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近购买原料,制作化学毒品。”阮成栋是知情者,他淡淡地说:“山里的情况不比从前,逃走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南面和西面的封锁严密,连续断了好几条路,运输越来越难。将军的意思是重新规划现有种植产业,以粮食为主,罂粟为辅。从明年开始,逐渐压缩海洛因产量,在腊达和其它几个公司所在地设立实验室,以麻1黄1碱为原料,生产冰块。”
“这样一来,山里的运输和生产压力就没那么大,我们的货源供应也更加稳定。黎文告这次来,就是主持这个事情。城外的那两吨海洛因是山里最后的存货,等到今年的新货下来,实验室也必须完成初期筹建工作。”
不等范勇说话,阮成栋就摇头苦笑:“从今往后,再也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如果拒绝服从命令返回山里……黎文告……他有处置权,我们只能等死。”
范勇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陷入沉默。
两个人面对面,相视无语。从彼此的眼睛里,都看到了绝望和恐惧。
忽然,外面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范勇下意识伸手捂住藏在衣服里的枪。
阮成栋用目光制止了他,随即冲着房门方向偏了下头,范勇会意地站起来,保持着提手握枪的姿势,走到门前,缓缓拧开把手,将门打开。
他看到了虎平涛那张年轻的面孔。
“勇哥,阮先生在吗?”他问的很直接。
范勇站在门口,丝毫没有放他进来的意思,冷冷地问:“有事吗?”
“我找阮先生。”虎平涛补充了一句:“也找你。”
“找我?”范勇有些奇怪:“出什么事了?”
虎平涛迅速观望左右,压低声音道:“进去说吧!”
范勇站在那里不为所动:“就在这儿说吧!”
虎平涛顿时变得有些惊讶,随即脸上浮起恼怒的神情:“都什么时候了……你先让我进去,我有事找阮先生。”
说着,他用力推开范勇往里闯,后者猝不及防,身体顿时失去平衡,向后连连倒退了几步。虎平涛趁机从范勇身侧闪过,钻了进去。
“阮先生。”看着坐在高背椅上的阮成栋,虎平涛神情有些激动。
范勇抓住门把,好不容易恢复平衡。他有心想要好好收拾一顿虎平涛,却碍于黎文告的人在附近,不好张扬,只能反手将门关上,带着说不出的愤怒,铁青着脸,快步转回屋内。
阮成栋抬手制止了想要抓住虎平涛的范勇,露出招牌式的客套微笑:“阿勇你别生气,都是自己人。阿明既然有事情找我,就让他说吧!”
范勇硬生生咽下这口怒气,他站在虎平涛身后,冷冷注视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只要对方稍有异动,他立刻拔枪射杀。
虎平涛说话很直接:“阮先生,我想跟您谈笔生意。”
阮成栋愣住了,他随即抬高视线,看着站在虎平涛身后的范勇,发现对方同样面带惊讶,于是将目光重新转回到虎平涛脸上,疑惑地问:“什么生意?”
虎平涛装作故意酝酿情绪的样子,声音压得极低:“如果……我说的是如果,我帮阮先生您杀了黎文告,您能给我多少钱?”
阮成栋心中充满了震撼,脸上却丝毫没有显现。他不动声色地问:“阿明,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又不是傻瓜,我能看出那些新来的人对阮先生您不怀好意。”虎平涛满脸都是义愤填膺的样子,用力挥舞了一下拳头:“他们想取代阮先生,我决不让这种事情发生。阮先生您帮了我,我这个人有恩必报,只要是阮先生您的敌人,那就是我的敌人。”
阮成栋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颇为慌乱地摆了摆手:“阿明,这些话可不能乱说。”
虎平涛此时此刻就是一个盲目冲动的愣头青:“我之所以来到腊达,就是为了挣钱。这才几天时间,阮先生您就给了我那么多钱。我算是够本了,只要您开个价,把钱给我家里寄过去,无论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阮成栋目光变得有些闪烁:“真的?”
虎平涛认真地点了点头。
思考片刻,阮成栋目光复杂地注视着虎平涛,温和地说:“阿明……你是个很不错的人。这样吧,你先出去,我现在有事情和阿勇商量。晚点儿我再找你。”
说完,阮成栋拉开抽屉,拿出一摞钞票递给虎平涛:“这两万块钱你先收着。别走远了,我随时会找你。”
与之前一样,钞票对虎平涛产生了巨大诱惑。他手里拿着钱,两眼放光,连连点头,又转身对着范勇讨好地笑笑,这才朝着房门走去。
等到虎平涛离开房间,关上门,范勇才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神情问阮成栋:“连长,你真想接着阿明的手,干掉黎文告?”
阮成栋重新在椅子上坐下,他手肘杵在桌上,双手交叉撑住下颌,目光平视,神情凝重。
“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两条路。”
他仿佛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与范勇商量:“第一条路,是老老实实接受审查,回山里,过着从前的日子。”
范勇感兴趣的是阮成栋后面的话:“第二条呢?”
阮成栋抬起头,打量着范勇:“永远离开这个地方,去加纳大,或者八喜。”
尽管多少猜到了阮成栋的想法,可是听到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范勇仍然有些意外:“连长你真这么想?”
阮成栋坚定地点了点头:“抓紧时间找船,晚了就来不及了。”
范勇愣住了:“这么急?你老婆儿子还在山里,她们怎么办?”
阮成栋颇有些儒雅的脸上透出一丝阴狠:“只要有钱,还怕没有女人?至于儿子……现在科技那么发达,等到了外面,随便找个医生,想要多少就生多少。暹罗人不是号称有钱就有双胞胎嘛,做个手术就行。”
范勇沉默了几秒钟:“你真考虑好了?”
阮成栋缓缓点头:“我本来没打算这样做。我原本还是想回山里,可阿明刚才那些话给我提了个醒————将军对我已经不再信任,否则黎文告说什么也不敢让我交出账本。换句话说,我就算老老实实回到山里,以后也不会有什么起色。充其量就是个连长,甚至还会被降下去……我当初辛辛苦苦背叛1国1家跟随武清程来到缅北,就是为了搏个前途。照现在这搞法,我跟以前有什么区别?”
范勇听了,忍不住点头。
“我在瑞士银行的账户上存了六百万美元,这是五年来攒的私款,其中有四百万是已经谈妥,下个月必须支付给军火商的款子。既然他武清程无情,也就不能怪我无义。就目前的局势,公司这边暂时还是我说了算。既然阿明愿意出头,那就给他机会。只要干掉黎文告,他带来的那些人就群龙无首,只能按照山里的规矩,服从上级军官的命令。”
范勇听懂了阮成栋的话:“你的意思是,只要黎文告一死,短时间内这些人就没办法对我们构成威胁。无论转移财产还是找船出海,我们都能安排的妥妥当当?”
一天了,阮成栋脸上终于露出满意且愉悦的微笑:“从山里派人过来,至少要一个星期。就算黎文告的人把他的死讯传回去,山里做出反应,一来一去,我们早就离开腊达这个鬼地方。”
范勇心中顿时感到一阵快意:“那我这就给黑市发出消息,咱们手上的货比市场价降低三成,现款出货?”
阮成栋考虑的更多:“时间上要抓紧。四天……不,最多三天,能卖多少是多少。”
范勇问:“阿明那边怎么办?我现在出去叫他进来?”
“先等等。”阮成栋神情凝重:“让我仔细想想。他愿意卖命,我可以给他钱。但具体在什么地方动手?该怎么做才不会引起怀疑?这都要好好考虑才行。”
心中的一块大石落地,范勇也变得轻松起来:“你打算给阿明多少钱?”
阮成栋抬头看了他一眼:“五十万吧!在多点儿也行。”
范勇摇摇头:“连长,这些钱一旦给出去,就再也收不回来了。阿明是个直性子,他愿意替我们杀人,可他必须确认这些钱的去向,才肯卖命。”
阮成栋注视着范勇:“你是说,把钱寄给阿明家里?”
范勇低声道:“我觉得十万块就差不多了。而且这事儿得抓紧,不能让他产生怀疑。”
阮成栋感觉有些可惜,摇头叹道:“一个死人,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他家里的人说不定早就死了,还有他那个女朋友,上次我就说很可能早就跟别的男人跑了……算了,不说这些,你抓紧时间把该办的事情办了,黎文告那边我去应付。告诉阿明,我会给他制造机会,最迟明晚动手。”
……
与所有公司高管刚任职的时候一样,黎文告在晚上开会的时候,宣布发给所有内部人员十万缅币,临时雇工人均两万的红包。
对他笼络人心的行为,阮成栋双手赞成。
他表示出合作的态度,交出了账本,任由检查。
黎文告虽有些意外,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可若是因此就降低警惕性,那是不可能的。当天晚上会后,他约了阮成栋,打算第二天带人前往城外的临时据点,把藏在那里的货运回来。
范勇一分钟也没有闲着,忙个不停。ωωω.χΙυΜЬ.Cǒm
降价的消息刚发出去,就引起了腊达黑市的骚动。买家纷纷询价,要求订购的数量比之前增加了六成。范勇这边只有一个条件:现款交易。
他给虎平涛弄了一支AK,这枪保养的很好,配了两个弹匣,还有四颗安南产的防步兵手雷。
除了AK,还有一支单发的狙击步枪。这是老款的俄国货,唯一的缺点是笨重,填充子弹速度过于缓慢。
“这枪是改装的,精度非常好,适用于中远距离射杀。”范勇指着加长身管的步枪,叮嘱虎平涛:“明天晚上黎文告会带着阮先生去仓库提货,你提前进入我安排的狙击位置,车队公司这边出发的时候,我会通过电话告诉你具体时间。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
说着,他从衣袋里拿出一份单据,摆在虎平涛面前。
“阮先生很讲信用,钱都寄给你家里了。这是银行方面的单据,你看一下。”
虎平涛放下手中正在摆弄的夜视仪,拿起单据,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这才抬起头,笑道:“谢谢勇哥,谢谢阮先生。”
范勇冷冰冰的脸上终于释放出一丝温和。他拍了拍虎平涛的肩膀,深有感触地说:“这也是没办法……山上那些家伙嫉贤妒能,他们觉得阮先生从中贪墨……废话我就不说了,阿明你跟着我们出过货,从联络买家到最后交易,哪儿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虎平涛单纯的就像个愤青:“勇哥你是好人,阮先生也是好人。放心吧,就算是死,我也要干掉黎文告。”
……
晚上九点,三辆越野车离开公司,朝着腊达城外驶去。
白天很热,谁也不愿意离开房间。只有等到晚上凉快下来,这座城市才开始了繁忙。
阮成栋带着两名亲信坐在最后一辆车上。前面两辆都是黎文告的人,他本人的车位于中间。这家伙喜欢坐副驾驶位置,以前在山上的时候,阮成栋就熟知他的习惯。
城外很黑,如果不开车灯根本看不见路,真正是伸手不见五指。
阮成栋让司机开慢点儿,与前面黎文告的那辆车拉开一些距离。
红外夜视镜不是什么新奇的高端科技产品,只是价钱有些贵。公司里存着两套,都是驻阿福含米军的制式装备。说起来,那些家伙胆子很大,随便出个外勤就声称“装备损坏”或者“遗失”,实际上是给了地下交易商换钱……这些东西不会出现在阿福含本地黑市,而是转交给二手军火商,贩卖到世界各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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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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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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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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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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