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杂志的主编御上平八,看着打不通的电话,又想起山里的骨头,后背发毛:“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奉陪了!”
说着,扭头就走。
江夏看了一眼扒在他腿上的鬼,没去拦。
果然,过了五分钟,主编又灰溜溜的回来了。
这一次,他脸色铁青,烦躁地比划:“车轮胎都被放了气,所有车!”
趴在江夏肩上的小白一怔,转头看向江夏:主人开别的傀儡去咬轮胎了?
江夏假装整理肩上的衣服,把疑惑探头的小白按回去。
这一次当然不是他干的,明显是天土老板的锅。
……
现在电话没法用,不管是报警还是走人,都需要车。
罗伯想起了自己开来的卡车:“我们的车就停在附近,可以帮忙报警。”
主编再次有了精神:“卡车不止一个座位吧,带我下山。我不想留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了。”
他的部下二川肇虽然没说话,但也站到了罗伯旁边,一副想走的模样。
卡车吗……
江夏看看想离开的人,和他们腿上的三只式神——罗伯两只,主编一只——又想起刚才自己从卡车上下来的时候,为了防止罗伯逃跑,往钥匙孔里怼进去的一小块傀儡黏土,没动手阻拦。
反正不拦他们也走不了。
确切的说,在把鬼捡全之前,今天谁也别想走……
当然,知道归知道,面上还是得表示一下。
江夏于是在他们出门时,意思着拦了拦:“不行。尸体旁边有疑似死亡信息的证物——你们当中说不定就有杀死河埜先生的凶手,还是等警察来了再离开吧。”
主编冷哼:“我清清白白,不怕查,警察来了就让他们去家里找我,你没资格扣人!”
他一边说,一边像个被匿名寄信人惹恼了的暴躁老哥一样,怒气冲冲地离去。
主编其实不怕警察。毕竟离他把河埜从山上推下去,已经过了一年,他相信自己没有留下任何足够定罪的证据。
所以比起那群做事要讲证据的警方,他更怕那个写邀请函骗他过来的幕后黑手——指不定那人正憋着劲想给河埜报仇呢。
罗伯听到这句话,迟疑地看了一眼主编。
同为跨过了某条线的凶手,他隐约看出了一点不对。
但犹豫片刻,还是带着主编和编辑走了。
——警力有限,如果主编和编辑当中有人趁乱跑掉,那警方为了寻找杀死河埜的凶手,势必要分散精力去搜寻逃走的人。
这样一来,集中在蜘蛛公馆的警察就会减少,更不容易查出杀死武田信一和根岸明雄的真凶。
另外,罗伯打算开去蜘蛛公馆,借电话报警。算算时间,这会儿武田信一的尸体应该已经被发现了。现在回去,说不定能趁乱收拾一下现场,进一步降低自己暴露的概率。
……
灰原哀看着硬要离开的三个人,起初有点担忧。
不过很快,她抬头看向旁边微蹙着眉、好像有些焦急、但实际上却没采取任何行动的江夏,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
……虽然几乎没见过江夏的打人现场,但是在灰原哀试图跟几个孩子沟通,让他们别怕江夏、对江夏热情一点的时候,她也难免从孩子们那听说了一些关于江夏的打……咳,见义勇为的事迹。
如果是其他侦探,或许确实会对非要离开的普通市民没什么办法。
但江夏不一样。
灰原哀总觉得,如果江夏真的想拦,那两个吵着要走的人,现在肯定已经躺在地上了。
可是江夏没动……
灰原哀看了看旁边。
见没人注意这里,她忍不住小声问江夏:“你有别的计划?”
江夏也小声回答:
“没有。只是他说得有道理,我确实没资格扣人。”
灰原哀:“……”
……真的吗,她不信。
过了一会儿。
灰原哀望着门口,毫不意外地看到那三个出去开车的人,又原样灰溜溜地回来了。
她默默抬头看向江夏。
就见江夏看着三个进门的人,露出了一点惊讶的神色。
灰原哀翻着半月眼:嗯,有一点点戏精属性,不过问题不大。侦探们似乎多少有点类似的习惯,至少江夏比柯南谁的演技更好,不尴尬……她对照着自己心里的《江夏观察笔记》,感觉没什么要补充的,顿时暗暗点头。
三个回来的人,面色都不好看。
罗伯一直在低头研究车钥匙。
此时,见旅店里的其他人都正看着他们,他叹了一口气:“钥匙插不进去,钥匙孔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着急离开的主编脸色铁青:“一定是那个给轮胎放气的人干的!”
罗伯闻言,脸色也难看起来:“可是我们开卡车过来看星星的事,是临时决定的……”
说着说着,他话音渐低。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他今晚开卡车出门的事,其实并非临时决定,而是早就定好了的——为了引动吊人机关,外加做不在场证明。
罗伯心里不由想,难道自己杀人的事,在不知不觉间被某些存在暗中观察了?
江夏瞥了一眼罗伯慌乱的神色。
为了让这个外国友人老实待在附近,别大半夜跑进深山,他贴心地帮忙圆过了这个问题:
“可能是幕后黑手一直在尸骨旁边观察,他发现我们出现后,跑去对卡车动了手脚……真是狡诈。”
说着,江夏放心地解除了对堵在钥匙孔里的那一点点傀儡黏土的维持——既然罗伯已经确认了没法用钥匙,那就不用花费杀气去维持傀儡黏土了。
……
没有离开的方法,也打不通电话。周围还没有其他住宿地点。
一群各怀心思的人,只好暂时决定留在这间旅店,打算等明天天亮了,再徒步到最近的人家借电话。
他们各自回到房间,想起刚才少年侦探团告诉他们的河埜留下的死亡讯息,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试了试该如何摆放。
三个临时到来的客人,暂时进了阿笠博士他们的套间。
江夏拿着四长两短六根火柴,坐在客厅的榻榻米上耗时间,成功消磨了将近一个小时,然后把自己耗困了,边摆边打呵欠。
他昨晚通宵捡鬼,虽然凌晨嗑了一根鬼薄荷补充精力,但现在又到了天黑,得再睡一觉,或者再来一根鬼薄荷提一提神。
不过现在还不急,现在只是刚有点困,没到累的程度。而且,反正他也不忙着破案,正好找个合适的减速借口……
旁边,熬夜惯犯灰原哀也在摆弄着桌上被折成四长两短的火柴,模拟河埜留下的死亡信息。
她同样不时掩唇打一个呵欠,而呵欠这种东西,似乎很容易同步。
因此很快,灰原哀就注意到了江夏的异状。
她打完自己的呵欠后转过头,疑惑地盯着江夏:“你很困?”
灰原哀记得江夏的作息一贯都很健康,除了每月几次半夜溜出去和小弟们轧马路,其他时候都会早早上床,过得比阿笠博士还要养生——一般从阿笠博士厨房的窗口看出去,十一点之前,江夏的房间就已经熄灯了。
江夏听到邻居的问题,一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拿着火柴,随口答道:
“没睡好——昨晚在来这的车上偶遇了柯南,凌晨就遇到了命案,只好通宵。”
灰原哀:“……?”
少年侦探团也默默看了过来。
几个真假小孩,此时都有相似的疑惑。
少年侦探团陷入沉思:从刚才的话来看,怎么感觉江夏哥哥在把柯南当死神?这不是江夏哥哥自己的问题吗。
……不过这么一说,柯南确实也总在案发现场出现。
不对,等等,现在柯南明明不在,山脚下却出现了尸骨……
果然还是江夏哥哥问题更大一点。
只有灰原哀陷入了更高一层的沉思。
她的思维虽然短暂和少年侦探团同步了,但由于知道得更多,她很快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柯南在变成柯南之前,可是那个经常遇到命案的名侦探“工藤新一”。
听说那时,工藤和江夏不算熟,没多少交集,而灰原哀记得江夏以前也很少遇到命案……这么说来,果然还是柯南问题更大。
这一次柯南不在,江夏却遇到命案……应该是刚跟柯南分开,身上沾到了什么不好的气息。嗯,比如晦气。
这么想着,灰原哀下意识地伸出小手,掸灰尘似的顺着江夏的背拍了几下。
然后看着他困倦的模样问:“你要不先去睡一会儿?那条死亡讯息……反正现在大家都无法离开,离天亮也还有一段时间,睡起来再看也一样。”
江夏摇了摇头。不一样,有三只式神还正扒在别人的腿上,而且目测待会儿还会有一只新的……他温声拒绝:“还有谜题没能解开,这样我想睡也睡不着。”
“嗯……”科学家灰原哀想起自己遇到难题时的心思,理解地点了点头,没再劝他,而是跑去旁边的小冰箱前,仔细挑选。
她先拿起了一罐咖啡。
犹豫片刻,又放下它,转而抱出一盒牛奶。
……她虽然能理解江夏不想睡觉的态度,但强行喝咖啡清醒,总感觉不太健康,效率也堪忧。
不如换成牛奶。
牛奶多少有一点助眠效果,至少比咖啡更容易让人入睡,说不定江夏喝完以后,想着问题就自己睡着了,然后在几个小时以后清醒过来,几秒破解谜题、找出真凶……这样不会耽误案子,对身体也好。
灰原哀越想越觉得,这很不错。
她暗暗点了一下头,拿起牛奶出门。准备去找店家借个杯子,再借用一下微波炉。
穿过走廊,路过右手边第二个房间时,灰原哀无意间往里一瞥。
而后怔了一下。
——房间门开着一条缝,但屋里似乎没有人。
她记得这是二川肇的房间,这么晚了,二川肇不在屋里,又没锁门,看上去像是出去的很匆忙……他有什么要忙的?
灰原哀逐渐有些疑惑。
她犹豫片刻,一松手,让手里的奶咚咚滚到门边。
然后她跟过去,假装捡东西,推开门看了一下。
二十多平的一居室一览无余。房间里的确没有人,窗帘也没关。
灰原哀目光在房间中一扫,最后停在了窗户上——这扇窗户正对着后山。
而此时,山里竟然有一道人影在摇晃行走……野之宫悦子!
……怎么回事?
如果换成一个冲动一点,急于追寻真相的小孩,现在那小朋友可能已经拉开窗户跳出去了。
而灰原哀虽然偶尔也有些莽,但大多时候心里还算有数。
她没有惊动外面的人,而是抱起那盒牛奶,快步跑回房间,直奔江夏,语速飞快的说:“我刚才路过二川先生的房间,看到房门开着,屋里没有人——从那里的窗户看出去,能看到野之宫小姐在树林里走动。”
正窝在沙发里打盹的远山和叶被声音惊醒,坐起身,诧异地看着这个小女孩。
明明只是一个一年级的孩子,怎么通报起情况的时候,比她还熟练……
再想想刚才的情况,远山和叶发现这个小朋友似乎和江夏很熟,顿时又懂了。
——应该是没少和江夏一起遇到尸体,被迫培养出来了这种技能。
……看来每个高中生侦探的背后,都站着一个慢慢蜕变的无辜报警工具人。想到这儿,远山和叶默默摸了一下自己的手机,和上面被磨得掉了色的“1”“0”按键,看向灰原哀的眼神一下有了看同伴的亲切。
江夏听完灰原哀的话,没有耽搁,立刻起身。
穿过走廊,路过二川肇的房间时,他顺便透过窗户,转头看了一眼屋外。
入眼一片黢黑的丛林,灰原哀说的“野之宫小姐”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而且,一路来到前台后,一群人又发现了另一件诡异的事。xǐυmь.℃òm
——不仅二川肇和野之宫。天土老板和御上平八,也不知何时离开了旅店。
远山和叶想起一路过来空荡的房间,以及同样空无一人的大厅,脸色有点发青。
这种一不留神其他所有人都消失不见,只剩自己的桥段,让她想起了以前读过的某一类鬼故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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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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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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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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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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