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郎君怎么醉成这样?我从未见他喝醉过。”
他语气有些嗔怪,檀小兮心知他绝非一般仆从,只好赔笑道:“今日玉辞心情好,多喝了几倍,不妨事,还劳烦叶叔叔把我们安全送回家。”
叶重山看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示意再上来两人,一行八个人加上来钱儿,分坐两辆马车回到家中,叶重山亲自扶着罗玉辞将他送进屋子里,又亲自替他解了衣衫,盖上被子,做这一切时,眼神里竟有些朦胧的湿润。
檀小兮见他把自己的事都做了,十分过意不去道:“叶叔叔,这里有我,夜深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叶重山轻轻叹息一声:“檀姑娘,我跟着我们家少主十九年,看着他从襁褓里的婴儿变成如今的翩翩少年郎,早已把他和清风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想来你也知道,少主并非寻常人,他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他的命运,甚至关乎着无数人的未来。这些,你可知道?”
没有想到叶重山会对她说这些,檀小兮一时间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知道……但也不完全知道,玉辞他从来没和我说过这些。”
“他情根深种,自从遇到你之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从来没下过厨房,却为了你洗手作羹汤,从来不会让自己喝醉,今夜却醉成一滩烂泥。我不知道他遇到你是幸或不幸,只希望——”
叶重山顿了顿,刻满风霜的面颊上露出几分冷厉:“你不要成为他前行路上的阻碍,否则……”
“否则,便杀了我,是吗?”檀小兮容色淡漠,一双秋水眸定定望着眼前的男人。
“对不起!我也不想看到这样一天。我只是不想让他白吃这么多年的苦,他的人生,不应该困顿于这小小一方天地的。”
他淡淡说完这一句,便如鸿雁扬翅,瞬息消失于茫茫夜色,这身法,与叶清风如出一辙的干脆利落。
檀小兮正发楞,小傲再次抱着他心爱的棉被和褥子出现在了门口,不知是不是看见了叶重山的背影,还以为那是欺负了姐姐的人,眸中顿时精光乍现,将棉被一扔,就要飞身出去追人。
“小傲!”檀小兮忙低低出声喊住了她,“那不是坏人,是刚才送我们回来的叶叔叔。”
“叶叔叔?哦,嗝——”放下戒心的小傲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乖乖地铺好棉被钻了进去,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头,露出小白牙笑嘻嘻道,“睡觉觉!姐姐也睡!”
“你不洗澡了吗……一身酒气,臭死了!”檀小兮嗔怪着刚想把他从被窝里拎出来,可手都还没伸出来,被窝里便传来了小傲十分有节奏感的呼噜声……
“两个臭男人……”
檀小兮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好关上门,趁着他们熟睡,闪身进入空间洗了个澡,这才香喷喷地回到床上睡下。
翌日一早,檀小兮醒来,习惯性地去摸床沿,却摸了个空,睡意瞬间消散,她起身坐起,却发现罗玉辞和小傲早已不在房间里。
她赶紧起身穿好衣衫,走到屋外刚好遇到正在收拾盆栽的苗婶和阿水。
“小兮,你起来了?厨房里有粥,女孩们也都起来了,都在等你起来后带她们一起去医馆呢。”
檀小兮一拍脑袋:“我忘了通知她们!今天休沐,不用去医馆……对了,玉辞呢?”
苗婶指了指书房:“一大早就进去了,到现在也没出来,里面似乎还有人……”
“还有人?”檀小兮一脸紧张,还没问清楚就跑了过去。
书房里藏人?看我不给你抓出来胖揍一顿!
她急匆匆来到门外,刚想推门而入,一个茶盏碎裂的声音忽然传来,吓得她赶紧停住了脚步,倚在门外想听听里面发生了什么、
“跪下!”是罗玉辞的声音,淡漠的声线里隐隐藏着努力抑制的愤怒。
“少主!我认错领罚,可你就不能好好反省一下你自己吗?”
檀小兮侧耳往门上靠了靠:这声音,是叶清风?一大清早的,罗玉辞房间里藏的人竟然是他?
两人听起来语气不善,莫非是在吵架?
屋子里的寂静持续了许久,罗玉辞长叹一口气,终于出声:“我知道你和叶叔叔的想法,可现在时机未到,再等等。”
“等什么?”叶清风的声音忽然拔高了许多,颤声道,“等到官逼民反,国破家亡吗?少主,十几年隐姓埋名吃苦受罪,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大家的希望吗?她有什么值得你如此沉迷的?”
“叶清风!”罗玉辞怒意上涌,声音也变得冷硬,“你是我的随从,你的使命就是遵从我的命令!我让你保护好她,可你呢?你可知道自己消失的这两天,她险些被人轻薄了去!今日你便给我跪在这里,好好反省!若不肯说出你消失的原因,明日起,你便是自由身,不用再跟着我了!”
“少主!我——噗!”叶清风身子一颤,一口鲜血悉数喷出,“咚”地一身便倒在了地上。
檀小兮暗道不好,连忙破门而入,见罗玉辞一脸错愕,忙喝道:“还愣着做什么!快把他扶起来啊!”
罗玉辞惊出了一身冷汗,忙将他扶至小塌上躺着,檀小兮一手扣住他脉息,一手解开他的衣衫。
果然,黑色夜行衣里,肋骨处一簇深已透骨的外伤赫然惊现,只草草敷了金疮药包扎了,白色的药布已经被血染透,浸润了他的里衣,整个人更是烧的滚烫。
“怎么会这样?”罗玉辞连忙取来金疮药,“他方才明明生龙活虎得很,还与我顶嘴,我……”
“那是心中负气,强撑着一口气,此刻已然力竭,无法在支撑了。”
檀小兮小心翼翼地除去他身上的血污药布,洒了一些药粉上去,又对罗玉辞道,“你去打一盆热水来,再把我房中的诊疗包取来。”
支开罗玉辞后,檀小兮连忙从空间拿出星际士兵常用到的刀剑伤药,喂他服下后,又催动精神力帮他止血,促进伤口凝结。
很快,罗玉辞便拿了东西走进来,帮她一起清理了伤口周围的血污后,见他仍是唇色煞白,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不用担心,有我在,不会让他有事。”檀小兮看出他的担心和内疚,柔声安慰着他。
见檀小兮神色淡然,手上动作有条不紊,罗玉辞一颗心总算安定了些,这才猛然想起什么,沉声道:“你什么时候来的?可听见了什么?”
檀小兮头也不抬:“说来惭愧,做了一会墙下君子,把你们的秘密都听去了。”
“你——小兮,你别误会,我……”素来沉稳的罗玉辞忽然乱了方寸,语气也变得结结巴巴的。
“你的事,不用对我说。”檀小兮想起叶家父子两人如出一辙的态度,对罗玉辞说话的语调也莫名冷了几分。
如果自己真的成了他前行路上的累赘,那不如趁着这段感情还没有酝酿得太过浓烈,早些快刀斩乱麻吧。
她檀小兮,从来都不需要依靠男人才能活下去。
罗玉辞见她脸色晦暗不明,心中已经起了怀疑,至少今日之前,他都没有见过檀小兮的脸上,露出过这样疏离的神色。
可就在他想仔细问问清楚时,苗婶忽然慌里慌张跑了进来,敲了敲门道:“小兮,外头有位衣着华贵的姑娘,吵嚷着非要见你,见是不见?”
檀小兮楞了一愣:“衣着华贵的姑娘?她可自报家门了?”xiumb.com
“她说她姓柳名若儿,有急事求见!”
“柳若儿?”檀小兮看了一眼小塌上昏迷不醒的叶清风,心中狐疑愈盛,忙道:“快请她进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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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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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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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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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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