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玉辞率先跳下马,刚把檀小兮抱下来,她就快步拨开人群冲了进去。
罗玉辞怕她一时冲动会做出什么吓人的事,赶紧将马儿系在树上也跟着入内。
只见周家院子里,周招妹被麻绳捆得如同一只粽子,身姿笔直地跪着,满脸倔强之色。
身旁一身女装碎成了布片,只留着贴身的衣衫,挽成少女模样的双平髻也被打散,乱糟糟堆在头顶宛如鸡窝一般。
俏白柔和的脸颊上,五个手掌印触目惊心,将她的脸打得肿了一大片,从口角的鲜血更是能看出来,对她下手的人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招妹!”檀小兮看到她如此狼狈模样,心口如被人用力揪住,扑过去就要替她解开绳索。
“师父?你怎么来了——呜呜——”周招妹本来瞪着一双倔强的眼睛盯着她的父亲,看到檀小兮的瞬间,委屈的眼泪入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师父再不来,你的小命就没了!”檀小兮恶狠狠瞪了对面的男人一眼:虎毒尚且不食子,这狗屎糊了心的爹,竟然下得去这样重的手对自己的孩子!
周招妹的老爹名叫周树头,生得五大三粗,皮糙肉厚,是落霞村的屠夫,一双眼睛常冒着凶光,平日里握着一把杀猪刀总有些横行霸道,是以村民们虽然想看热闹,却都围在院子外面不敢进来。
他冷不丁被檀小兮这么一瞪,身上莫名泛起了阵阵寒意,听见招妹喊她“师父”,登时怒火中烧,强撑着心中恐惧骂道:
“原来就是你这死丫头片子要阉了我儿子,逼得他走火入魔!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说着就拿起身旁的杀猪刀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檀小兮冷笑一声,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任由他虚张声势将刀尖对着自己晃了又晃,一动也不动。
周树头顿时慌了:小丫头片子竟然不闪躲,这叫他如何是好!总不能真的把她当成年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吧!
他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下,正在思考下一步该如何是好,举着刀子的手就被瞬间扭转,只听得骨头咔嚓一声,手中的尖刀也应声落地。
“啊——”周树头一声惨叫,“罗玉辞,你这臭小子,嘶——”
清脆的骨折声听得在场众人毛骨悚然,罗家这个平日里极少说话的少年何时靠近,又是如何在一招之间将力大无穷的杀猪汉子折断手臂的,他们竟然都没有看清!
此刻能看到的,就只有罗玉辞眼中猩红的阴鸷:“周叔,你要如何处理家务事我不管,但,若敢伤我女人,这把杀猪刀,一下次捅出来的血就是你自己的!”
周树头捂着手哀嚎倒地,檀小兮一脚将他踹开,俯身立刻为周招妹解开麻绳,边解边安慰道:“师父来晚了,对不起!”
周招妹离了绳索,摸了眼泪,眼神却止不住担忧地看向她老爹。
檀小兮叹了一口气道:“没事,骨折了,师父一会给他续上,你这傻孩子,他都要将你拎去沉塘了,你还这般担心他做什么!”
“师父,他总算给了我一条命……养了我十几年,是我爹啊……”周招妹蠕动着麻木的身子,想要爬过去看看父亲手上的伤,周树头却如临大敌大喝一声:
“滚开!谁是你爹?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不,你就是个怪胎,你就是个疯子!你该死!”
说着便挣扎着站起身来,狠狠地一脚踹在了她的肚子上!
周招妹“噗”地一声,口中吐出一口鲜血,脸色翻做煞白,身子顿时蜷缩如虫,闷哼声低低传来。
檀小兮心疼地扑过去查看她的伤口,院子外的看热闹的众人也惊呼肆起:
“这什么爹啊,也太狠了,自己的崽也下得去手!”
“你可真是少见多怪,我就住他家对门,树头这么多年来,打他这个儿子打得还少吗?有一回,两条腿都打断了!还是这孩子自己拖着下半身去山上采的草药呢,可怜啊……”
“打便打了!我要是生了这样不成器的东西,我也打死他!”
“对!不男不女的东西,妖怪一般,还不如早日死了呢!看着我都恶心!去年夏天,还偷过我家闺女的裙子呢!臭不要脸的变态!”
“王大婶婶,你这话说得就有点过了,这孩子也就是喜欢把自己扮成女孩子,平时都是规规矩矩的,那还不是怪她娘,想姑娘想疯了,从小把她当女娃养,养坏了!”
“说到她娘,哎,今儿这杀猪郎闹出这么大动静,怎么没见他娘出来啊?”
那婆子质问声刚落下,屋子里忽然传出来“咚”地一声落地声。
周招妹怔了一瞬,惊呼一声道:“娘!我娘在里面!”
檀小兮不解地问:“你娘在家?那为何不出来挡着你爹?”
“她就是挡了,才被我爹绑住扔床上了!”周招妹说着便爬起来往屋子里冲。
檀小兮和罗玉辞也忙跟了进去。
众人在外面翘首片刻,见周树头也捂着断掉的手臂走到了里面,大家互相怂恿着也往里走。Χiυmъ.cοΜ
“娘——娘你怎么样!”
屋子里顿时传来周招妹凄厉惊恐的哭喊声。
大家挤破头往里一看,只见周招妹的娘吴氏面色发紫,胸口剧烈地起伏,口中不停地发出粗重的呼吸声,看样子是从床上滚落在地上,想要挣扎,无奈浑身都被麻绳绑住,嘴巴里也被塞了一团破布,动弹不得。
几人手忙脚乱地解了吴氏身上的绳索,拔出她口中的破布。
大量新鲜的空气涌入,吴氏却喘息得愈发艰难,从喉咙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脸色愈发紫红。
“招妹!你娘有哮喘是不是?”檀小兮厉声询问。
周招妹泪水涟涟:“是!已经许久没有发作过了!娘,娘你怎么样啊……”
“爹,你为什么要把娘绑成这样!娘如果有事,我怎么办呜呜呜——”
周树头此刻也六神无主,手臂的疼痛也顾不上了,跪倒在吴氏身侧,嘴硬地辩解道:“还不是她自己犯贱拦着我!她若是出事,那也是你害的!”
檀小兮急促喊道:“招妹,快别和他争辩了,你娘这哮喘十分厉害,再不医治怕是要出大事了!”
周招妹颤声问:“姐姐,那怎么办,你快救救我娘啊!我不想成为没娘的孩子……”
“招妹,师父送你的针可还在?”檀小兮忽然发问,周招妹怔了怔,愈发伤心:“那套针被我爹扔河里了……”
“我这里有!”檀小兮掏出了自己包里的那套金针。
周招妹泪光闪动,喊道:“求求师父快救我娘!”
“不,不是我救。”檀小兮摆摆手将金针递过到了她的的手中,一字一句道”
“是你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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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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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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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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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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