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服务生微笑点头,“请放心交给我吧,这是我的职责。”
池非迟又蹲下身,直视着灰原哀的双眼,叮嘱道,“我稍微离开一下,不要乱跑……”
灰原哀心里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非迟哥这是真的把她当小孩子了吗?
池非迟抬起右手,放在灰原哀的头顶,假装若无其事地揉了揉灰原哀的头发,凑近灰原哀头侧,低声道,“自己小心一点,别被欺负了,就是之前我们在走廊上遇到的那个家伙。”
灰原哀想转头看附近,但池非迟的右手手掌放在她头顶,手臂挡住了大片视线,也让她不便转头,只能疑惑轻声问道,“就是你提到的那个……我记得你说过他的名字,雷尔夫-里德?”
“嗯,等我回来再收拾他。”琇書蛧
池非迟轻语一句,站起身和格罗佛走到一旁说话。
“我想……”
格罗佛到了没人的墙边,转身面对着池非迟,一脸纠结地左右看了看,“我应该道个歉,对你。”
池非迟观察着格罗佛的神色,发现格罗佛的纠结和挣扎很认真、就像放下骄傲有些不好意思一样,“为什么?”
“之前在宴会厅前的时候,你看我了,对吗?”格罗佛有些无奈,“那道目光可不怎么善意,虽然我也没资格要求你对我抱有善意,毕竟七年前我曾经做过那样的事,贝克和我是很多年的同学,我们在学校里的关系很好……”
说着,格罗佛有些懊恼地抬手揉了揉眉头,“抱歉,我不是想辩解什么,我已经是一个父亲了,我的妻子让我明白曾经的我有多自我,我的孩子让我开始反思,用别人的外貌特点来攻击别人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池非迟用视线余角留意了一下灰原哀那边。
刚才格罗佛和雷尔夫站在一起说话,没多久,格罗佛就来找他,他还以为格罗佛又和比自己小的雷尔夫混在一起了,又在商量着做点什么事情来隔应他。
现在雷尔夫到了灰原哀那三个孩子那里,看起来他好像没有猜错,但是格罗佛纠结又懊恼的神情不似伪装。
格罗佛在英国名流圈子里不是籍籍无名之辈,从流传的一件件事情来看,从原意识体记忆中的片段来看,格罗佛被教育得很讲究礼仪、风度,但本质还是纨绔性子,那种似笑非笑嘲讽人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傲归傲,格罗佛没那个演技,这几年也没学过表演。
想演戏骗过他的眼睛,格罗佛还做不到。
而且以格罗佛以前的性格来说,道歉就意味着自己低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就算想使坏,也不会让自己做出头道歉的人。
道歉应该是真的,那么,雷尔夫那边……
“他是一个漂亮的孩子,但他对每个人都很好,他会对一些人伤害别人的行为感到不耻,作为他的父亲,我很惭愧,”格罗佛想到自家孩子,一会儿欣慰微笑,一会儿又一脸惭愧,“我不想做他最讨厌的那种人,所以想了想,还是决定来找你说声抱歉,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愿意接受。”
池非迟对格罗佛点了点头,“没关系,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说实话,格罗佛当年说的话是过份,但那样的话,菲尔德家的那些人已经明里暗里说过不少次了,他看过记忆,就觉得格罗佛是脑子不太好、容易被唆使的那种人,也没真把格罗佛当成自己的目标。
之前在宴会厅门外的那一眼,只是广撒网之一的挑衅,跟看雷尔夫那一眼一样,他希望这些人能稍微做点让他觉得新鲜的事情来。
现在格罗佛一副洗心革面的样子,让他觉得针对格罗佛做点什么更没意思了。
格罗佛松了口气,笑起来轻松诚恳了不少,“真的很抱歉,如果可以有什么办法、让我能帮忙消除对你造成的困扰,我想我会更轻松的。”
池非迟没有接格罗佛这种试图弥补什么的暗示,看向蹲在灰原哀身前的雷尔夫,“你刚才好像跟雷尔夫在一起……”
“雷尔夫?”格罗佛转头看了看,神色了然道,“他母亲也是菲尔德家的人,坦白说,当年我不太清楚你们几个人的仇怨,只是听同学说,你和你母亲是掠夺者,所以才……刚才我找雷尔夫说话,是因为我们之前相处过一段时间,想跟他打个招呼,另外,我也跟他说了我想对你道歉的事,他说他也是一样,但是担心你不愿意原谅他,所以想晚一点再说,我比他年长,当然要先来探探你的想法了……”
池非迟:“……”
雷尔夫想道歉?
下午在外面遇到的时候,雷尔夫的态度可不像有这个打算。
格罗佛这个傻子应该又被当工具人了——一个暂时引走他的工具。
“我应该告诉他,”格罗佛笑得感慨,“你很宽容,也很大度,我想我们三个能够重新认识一下对方。”
“不,”池非迟直白道,“我并不打算重新认识他,格罗佛伯爵,不是因为你们的身份而区别对待,是因为他曾经做的事很过份,是我无法原谅的。”
就算不是因为雷尔夫做得过份,雷尔夫也跟格罗佛不一样。
他和格罗佛之间没有利益纷争,如果不计较过去的矛盾,以后是可以好好相处,但他和雷尔夫之间,现在是没有利益纷争了,因为雷尔夫的母亲、舅舅不可能再争夺菲尔德家的利益,已经变成仇怨了。
两人的区别,他理得清,对于这种跟自己有仇怨、可能怨恨着自己的人,他也不认为还有什么好好相处的必要。
格罗佛没想到池非迟的态度这么坚决,有些尴尬道,“比我当初还过份啊……呃,我尊重你的选择,我想,我提到雷尔夫,这应该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
“当然,”池非迟伸手跟格罗佛轻轻握了握,看向灰原哀那边,“抱歉,我想先去看看我的妹妹。”
格罗佛见雷尔夫跟灰原哀说话,也没有多想,还以为雷尔夫是有意道歉又担心被冷脸对待、才想先交好作为池非迟妹妹的小女孩,一想到池非迟对雷尔夫的态度,琢磨着自己要不要帮两个人说和,“需要我一起过去吗?”
“不用,不过还是谢谢。”
池非迟拒绝了格罗佛,往灰原哀那边走去。
现在看来,格罗佛是改变了不少,但鉴于这个人容易被当枪使的特性,他还是决定保持一点距离,以免以后格罗佛又被谁当成针对他的枪、或者引走他的工具人。
……
五分钟前……
雷尔夫-里德到了餐桌前,在三个孩子身前蹲下,微笑对灰原哀说话,“你好,你就是艾莉丝小姐吗?”
灰原哀听池非迟说过雷尔夫-里德,当时就为雷尔夫所做的事感到气愤,再听池非迟说了菲尔德家的诅咒、池加奈那些年的逃避心理,越发明白被雷尔夫拿走的银牌纪念品、对那年的池非迟来说有多重要。
如果有人拿走了教母和她一起随便买的纪念品,她也会生气,更何况,对于那年的非迟哥来说,和母亲相处的时光都很珍贵,一起买下来的纪念品也一样珍贵,在纪念品被人拿走之后,不仅是生气,应该还会有自我怀疑和不安。
那年不知背后遗传病原因的非迟哥,也只是一个十三四岁、早就有患得患失情绪的孩子,肯定很敏感。
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直守不住珍贵的东西,担心因此让母亲失望、以后母亲更加不愿意和自己多相处……
她明白那种感受,在刚开始和教母相处时,她也有些小心翼翼,担心自己哪里让教母失望,从而失去那个可以温柔对自己笑、给自己温暖拥抱的女人,要是那时候弄丢了和教母一起买的东西,她也会患得患失的。
那种心情,这家伙能明白吗?
心里想骂雷尔夫一顿,灰原哀回想着柯南以前表演的精髓,面上装出小孩子天真的模样,连目光都透着些许懵懂的疑惑,“是,我是艾莉丝,大哥哥你认识我吗?”
“我知道你,”雷尔夫-里德脸上笑意更浓,开口却显露出满满的恶意,“池家的替代品小姐。”
灰原哀不明白雷尔夫这是什么意思,实实在在地怔了一下,“替代品小姐?”
雷尔夫-里德稍微收敛了笑意,声音温和道,“你知道吗?你教母身上的血脉有一个诅咒,他们家的男孩子活不过二十一岁,你的哥哥就快死掉了……”
灰原哀:“……”
她心里有句话不知……
好吧,那话淑女不当讲,旁边有小孩子在,她不能带坏小孩子。
“是……是池哥哥吗?”燕秋夫倒是相信了,脸色煞白地问道。
“哦?你也知道他啊,没错,就是他,”雷尔夫-里德看了看燕秋夫苍白的小脸,又看向自己的主要目标灰原哀,可惜没能从灰原哀脸上看到惊慌失措的反应,心里遗憾着,继续道,“艾莉丝小姐,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自己去问他们,当然,他们未必会实话实说,不过你总会知道真相的,诅咒无法化解,不过菲尔德家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牺牲掉一个孩子,用一个可以算是加奈夫人的孩子作为祭品,代替池非迟死去,就能保证池非迟不会出事,那个替代的祭品,就是你……”
灰原哀稍微琢磨一下,就明白了雷尔夫的险恶用心。
换了普通的七八岁小女孩,自己哥哥不到一年就会死去、自己其实是被教母当成可以利用的牺牲品这两件事,都会给内心带来很大的冲击。
如果她不相信而跑去问池加奈和池非迟,对于因遗传病而经历过痛苦的那两个人来说,就像伤疤被撕开了一遍,而且这仅是次要的,一旦她问起,教母和非迟哥大概也会把遗传病的事告诉她一点,但对于‘祭品’这种事,肯定会无语否认,说‘不会,你怎么会这么想’、‘真的没有’这种话。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是经历着各种恶毒后妈、女巫诅咒等童话洗礼的时期,对这些存在也会相信一些,并且年龄决定小女孩缺乏准确的判断,就算池加奈和池非迟否认,小女孩心里也会有了怀疑。
再之后,不管她是惶惶不安,还是闹腾、说出一些让那两人伤心的话,再或者做出一些让那两人伤心的事,和谐的家庭氛围也会被破坏掉,就算教母和非迟哥谅解她,她也会折磨得教母焦头烂额。
如果她没有急着去问,而是心存怀疑,自己偷偷去调查,发现菲尔德家确实有血脉‘诅咒’,那就更麻烦了。
教母和非迟哥不告诉她那些,本意应该是还不必让她知道那些沉痛的事,而她在有人这么说、自己查出来之后,会开始相信这家伙的话,觉得自己就是池家随意找来的牺牲品,闹起来会更凶。
总之,不管小女孩是哪种性格,都会让家庭氛围不再和谐,甚至会让他们互相心生芥蒂。
就算长大一些,小女孩明白没有祭品这种离奇的事,也会想自己始终不是亲生的、自己在教母心里的地位不如哥哥,放大一些本来没什么问题的小细节,让自己被怀疑、嫉妒或是自怨自艾化身的‘怪物’所控制。
这个家伙就是不想让池家好,心性也够狠毒,连小女孩会不会因此出现心理问题、会不会因此影响自身成长和未来,这家伙也根本不顾及,只想折腾池家。
而且,这个家伙很会抓某件事、某个人的弱点,用的手段看似幼稚得只能骗小孩子,但其实十分高明。
她不是池家亲生的孩子,这件事就是她和池家人关系的薄弱点,也是她内心的薄弱点。
还好她本身是十八岁的人,也明白自己重不重要不应该听别人说、而应该自己去感受,而且她从来没想过跟非迟哥争夺什么,巴不得教母和真之介先生在乎非迟哥,也巴不得有很多人都喜欢她家哥哥,最好喜欢得要死。
像是这种不想非迟哥好的人,怎么看都碍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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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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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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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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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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