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洗手间回来,我又连续敬了两次酒,她毫无防备喝了下去,很快就晕倒在座位上,人事不省。
趁着四下无人,我扳开她的嘴,用吸管给她灌了些白酒,然后把喝剩的酒倒进汤锅,留下空瓶。
包间的位置很隐蔽,我提前出去结账,扶着张红霞离开的时候,服务员没有怀疑。
喝多的人都这样,很正常。
我随身带着装有橡胶服和各种物件的包,打了一辆出租车。上车的时候,我戴着墨镜,还有帽子,抱着张红霞做后排,嘴里一直说着“老婆你喝多了”之类的话,司机没有怀疑。
出租车到了东郊,我们下了车。
那里远离闹市,很偏僻,以前我写生的时候经常去,知道距离路边有个废弃的旧砖窑。我用事先准备好的报纸铺在地上,药效很强,她一直昏睡不醒。我在砖窑里脱掉衣服,换上橡胶服,插上软质块,外面套了一件薄T恤。
化妆一定要仔细。我对照着镜子,在脸上粘了络腮胡,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多,这才抱着张红霞来到路上,重新打车回到城里。
我没敢直接让司机把我们送到金昌小区,连续换了三次车,每次都是不同的下车点。到了换第四次车的时候,才到了她住的地方。
我用的是现金,没用微信支付。
那时候已经半夜了。
我在外面戴上口罩,刷了她的门禁卡。我经常过来,知道门卫这个时间已经睡了。如果不特意敲门塞钱,保安不会起来查看。
乔装打扮是为了避开监控。小区我很熟,有摄像头的位置我都很清楚。进大门的时候我没有减速,抱着她一直往前走。可她太重了,中途我必须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好不容易上了楼,沿途没有遇到任何人。
我把张红霞放在床上,脱掉橡胶服。
我特意从卫生间里拿了拖把,清理地面,没有留下脚印。
我全程都戴着手套,这样才不会留下指纹。
这都是从侦探小说里学到的经验。
张红霞公司上班,大多数时候都穿短裙,穿裙子必配丝袜。她是个注重外表的人,经常从网上批量购买,每次都是五十双。
六零一外面是马路,位置僻静,半夜基本上没人从那里过。
用丝袜勒住她脖子的时候,我有些心软。
小时候在家里的时候,我杀过鸡,杀过兔子,还跟着大人在山里用火枪打麂子,过年杀猪我也帮着打过下手。
可这毕竟是杀人啊!
我的手有些发抖。
要说对她没有感情是假话。尽管当时她耍手段威胁我跟她在一起,可都是过去的事情。一夜夫妻百日恩,何况她还怀了我的孩子。
想到这里,我当时眼睛就红了。
她亲口告诉我,跟前男友去了酒店。
码的,谁能保证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种?
男人就是要心狠手辣。
我用丝袜足足勒了她十多分钟,直到她歪着身子,脑袋垂了下来。
我从她衣柜里翻出所有丝袜,拆开包装,一条一条结起来,做成一条很长的绳子。
包装纸袋我装进背包,打点好一切,确认没有留下痕迹,这才走进厨房,推开窗户,把丝袜挂在排水管的接口位置,从那里滑到楼下。
夜里很黑,没人从那里过。我用打火机点燃丝袜,火苗一下子蹿了上去。
我一直等到丝袜烧光,捡起很多飘落的灰,这才背着包离开。
其实我想过把屋子翻乱,故意制造出盗窃杀人的假象。可那样一来肯定会产生更多的痕迹,说不定还会在我不注意的情况下留下指纹和脚印。再就是当时已经很晚了,大半夜的翻东西动静很大,如果惊扰了隔壁邻居,因为噪音打电话报警投诉,就真正是得不偿失。
张红霞这种不要脸的女人还是死了好。我之所以杀了她,不是因爱生恨,是因为她根本无视我的存在,无视我的感受。说起来都是钱闹的,如果我比那个男人有钱,如果我在城里有一套房子,事情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她弟弟张红超就是个吸血鬼,从学校毕业就没想过要出去工作,也从未想过要挣钱养活自己。说起来还是张家老两口重男轻女,张红霞这些年的工资收入有一半都花在她弟弟身上。,林林总总加起来,没有一百万,也有七、八十万了。这么多钱要是用来创业,张红超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可他就是懒,宁愿呆在家里玩电脑打游戏,也不愿意出门。
张红霞必须死!
只有她死了,张红超才会难过,才会痛苦。因为最大的经济来源断了,以后再没人会一个月给他几千块的零花钱,张家老两口那点儿退休金只够买药,。你别看他俩口口声声儿子长,儿子短的,那是因为有张红霞在,经济上能维持,所以对张红超就很宽容,在外出工作的问题上,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哈哈哈哈!现在张红霞死了,我看他们怎么办!
张红超心念不已的房子没了,他还结个屁的婚。
最能挣钱的女儿没了,张家老两口不可能像以前那样白白把儿子当猪养。张红超没钱就只能找爹妈要,他们肯定会吵架,而且还是每天不断……我现在就可以撂下这句话:张家完了,所有人都完了。还有,张红超跟他父母之间的关系,从此以后肯定是不死不休。
我可以拍着胸脯打包票:警察同志你们看着,张红超肯定会为了钱的问题杀了老两口。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看着办吧!
……
下雨了。
虎平涛推开审讯室的房门,来到外面的走廊上,仰头看着从天空中洒落的雨点,感受着空气中的湿凉。
张文轩也离开了审讯室,走到虎平涛旁边站定。他注视着细密的雨幕,感慨地说:“三天了,这场雨总算下来了。”
三天前,天气预报就说有雨,而且还是降水量颇大的“小到中雨”。
到今天早上为止,省城的天空阳光普照,万里无云。
虎平涛讥讽地笑道:“气象局那帮人都是骗子。以前上学的时候,我每天都看天气预报,说是有雨的时候就带上雨具。结果百分之九十的预报都不准,说是下雨却出太阳,说是晴天反倒有雨。”
张艺轩侧转身子,注视着他:“你觉得王永昌有没有撒谎?”
虎平涛反问:“你指的是什么?”
“杀人动机。”张艺轩道:“他的性格很自傲。从交代的这些问题来看,王永昌是一个非常自我的人。关于他和张红霞之间的相识与恋爱,我认为没那么简单,恐怕当初根本不是他被张红霞设计,灌醉了发生关系,再用手机拍照威胁。”
虎平涛看了张艺轩几秒钟,忽然笑了。
“你这个人啊……让我说你什么好。”虎平涛抬手虚点了一下对面,叹道:“你有很强的表现欲望,这是好事,但得看场合,还有具体的问题。身为警察,侦破案件是我们的职责。这案子已经破了,王永昌交代的犯罪事实与我们掌握的情况基本一致,杀人理由和动机也很充分,其实……”
张艺轩打断了他的话,毫不客气地问:“你的意思是,这案子到此为止?”
虎平涛转换了一下语气:“细节问题当然还有待挖掘,但就案情主要脉络来看,已经很清楚,不会有太大的起伏,也不会有额外的出入。”
张艺轩神情微冷:“你好像很同情王永昌?”
“是的。”虎平涛没有否认:“没有人是天生的杀手,也没有人愿意对共同生活了好几年的女友举起屠刀。愤怒、仇恨、狂暴、厌憎、贪婪……任何一种情绪都会成为犯罪导火索。我们是警察,也是案件的旁观者。我很庆幸能及时侦破这个案子,假如迁延时日,王永昌就真正变成了杀人狂,到时候死在他手上的人会更多。”
“我对他的同情,仅限于环境对他的不公。如果他的家庭能富裕一些,给他更好的学习条件,王永昌肯定会取得比现在更大的成就。”
“他也不会与张红霞之间产生交集,更不会因为钱的问题被羞辱,怒而杀人。”
“很多事情从源头开始就注定了是个悲剧。谁也买不到后悔药,谁都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我们也一样,所以才有了警察这种犯罪进行打击遏制,同时也包括修正与防止的职业。”
张艺轩用冷厉的眼睛盯着他,一言不发。
良久,他目光中的冰冷逐渐软化,脸颊上的肌肉微抽着,露出苦笑。
“你还真是能说会道,怪不得王队说你是个人才。”这句话,张艺轩说的极不情愿,却毕竟是说了。
虎平涛笑着主动伸出右手:“我们是同事,不是敌人。”
张艺轩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握住这只伸到面前的手,发出长长的叹息:“我是真想好好和你较量着看看,没想到是我输了。”
虎平涛发出爽朗的大笑:“这只是第一次,以后机会多着呢!”
张艺轩也点头笑道:“你这家伙……我有种感觉:我们要么会成为很好的朋友,要么就是不死不休的仇人。”
虎平涛道:“这案子差不多结束了,王队会给我们几天休息。找个地方,咱俩好好喝几杯。男人嘛,必须喝酒,才能是朋友。”
雨停了。
阵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
下午,王雄杰拿着整理好的案情报告,风风火火闯进熊杰的办公室。
看着摆在面前的这份报告,熊杰愣住了。
他随手翻看,一页页地看着,头也不抬地问:“案子破了?”
“破了!”王雄杰中气十足,声音洪亮,明显带着侦破后的喜悦和满足。
“这才几天功夫,挺快的啊!”熊杰连忙翻到文件首页,特意看了一下案发时间,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发出惊叹:“只用四天时间,准确地说,应该是三天半。你们刑侦队效率很高啊!”
王雄杰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嘴都笑歪了。不过他这个人与缉毒队长雷跃最大的区别,就是懂得见好就收,也很照顾对方的感受和面子。
“哪里哪里,如果没有熊局您的英明领导和指挥,这案子就算再拖个把月也不会有进展。”
口头上的马屁,王雄杰使劲儿拍,反正不要成本也不花钱。他冲着熊杰翘起大拇指,赞不绝口:“只要有熊局您这尊大神坐镇,就什么案子都能破,谁也瞒不过您的火眼金睛。”
熊杰没理他,自顾看着案情报告,直到把文件看完,这才抬起头,似笑非笑地说:“你小子,嘴上说得跟朵花似的,背地里肯定没少骂我。”xǐυmь.℃òm
“哪能呢!”王雄杰连忙辩解:“骂谁也不能骂熊局您啊!”
“得了吧!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我是你的领导,这没得说。可要说是我指挥你破案,那就纯粹扯淡。放心吧!这案子是你们刑侦大队的功劳,谁也抢不了。”
熊杰给了王雄杰一颗定心丸:“话又说回来,金昌小区这个案子影响很恶劣,市局那边压力很大,主要是群众舆论。你可别小看这个,现在境外势力和宣传机构只要抓住机会,就不遗余力的对我们进行抹黑。还有就是咱们省城今年创文,如果这类案件挤压不破,会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
“肯定的啊!”王雄杰又是一顿口头马屁奉上:“还是熊局您高瞻远瞩,刑侦队的兄弟们才能为了构建和谐社会两肋插刀。您看我们都忙了这么多天,晚上这顿是不是该熊局您请客?龙肝凤髓什么的咱就不吃了,每人整碗鱼翅漱漱口?”
熊杰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抬手拍了一下毫无防备的王雄杰脑门,又气又笑:“好你个王雄杰,打秋风打到我这儿来了,还鱼翅呢……就我那点儿工资,被你三整两整,这个月我还过不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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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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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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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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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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