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平涛皱起眉头问:“殷阿姨,您说慢点儿,说仔细些,到底怎么回事儿?”
殷霞解释:“乐乐小时候办过身份证,那时候他刚上小学。老曹这人交游广阔,在单位上也担任职位,所以家里迎来送往的朋友很多。我当年生孩子不久,乐乐满月,亲戚朋友就送了很多礼金。后来逢年过节的,都会给压岁钱和红包。这些钱我们都没动,因为想着是孩子的钱,就专门开了个户头存在银行里。”
“因为开户必须得是成年人,所以当时用的是我的身份证开户。等到乐乐上高中才换过去。那些钱林林总总加起来有十多万,当时我还开玩笑,说乐乐才是家里最有钱的人。”
“我在银行工作,老曹在石油公司,我们收入还算可以,攒了不少钱。因为没有更好的投资渠道,我们就把手里的钱全都买了房子。前后买了三套,加上以前单位上的福利房,我们名下共有四套房子。”
“其中最贵的一套在南市区。那是一个很热的楼盘,我们当时买了一百八十平米的大平层,价钱挺贵的,要两万多一平米。当时我和老曹手里已经没多少钱了,就动用乐乐的存款,给了首付,然后办贷款。”
“当时乐乐上初三,我想着以后这房子肯定是留给孩子。无论办赠予还是买卖交易,乐乐还得花一大笔税钱,所以就想着在房本上加了乐乐的名字,整成三個人共有。”
“老曹不赞成这样做,他的想法更直接,说只要落乐乐一个人的名字就行了。反正我们已经有三套房,这套面积最大,位置最好的就放在儿子名下,留着给他结婚用。我仔细想想也的确是这么回事儿,省的以后麻烦。当时还开玩笑说:乐乐是家里的小地主。”
“后来我们还上贷款,家里的存款又渐渐多了起来,总的有七十多万。”
“在这之前,乐乐上大学的费用不算在内。这孩子从小就没有乱花钱的习惯,就算看中喜欢的衣服,只要价钱太贵,他也不会买。所以在钱的方面我和老曹对他都很放心。考上大学的时候,我带着乐乐去银行另外办了张卡,每个月往里面给他打生活费,过年过节也会额外给他几千块。因为我在银行上班,乐乐毕业的时候,我就顺带着查了一下他卡里的余额,有三万多。”
陈珺叹道:“乐乐这孩子的确很节俭,就这点来说,真的很不错。”
听她这么一说,殷霞再次流出泪水:“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乐乐竟然把所有的钱都给了那女的。”
虎平涛试探着问:“殷阿姨,您确定家里的存款丢失……是您儿子干的?而且他的确是把所有的钱都给了吕秋英?”
殷霞哭着点了点头:“从银行回来,我和老曹打电话把乐乐叫回家,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乐乐承认了。他说他喜欢吕秋英,就把钱给了那女的……更糟糕的还不光是这样,乐乐他……他竟然把房子给了,还瞒着我们办了过户手续。”
“啊!”苏小琳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嘴巴张得老大。
陈珺也满面愕然。殷霞的家事她虽有耳闻,今天也是殷霞求着她找女婿帮忙。可陈珺万万没有想到,这其中还涉及到七十多万存款与几百万的豪宅。
虎平涛神情严肃————这事儿他必须管,这已经不是简单地男女情感问题,而是涉嫌欺诈。
殷霞嚎啕大哭:“我那个傻儿子哟……背着我们把家里的钱给了人家,还把房产证投出去办赠予过户,连十几万的税钱都是他给交的……你们说说,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这算什么事儿啊!”
陈珺低声劝着殷霞,满脸的无奈。这种事情听起来不可思议,可的确是发生了。更重要的是,无论换了谁家父母,都会觉得天塌了下来。
苏小琳握住虎平涛的手:“你得帮帮殷阿姨。”
虎平涛点了点头:“这样吧!莪建议殷阿姨您先报案,这样一来我才方便介入。”
“另外,今天刚好是周末,您给您儿子打个电话,让他约着那女的……吕秋英,出来一块儿咱们见个面,把这事儿好好谈谈。”
……
殷霞分别给儿子和丈夫打了电话。
曹军一听是这种情况,满口答应,放下手上所有的事情赶过来。
曹晓乐在电话里的态度有些犹豫,殷霞苦心劝说半天,他终于答应了。
虎平涛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打了个电话给丁健,让他过来帮忙,顺便带上录音和录像设备。
下午一点多的时候,人到齐了。
看到吕秋英的时候,虎平涛觉得很惊讶。
这是一个极其肥胖的中年妇女。
现在是冬天,她竟然穿一件花格子连衣裙,腰身粗得实在难以形容。下面是厚厚的棉毛长袜,上身披着短款羽绒服,整体感觉就像一只吃太多的熊。
妆化得非常浓。脸上全是白色粉底,厚厚的一层,油光满面。眼圈也画的很重,唇膏是极其鲜艳的大红。乍看上去,就像幼儿园孩子在纸上的涂鸦人物,大红大绿的那种,颜色对比非常强烈,却谈不上什么美感。
曹晓乐一直陪在她身边。他身高与吕秋英差不多,整个人偏瘦,体格却很健壮,剃着平头,穿一套黑色运动装。可能是因为父母在场的缘故,他目光有些闪躲,但不时抬头观望四周的时候,眼里总是闪烁着一丝警惕。
众人分别坐下来,虎平涛没有谈钱和房子的问题,抬手朝着吕秋英指了一下,和颜悦色地问曹晓乐:“看样子,你们感情不错?”
曹晓乐顿时消除了对虎平涛的大部分戒备。他一直紧绷的脸上也略有缓和,点点头:“是的。”
曹军坐在对面沙发上,脸色铁青。一听儿子这样说,心底那股无名鬼火更是“嗖”地一下往上蹿,于是猛然站起来,指着曹晓乐厉声喝道:“你找个什么样的不好,偏偏找她?你是嫌日子太好过了是不是?”
虎平涛一看不好,连忙站起来劝道:“曹叔叔,您别急。今天把大家约在一起,就是为了把事情当面说清。”
曹军满面怒容:“有什么好说的。他们俩根本不合适,反正这种事情我说什么都不认……滚!让他们滚出去!”
虎平涛神情顿时冷了下来,言语之间也不再客套:“你搞清楚,这里是我家,不是你单位。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也知道你在单位上职位很高,但你得明白,我不是你的下属,我也不会听你指手画脚。”
说着,虎平涛侧身指了一下殷霞:“要不是殷阿姨求我,我才懒得管你的家事。”
随即正视曹军,陡然提高音量,以充满威慑力的语气认真地说:“如果你不愿意听,也不喜欢这里的气氛,现在就可以离开。门在那边,没人拦你。”
曹军怔住了。他平时的确是对下属颐指气使惯了,连带着对妻子也这样。陈珺他是认识的,平时态度上就有些傲慢,陈珺从不跟他计较,时间长了曹军也觉得正常。今天突然被虎平涛以如此强硬的态度当面怼上,他一时半会儿脑子转不过来弯来,下意识的想要张口骂人,刚好殷霞在旁边伸手拽了一下他的衣服,曹军这才想到虎平涛的身份,顿时感觉有些下不了台。
虎平涛继续以严厉的口气告诫:“这里是我家,没人能在这里撒野。”
说着,他转向在场众人,视线在吕秋英和曹晓乐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我这话对所有人都一样。如果谁要在我家里大吼大叫,撒泼耍赖,就别怪我不给他面子。无论男女,都给我滚!”xiumb.com
这是在曹军原话上的引申。
曹军满面愠怒,却还是老老实实坐下来,一言不发。
看着客厅里气氛重新平静下来,虎平涛这才紧挨着苏小琳坐下,问曹晓乐:“你对你女朋友的情感目前达到什么样的程度?还有,你到底喜欢她哪一点?”
曹晓乐对此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坦言:“其实照我的想法,本来是不愿意来的。因为这个问题我觉得跟我爸妈之间找不到共同点,更谈不上什么理解。尤其是我爸……刚才你也看见了,话都没说完,我爸就开始骂人,所以我和他们根本没法沟通。”
停顿了一下,曹晓乐对虎平涛认真地说:“从小我就把琳琳当妹妹,你们结婚的时候我也来了。你比我大一岁,我就管你叫虎哥吧!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才把大家约在一块儿。可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哎,我有我自己的选择。”
“这么说吧!”曹晓乐左手搂住吕凤英的腰,右手从前面伸过去,握住对方胖乎乎的手,深情地说:“我就喜欢她,我只喜欢她。除了凤英,别人我谁都不会喜欢。”
“我知道我的条件不算差,我也不是找不到别的女人。更年轻,更好的都有,但我就是喜欢她……不,不光是喜欢那么简单,而是爱。”
曹军脸上的怒容愈发强烈。
殷霞低头抹着眼泪。
陈珺皱着眉头。
苏小琳目瞪口呆地看着曹晓乐,感觉心里那些存在已久的道德框架与逻辑观正在崩塌。
曹晓乐继续侃侃而谈:“虎哥你刚才问我,到底喜欢凤英哪一点?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告诉我父母,告诉所有人————我觉得凤英很漂亮,非常的漂亮。从头到家,她身上的所有东西我都喜欢。”
说完,他伸手拉过吕凤英,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了她一个拥抱。
这时候,虎平涛的手机传来电子音。他很随意地点开一看,是坐在沙发后面椅子上的丁健发来信息。
“头儿,这倒霉孩子该不会是脑袋被门夹过吧?尼玛这女的比我还胖,看体型就有他两个半还多。就他那小身板,不怕夜里睡觉一个翻山把他活活压死?”
丁健就这脾气,恶作剧,时不时的就兴风作浪。
虎平涛收起手机,继续问曹晓乐:“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这一点很重要。
另外,就是虎平涛心里产生了疑问。
之前殷霞说过,曹晓乐有抑郁症,见到陌生人就不肯说话。可是现在看来,曹晓乐说话条理清楚,逻辑清晰,整个人的状态根本不是殷霞说的那么不堪。
曹晓乐丝毫没有隐瞒,坦言:“我大学毕业以后,我爸让我进石油公司。他也的确为此做了安排。说实话,就这一点,我挺感激他的。可问题是,我笔试已经过了,在面试的环节,负责招考的那些人就故意为难我。明明表格资料上都已经填过的东西,他们还翻来覆去的问。我当时就觉得很不高兴,觉得这些人当着我爸的面一套,背后又搞另一套,明摆着不想让我进公司。”
曹军一听又忍不住站起来,只不过他没敢像之前那样发火骂人,语气上也没有之前那么强硬:“都说了是公开招考,面子上的工作肯定要做。人家问你,你就老老实实回答,干嘛要别出心裁?”
曹晓乐冷冷地说:“我那是别出心裁吗?我是帮你争面子好不好!你以为那些人口头上答应你帮忙,就会老老实实地做?你想多了……这年头,谁不想着上位?谁不是想方设法的把上面的人拉下来,然后取而代之。你以为你坐在那个位置上就百分之百的稳?实话告诉你,人家早就暗地里收集你的黑材料,等合适的机会找你的麻烦。”
曹军顿时愣住了。
殷霞了止住哭泣,仿佛不认识地看着儿子。
曹晓乐没理他们,继续道:“我的确有抑郁症,但我不是傻子。以前上学的时候,我压根儿没想过别的,就一门心思搞学习。老话说得好:书中自有黄金屋嘛!爸、妈,你们是不是觉得我读书读傻了,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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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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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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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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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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