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月可把檀小兮忙坏了。隆济医馆和食百岁两头跑不说,家中多了两个孩子也要一并照顾。
期间又与罗玉辞一起找房子,他的意思是房子不能太大,老两口住得太大显得空旷,心里便会不安;当然也不能太小,至少要请两个佣人照顾起居,看起来不能寒酸。
也不能离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太近,他不想李四娘成日里没事做来串门打扰两人清净;当然也不能太远,否则还不如住在落霞村。
两人前后跑了十余处,都没有一个满意的地方,只能一边忙着日常,一边继续找着,至于李四娘着急上火跑回来几次询问此事,罗玉辞也只推说没找到合适的房子挡了。
好在姝娘回家后两日,铺子里便招到了顶替王婆的洗碗工,有小姨和王婆两人在家中照看,檀小兮也能放心不少。
小姨许是自己未曾生养,十分喜欢孩子,当初便是在后山见到威威,觉得这孩子孤苦的样子十分可怜,便烤了几回野兔子给他吃,这才让小傲嗅出了威威身上有小姨的味道,顺势又重新找到了她的。
也幸好她心地善良,在威威身上留下味道,才不至于在小傲离开后搬了几次洞穴而丢失了与小傲之间的联系。
如今她找回姐弟俩,又寻回从前的贴身乳母作伴,身边还有两个和小傲小兮幼年时一般可爱的龙凤胎养育,自然是十分尽心。
这日一早,檀小兮收拾好准备和两个女孩出门,便迎头碰上一大早来授课的苏贺章。
自从两个孩子接回来后,他每隔三日来授课风雨无阻,从不迟到早退。
纵然自己连亲都不曾议,却对两个孩子格外耐心,大半月过去,团团圆圆从最初的连毛笔都不会握,到昨夜像模像样地背诵了一大段千字文,还歪歪扭扭地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让劳累了一天归来的檀小兮意外又感动,心中对苏贺章也愈发敬重。
“先生辛苦了。”檀小兮与他打了一个招呼,笑盈盈道,“昨日两个孩子写了自己的名字给我瞧,虽然还如画画儿一般,但已是十分难得,我连夜赶了几份控笔训练的材料,你今日可给他们如此训练,我还要赶去医馆,先生自便。”
苏巧巧朝着哥哥俏皮眨眼:“哥哥,你又没吃早膳吧?师父在书房里给你留了食百岁的点心,快去用一些吧!”
苏贺章感激地看了一眼檀小兮,道了谢这才大步往书房方向走去。
三人出门,招妹捂嘴笑道:“巧巧,你家哥哥可真是勤勉,这些日子如此冷,雪都积了三尺厚,他还坚持每回都走半个多时辰来给团团圆圆上课,怪不得书院的老夫子都如此看重他。”
檀小兮也觉得这少年郎当真心性坚定,便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却刚好碰上苏贺章也回眸看了她一眼。
惊鸿一瞥的回望隔着点点风雪,并不能看清他眸中的神色,但却还是让檀小兮心中一跳。
马车还在风雪中等着,来不及多想,便与二人一道上车,还在沉思方才的回眸,苏巧巧十分骄傲地脆生生道:
“我这个哥哥,从小性子便倔,书院的夫子总说他铁打的骨头,九曲玲珑的心,是个将相之才,可偏偏只有我娘说他长了个榆木脑袋,他老大不小了,家中为他说亲好几回,都被他拒之门外,说是如今天下不太平,他要先立业再成家。哎——”
周招妹听完扑哧一笑:
“嗬,这我可就要说师父的名言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上回这么说的那个叶清风,过些日子可不就要成亲了吗?你哥哥呀,那就是学富五车,没遇上让他心动的女子,等遇上了,自然就开窍了!这世上缘分一事最难求,比如大毛,咱们前些日子还说在一块儿学医,不成想她这两日便要成婚了!”
檀小兮吃了一惊:“什么?你说大毛要成婚了?她不是母亲病了好些日子,说好回来的日子拖了一天又一天,怎么要成婚?你这消息哪里来的?”
周招妹忙道:“昨天下午村子里的何四来医馆卖药材我刚好遇见了,听他说的。师父刚好去食百岁算这个月的账目了,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也觉得奇怪,她是我们三个里最小的,从来没听说她有什么心仪之人,怎么就要成婚了?”
“是啊,也不知她成婚后还能不能和我们在一起跟着师父学医术了,好想她快些回来啊,说手抄钟大夫医书这破主意就是她提出来的,可她只抄了两本人就跑了,害得我和招妹两个人点灯熬油地抄,眼睛都快瞎了!师父你瞧,我都瘦了!上个月你给我买的衣裳,如今腰围都松了!”
苏巧巧撒娇似的扯了扯自己腰围的衣裳道。
周招妹笑着骂道:“你整日胡吃海塞,还好意思说自己瘦了!苗婶那才叫真的瘦了呢!”招妹鄙夷地捏了一把苏巧巧道,“我瞧她之前的衣服如今都能装下两个她,人家都只是自己剪了缝了继续穿,你这一个月前的衣裳就嚷嚷着要换,想得美!”
“那能一样吗,苗婶多大我多大,我还是小娘子,要好看不是很正常吗?我看你家是住河边的吧,管得也太宽了些!”
“我不管你谁管你,你这死丫头,你信不信我还要揍你……”
两人在马车里闹腾掐架,檀小兮被她们挤得缩成了一团,跟着笑了一会儿才道:
“我昨日已经将这个月铺子里的营收都算好了,今日也是你们发薪水的日子,大毛既然要成婚,她的这份钱,招妹先替她领了,我再添一份嫁妆,回头我们一起给她送去。”
一听到发薪水,两人瞬间安静下来,坐得比皇宫里的娘娘还端正。
苏巧巧瞪大了双眼道:
“师父!我有多少钱可以领?够不够我买件儿新衣裳?”
檀小兮抿唇一笑一本正经道:“原本是够的,可你实在是吃了铺子里太多东西,我便给你扣掉了些,如今只够买半件衣裳。不然还是攒一攒,等下个月发了薪再买?”
苏巧巧急了,眼中水雾蒙蒙地说漏了嘴:
“啊!还得等下个月啊……早知道我就少吃一些……怕是赶不上他生辰不能送他新衣裳了……”
檀小兮眼睛笑成了两弯月亮:“哦?他是谁呀?”
“他……我是说,我……我哥哥!”巧巧结结巴巴道。
周招妹故作恍然大悟道:“是吗?我怎么听荣哥说,过些日子方全要过生辰了呢?”
“你记错了,不是方全!”
“哦,原来不是方全啊……”
周招妹话音刚落,马车便停在了食百岁门口,正好遇上方全拿着一个扫把,准备将门前的积雪清扫一下。
周招妹第一个跳下马车,大声道:“全哥!你生辰是哪一天啊?”
方全拿着扫把看了看车里,也十分大声道:
“后天!你问我这个干啥?要给我过生辰送贺礼吗?我告诉你,我可是看上了前头成衣铺子的一件衣裳,你要不要送我?”
“我才不要送你!”周招妹“呸”了一声,指了指心虚得不敢出马车的苏巧巧道,“自然有人送你!”
檀小兮被这三个活宝笑得肚子疼,拽着巧巧从马车上下来道:“都别吵了,发薪水了!都进去领薪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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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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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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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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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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