微信上一直不说话,就打电话给她。她的态度很敷衍,随便说两句就挂了,要不就是一直不接。”Χiυmъ.cοΜ
“她这个样子让我很担心。我觉得她可能是事情多,而且家里人生病也很麻烦……我很不放心,想去医院看看,顺便认识一下她的家人。因为曾珊以前告诉过我她妈妈的电话号码,我打过去,对方是个女的,却说她不认识曾珊。”
虎平涛没有发表意见。他低着头做记录。
刘志达的声音比刚才更高了:“我怎么说来着,她就是个骗子!”
杨广义苦笑道:“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连电话都是假的,估计我真的是上当受骗。那么多的钱啊……其实我看中的不是这個,我是真喜欢她,想要跟她过一辈子。”
虎平涛抬起头:“所以你没有报警?”
杨广义叹了口气:“我觉得的吧,这人做事都有理由。既然她连身份证和户口本都给我看了,至少有些东西不是假的。我不要她还钱,我就想问问她到底爱不爱我?因为我是真的很想娶她,毕竟当初她也说过要跟我结婚。”
虎平涛淡淡地说:“照这么说,现在所有债务都必须由你来还?”
不等杨广义回答,刘志达抢着说:“老杨现在过得很艰难。他连每天买饭的钱都没有,只能去菜市场拣人家不要的菜叶,弄回来洗干净了自己做咸菜。他三千多的工资,每个月要拿出两千多还债,十天半个月能吃上一次肉就不错了。要我说,这简直是自作自受。”
杨广义低着头,没有否认:“我算过,只要坚持两年,就能把账还清……”
虎平涛问:“既然曾珊长时间没跟你联系,为什么今天忽然给你发消息过来?”
杨广义道:“今天是她的生日。我今天一大早起来给她发了个祝贺短信。后来她回了,说要有生日红包,所以我……”
叹气,摇头,沉默。
虎平涛足足注视了杨广义半分钟。
良久,他缓缓地说:“你这边的情况我已经做了记录。你现在的诉求是什么?”
派出所管民间万事,但有些问题不方便,也不能贸然插手,必须先征求事主的意见。
杨广义语音沙哑,满脸都是苦涩的表情:“……警察同志,伱们能不能帮我找到曾珊?”
虎平涛大体能猜到一些对方的想法,提醒道:“曾珊的行为已经涉嫌诈骗,如果你……”
杨广义连忙摆手:“不是,不是的。我的意思是,你们只要帮忙找到她就行。别的事情我来解决。”
刘志达眉头紧皱:“老杨,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犯糊涂?她就是个骗子,她不可能跟你结婚的。”
杨广义低垂着脑袋,发出近乎哀求的声音:“……老刘,这事儿你别管了。我只想见她……只要能看见她就行。曾珊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真的。”
“她说了要跟我结婚,我愿意等她。”
……
晚上十一点半,外出处理案子的谭涛回来了。
杨广义和刘志达做完笔录就走了。所里知道这案子的人全都啧啧称奇。听大伙儿这么一说,谭涛也颇感兴趣,找了笔录仔细看过,笑着直摇头。
“这人脑子有毛病吧!”他把笔录本摆在桌上,推给坐在对面的虎平涛:“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耳顺。都这个年龄了,怎么尽想些不切实际的事儿?”
虎平涛轻声笑了一下:“你这是光有嘴说别人,如果换了是你的话,我估计你比这个杨广义还要死心塌地。”
谭涛顿时叫了起来:“这不可能好不好。再怎么说,哥也是聪明绝顶,不会被骗啊!再说了,做人得有自知之明,没钱没势的,年轻女孩子谁会看得上一秃顶老头啊?”
虎平涛收起脸上的笑,认真地说:“这就是曾珊的高明之处。她主动找杨广义聊天,虽然不是早请示晚汇报,但频率已经很高了。男人都好色,尤其杨广义老婆早年去世,他一个老鳏夫拉扯女儿长大,现在亲人不在身边,口袋里又有俩钱儿,于是开始放飞自我。”
“如果是冬天还好,大家穿得厚,也没那么多的想法。杨广义在小区里做保安,平时休息就骑着电动车在地铁口拉客。现在的年轻女孩都很大胆,尤其是夏天,一个赛一个穿的少,露胳膊露大腿,杨广义这老男人看了就心痒猫抓。他这个“老实人”只是表面看起来老实,实际上心里也有想法。否则的话,曾珊随便在微信上撩拨一下,他就急不可待的主动咬饵上钩……说穿了,都是你情我愿。”
谭涛在派出所常年摸爬滚打,他知道虎平涛这席话分析得很在理,于是点头赞同:“这个曾珊也不简单啊!二十来岁的一小姑娘,竟然坐一次黑摩的就勾引老人家。这是妥妥的海王,杨广义肯定只是她养的一条鱼。不过这条鱼也傻的可以,就这么每次几百块钱转账,竟然零零碎碎给出去好几万……啧啧啧啧,还踏码的爱情,简直瞎扯淡。”
虎平涛没有继续发表议论,他双手交叉合握,下巴架在手背上,问:“这案子你觉得该怎么处理?”
谭涛愣住了:“难道不应该是走正常的处理程序,先找到曾珊?我看笔录上有她的身份证和户口本,找到人应该不难啊!”
虎平涛解释:“她户口本和身份证都是真的,打电话就能找到人。问题是……就算找到她,这事儿该怎么办?”
他随手点了一下摆在旁边的笔录文件:“杨广义没有报案。他只是做了个笔录。我特意问过他,到底想不想把被骗的那些钱找曾珊要回来?”
谭涛很好奇:“他怎么回答?”
虎平涛道:“杨广义说,他想再等等。”
谭涛瞪圆眼睛,感觉很不可思议:“都被骗那么多钱了,还等?这人脑子有毛病吧?”
虎平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显然是没看过穷摇的小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改天买本《一帘幽梦》好好看看,断条腿算什么,爱情才是最宝贵的。”
谭涛抬手挠了挠后脑勺:“那意思是,这事儿咱们就不管了?”
虎平涛点点头:“暂时只能这样。咱们不是管家婆,杨广义没有报案,只能先给他做记录,等到情况有变化再说。”
谭涛目光闪烁:“我觉得这个曾珊很不简单……头儿,你刚才都说杨广义只是她养的一条鱼,那就意味着,她的目标应该不止一个?”
虎平涛脸上露出笑容:“说了半天,你终于想到这方面了。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你想想,这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跟杨广义这五十多的老头谈恋爱,没身份没地位没钱,又没长相,人家凭什么看上杨广义?”
“我看过杨广义手机里存的曾珊照片,那女的打扮很时尚,很多照片很暴露。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她愿意跟杨广义约会,搂搂抱抱,还是亲过的那种。”
“换了是家庭教育严格的年轻女孩,有哪个能做到这一点?”
谭涛听得连连点头:“也是啊,五十多岁的一老头,叫人家“宝贝”,还搂着抱着死命地亲……妈呀,这画面想想就觉得可怕,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虎平涛淡淡地说:“为了钱,无所不用其极,不要脸下作到极点。骗子做这些事情是没有下限的。只要有好处,别说是搂着老头亲嘴,就算是让她跪下来对着一条狗喊爹,呵呵……我估计也没有问题。”
谭涛敏锐地问:“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对此进行调查?说不定这是一起大案子。”
虎平涛道:“曾珊对杨广义态度上的变化,是从杨广义没再继续给她转账以后开始的。你好好看看笔录,曾珊以前跟杨广义要钱,每次不超过五百。积少成多,杨广义省吃俭用攒下来的三万多就这么没了。后来曾珊说她家里人重病需要钱,一次就找杨广义借五万。这说明什么?”
谭涛心领神会:“循序渐进,放长线钓大鱼?”
“杨广义就是那条被钓的鱼。”虎平涛叹道:“五十多岁的人了,连这种小伎俩都看不明白。只想着曾珊年轻漂亮,他要找到最后的爱情归宿。结果傻乎乎的一再上当受骗,搞到现在,他自己每个月大部分工资都用来还债,每天到菜市场拣烂菜叶,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还幻想着曾珊会跟他结婚。”
谭涛问:“杨广义不是有个女儿在滨海嘛,要不给她打给电话联系了看看,把杨广义在这边的情况说说,让他女儿帮着处理?”
虎平涛解释:“你回来以前,我已经跟滨海联系上了。我在那边有有关系,他们找到了杨广义的女儿。可你猜怎么着,人家早就知道杨广义在这边的事儿,他女儿说了————早就劝过很多次,可杨广义压根儿听不进去。”
谭涛睁大眼睛:“意思是他女儿早就知道了?”
虎平涛咂了咂嘴:“杨广义去年就给他女儿说了要结婚的事情,还把曾珊的照片传过去。他女儿一听就觉得其中有猫腻,说他肯定被骗了。可杨广义让她不要管,还说以后结婚领证,让他女儿必须管曾珊叫妈。”
谭涛觉得好气又好笑,一直摇头:“人老了,糊涂啊!”
虎平涛道:“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些骗子的人格下限。曾珊能做到这一步,说明为了钱,她还能做出更加出格的举动。另外,就她和杨广义认识的过程,随便搭个电动车,就能笼络对方,进一步加深关系,说明这种事情对曾珊来说是家常便饭。受害者应该不止一个两个,还有更多。”
“所里事情多,搞调查需要大量的人手。还有,我觉得曾珊应该不是一个人。你想想,看她的身份证上才二十三岁。骗人这种事情是需要经验的。她对杨广义做的那些事,说过的那些话,都很老到。我觉得她身后肯定有人,就算不是一个团伙,至少也有这方面的专业人士在教她。”
谭涛变得兴奋起来:“那就赶紧查啊!”
虎平涛摇摇头:“这事儿咱们管不了……所里事情多。你想想,查案是需要人手的。直接抓曾珊倒是肯定没问题,可这样一来必定打草惊蛇。抓住她一个,可能只是撬开冰山一角,藏在她背后的大鱼逃掉了,得不偿失。与其这样,还不如把这个案子交上去,由上面来解决。”
谭涛对此能够理解,只是觉得难以接受:“头儿,这案子要是破了,咱们所就有荣誉和成绩啊!到时候年终评比,大家都有好处。”
虎平涛笑着提醒他:“就这个案子,咱们至少要拨出两个组,六个人。我或者你带队,没有一、两个星期绝对搞不下来。如果牵连甚广,后期还得加大投入人力物力。派出所主要管治安,如果短期内能破案当然是好事,可如果破不了,到头来治安这块也出不了成绩,那就难堪了。”
谭涛知道是这个道理,只是感觉到嘴的肉就这么没了,实在难以放弃:“话是这么说,可是……”
虎平涛大手一挥:“我已经把案子交给廖哥,由他全权负责。廖哥也答应了,到时候功劳分咱们一半。”
谭涛顿时眉开眼笑:“那敢情好!如果是廖哥来主持这个案子,我肯定愿意啊!”
虎平涛抬手冲着谭涛虚点了几下,笑道:“你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惦记着年终评比的奖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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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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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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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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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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