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既然是演戏,就必须气场强大,把一切都搞的跟真的一样。
直到张朝军在文件上签字,拿到离婚证,转身走出民政局大门的那一刻,陈林菊才如梦初醒。
看着张朝军毫不留恋的背影,她彻底慌了。
是的,天塌了。
陈林菊终于明白,此前心里的畏惧和恐慌究竟从何而来。
这么好的男人被自己像垃圾一样丢了,以后该怎么办?
离了婚,以后谁给我钱?家里彻底断了经济来源,我就得去外面找工作。像现在这种每天有大量时间刷手机、打麻将,与别的男人吃喝玩乐的幸福日子,彻底到头了。
我不活了!
转而扑向胡桂云,像仇人那样接连扇着对方耳光,当着所有人破口大骂:都是你,都怪你!要不是你让我离婚,我和老张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吗?
……
虎平涛只能劝。
“算了,想开点儿,离都离了。”
陈林菊仍然坐在地上痛哭流涕。
很多围观者也走过来劝说。
反正只能劝,对于这种事情谁也没办法。
胡桂云瞅空偷偷跑了。
说实话,她心里充满了愤怒————麻痹的还是闺蜜呢!离婚是你自己的事情好不好?我就是给建议,你自己要离,或者不离,难道我能用刀子架在你脖子上强逼着不成?
这种愤怒很快变成了恐慌————警察来到现场,虽说更多的还是劝,可如果真要查找责任,顺藤摸瓜找到自己头上,那怎么办?
偷偷跑,玩消失。
其实胡桂云想多了。虎平涛虽然是警察,可这种事情警察也管不了。除非陈林菊去法院起诉,状告胡桂云。
人走了。
人散了。
剩下一地鸡毛。
望着阳光灿烂的天空,陈林菊很绝望。
能怪谁呢?
……
回所里的路上,崔文照例大发感慨。
“这女的脑子有毛病吧?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自己找事儿。”
龙旭在旁边加了一句助攻:“主要是吃的太饱了。”
虎平涛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瞟了一眼崔文:“小崔,做人不要那么刻薄。我劝你善良。”
崔文知道虎平涛是开玩笑:“头儿,我怎么不善良了?”
虎平涛正打算说说自己的想法,忽然手机响了。
又是苏小琳打来的。
虎平涛连忙接起。
苏小琳第一句话就问:“你在做什么?”
虎平涛开玩笑道:“厕所半日游。”
苏小琳在电话里鄙视地说:“怪不得隔着手机就闻到一股臭味。”
虎平涛忽然觉得心情好多了,笑嘻嘻地问:“你鼻子怎么那么灵?”
苏小琳没好气地说:“还不是拜你所赐!”
虎平涛听着有些奇怪:“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苏小琳满怀恶意地笑着解释:“你是老虎,我是母老虎,老虎鼻子……你自己想去吧!”
不等虎平涛回话,苏小琳换了语气道:“不跟你开玩笑了,说正经的。我记得你这个星期不值班,今天晚上能按时下班吗?”
虎平涛想了一下,微微点头:“应该可以。”
苏小琳道:“那你下班直接去我家吧!我跟妈说好了,下午接了孩子就过去,晚上在我家吃饭。”
她指的是苏穆和陈珺现在住的那套房子,也就是文联小区那边。
虎平涛不太明白地问:“今天是不是什么节日?还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家庭聚会通常都会选择这种时候。
苏小琳解释:“爸大清早的就打电话给我,让我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要叫你过去吃饭。不过你别也想歪了,不是老丈人审女婿,是我爸有事儿找你帮忙。”
“帮忙?”虎平涛越发觉得奇怪:“又不是外人,你爸有事儿就吩咐一声,何必搞得这么正式?”
“再说了,你爸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啊?”
苏小琳在电话那端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之前我就问过,可他一丝风声也不露,只说晚上叫你回家吃饭,到时候就知道了。”
……
晚上,虎平涛如约来到文联小区。
刚走进客厅,就看见一位陌生长者坐在沙发上,苏穆坐在旁边,两人兴致勃勃地聊着,显然是很熟悉的朋友。
看到虎平涛走过来,苏穆从沙发上站起,笑呵呵地说:“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女婿虎平涛,这位是文联的宋运坤宋老师。他以前是文联党组成员,后来退休了……哦,差点儿忘了,老宋现在是省摄影家协会副主席。”
宋运坤有股儒雅的气质,穿衣服很得体。衬衫、外套、长裤,干净整洁,脚上皮鞋也擦得一尘不染。花白的头发齐齐向后倒梳着,戴着一副金边细框眼镜,脸上释放出令人愉悦的微笑。
典型的文人。
他与虎平涛握了下手,笑吟吟地说:“你结婚的时候莪也来了。当时我和老苏坐一站桌子。看得出来,你是個很优秀的年轻人,否则也入不了老苏的法眼。”
苏穆在旁边一听就乐了:“老宋,你这话从何说起?”
宋运坤笑道:“我还不知道你的脾气?琳琳是我看着长大的,算是我半个女儿。老苏你眼光高啊!以前追琳琳的年轻小伙子那么多,你谁都看不上。后来忽然有一天发喜帖给我,说是琳琳要结婚了,搞得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当时还嘀咕着你那女婿究竟是何方神圣?等结婚那天一看,果然是一表人才。”
这话说得苏穆心里喜欢,开怀大笑。
虎平涛感觉也很舒服。没人不喜欢被夸奖,而且宋运坤这番夸赞不是直来直去的那种,颇有些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味道。
“都别站着,来,来,来,都上桌吧!”苏穆大手一挥:“平涛经常加班,我们平时聚的也不多。老宋,今天我女婿是很给你面子了,要换了过年过节的,他忙得不可开交,家里根本顾不上。”
宋运坤随着苏穆走到餐桌前坐下,感慨地连连点头:“干这行的确很辛苦。等会让平涛多喝几杯。”
虎平涛客套地笑着,点了点头。
直到现在他还一头雾水,但察言观色,他能感觉到今天这顿饭似乎不简单,估计是宋运坤有事情找苏穆帮忙,然后苏穆才让苏小琳打电话给自己。
陈珺是个足彩高手,再加上李静兰在旁边帮着,很快做好了满满一桌子菜。
苏穆拿出一瓶简装酒。瓶子很大,二点五升的容量。透过瓶身,可以看见略有些发黄的酒液。瓶身上贴着一张颇有些时间痕迹的手写小纸条————九零年易门高粱酒。
虎平涛颇感意外,凑到近前好奇地看着,对苏穆赞道:“爸,您这酒不错啊!”
苏穆有些得意:“老张在易门酒厂当厂长,他让我帮他几篇文章,关于酒文化与本土融合的那种,都五、六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去酒厂蹲了两个多月,采风,写出一部中篇小说。出版以后老张拿去做他们酒厂的镇厂之宝,我这边又申请了省宣传部当年的文化精品项目,也批下来了,算是名利双收吧!”
“老张说,以后我喝酒他包了,管够。这酒是前年老张来省城带给我的,总共有八瓶,分别是高粱酒、荞酒、包谷酒和米酒,每种两瓶。咱们今天先喝高粱的,改天再喝别的。”
虎平涛听了不由得到吸一口凉气:“爸,这一瓶酒二点五升,就咱们几个根本喝不完啊!”
苏穆哈哈大笑:“我又没说要一次喝完。对了,等会吃完饭,你每种酒带一瓶回去给你父亲尝尝。”
宋运坤是个很能察言观色的。他与苏穆相交已久,知道苏穆心高气傲,寻常人入不得他的法眼。之前苏小琳结婚的时候,宋运坤就觉得很好奇,觉得虎平涛应该不是普通人,后来在婚礼上才知道虎平涛的家世不俗。
他顺着苏穆的话头,对虎平涛笑道:“改天我去昭城拜访您的父亲,到时候大家好好聚一聚。”
虎平涛笑着打开酒瓶瓶塞,分别将几人的分酒器倒满。
苏穆是个好酒的,家里有成套的酒器。
双胞胎早就饿了,闻着饭菜香气,馋得口水直流,嚷嚷着要吃饭。
开席,女人们边照顾孩子边吃。
这边,苏穆、宋运坤和虎平涛互相敬酒,三巡过后,宋运坤趁着酒意对虎平涛说:“平涛啊!我最近遇到点儿事情,你得帮帮我。”
等了半天,终于来了。虎平涛也不点破,也没答应,他脸上笑盈盈的:“宋叔叔,有事儿您就说,只要是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都没问题。”
“哎……好的……哎……”宋运坤表情有些迟疑,连续“哎”了好几次,举起酒杯似乎是想喝,却缓缓放下,满面愁云。
“我以前在文联主管宣传。我这人喜欢摄影,跟影协那边走得很近,关系挺好。那时候我还年轻,手上有些权力,无论走到哪儿,人家都“领导,领导”的叫着。其实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领导也是人啊!而且应酬起来最麻烦,还不如我自己背着照相机到处走走,多拍点照片。”
虎平涛点头笑着,举杯冲着宋运坤举了一下。
这就是场面话了。
谁不喜欢被奉承吹捧?文联虽然是清水衙门,但近年来上面提出“文化自信”,文联的地位也水涨船高。这一点,虎平涛的岳父苏穆就深有体会。他以前是文联领导,现在虽然退休在家,但同样是副厅级干部,主管其它部门的与文联截然不同。以其它部门为例,领导干部退休赋闲,与普通人的区别就是退休金多一些。但文联退下来的就不一样————苏穆现在是省书法家协会副主席、省美术家协会理事,同时在市书协、市美协、市音协等多个协会担任职务,甚至还是好几个协会的终身名誉主席。
担任这些职务拿不到钱,但社会地位很高。
这可不是人家看在你曾经担任过文联领导的份上,而是苏穆本人在文学、书法、美术、音乐等方面颇有造诣的缘故。文联领导只是其中一个加分项,人脉加上自身能力才行。
宋运坤也是同样的道理,否则也不可能当上省摄影家协会副主席。
所以刚才他那番话表面上听起来是自谦,其实向虎平涛变相说了他目前的身份。
虎平涛也不点破,只是笑着敬酒。
宋运坤继续道:“因为工作的关系,我以前经常在外面跑。家里就靠老婆维持着,孩子有多半是她在管。唉……她是个好女人,任劳任怨。她很理解我,把两边老人都照顾的很好,女儿能考上大学,现在有个好工作,也全都是她的功劳。”m.xiumb.com
“可惜啊!她身子骨不好,没享过什么福,前些年去世了。”
这话一出,饭桌上顿时变得有些冷场。除了两个不知道人情世故的孩子大口扒饭努力夹菜,大家都不约而同放下手中的筷子。
苏穆端起杯子冲着宋运坤举了一下,朗声道:“老宋,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干什么?来,喝酒!”
他听着就很不喜欢。毕竟这是在自己家里,你伤心感慨跟我有什么关系?倒不是说苏穆这人不讲究情理,只是这种事得看情况。
宋运坤连忙与他碰了下杯,一口将酒饮尽。
虎平涛看出岳父有些不高兴,于是对宋运坤笑道:“宋叔叔,您有事儿就说。大家都是自己人,直接点儿,别绕来绕去的。”
宋运坤偏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复杂:“那我就说了?”
“行啊!您说吧,我听着呢!”虎平涛点了下头。
“我还真遇到一件麻烦事儿。”宋运坤坦言:“是这样,我老伴走了以后,好几年了,都是我一个人独居。我房子挺大的,一百五十平,以前单位上搞集资建房,位置也不错。那房子现在拿出来随便就能卖个三百万以上,而且别人还抢着要。”
“我女儿前些年结婚了,后来有了小孙子,我帮着带了一段时间。其实我很喜欢小孩子,只是年纪大了,容易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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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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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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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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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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