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传闻称,是那雪山上面有化外高人在闭关修炼,窃取天地气数机运,触怒了坐镇天庭的无上神明,这才会有怒浪滚滚、电闪雷鸣。但这种说法逐渐被人辩驳反对,既然那家伙惹恼了仙界天神,直接几道真雷劈下来弄死他不就好了么?干嘛要连续好几年都不落下哪怕一雷,尽数温藏在漆黑云朵之中。后来便有胆子足够大的天烛国江湖人士结伴赶赴雪山,结果没半个活人从山上走下来,据生活在山脚下的老百姓说,当年就看到一条粗如山峰的青雷自乌云里坠下,那群冒死上山的家伙显然是都被那根巨雷光柱夺取了宝贵性命。那次事件之后,再也无人胆敢上山,那座青雷雪山也被取出了一个别称,叫作“雷池”,若胆大包天敢越过雷池半步,那必然是一个身死当场的悲惨下场!
那一日清晨时分,有个身穿荆钗布裙,腰悬银色外鞘精美长刀的女子在和青雷雪山山脚下的原住百姓要了一碗白水仰头喝掉后,无视各种良言劝阻,孤身一人踏上了登山之路。
当天便有一道巨型青雷坠将下来,轰隆震撼声鸣动天下,山脚下无人不听闻此声而心惊胆颤。
就在人们认定事情已经结束,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佩刀女子必已身死于山上,翌日竟先后有两柱青雷坠落,两雷落下的时间相隔不过一盏茶左右的功夫。
第三日则更是夸张可怕,共有四道滚滚青雷自离开乌漆麻黑的云朵之中,轰然砸坠至雪峰之巅。
第四日,有八雷齐落,真正是地动山摇,山脚下的百姓只道必然是无上天神动了真火,唯恐明日山峰顶端有十六道青雷落下而惨遭滚雷波及的百姓纷纷搬家出逃,离得那座恐怖无伦的“雷池”越远越好,天大地大,性命最大。
第五日。
此时的青雷雪山之上,有一名浑身皆布满了凝固状血污,手握一柄刃身漆黑色长刀的布衣女子,用通红且满是狰狞血丝的双眼瞪视着站在自己身前整好十丈开外处的一胖一瘦两名紫衣老妪。
其中一名高瘦的老妪皱着眉头望着那名单是站着就已是身子在微微颤抖的女子刀修,有些可怜她的那份疯狂与执着,眯着眼淡淡的说道:“关小姐,你已经硬扛下了整整十五道青雷,可还要继续闯关么?”
“废话,四天我已连杀你们八人,岂有第五天放弃的道理?”小麦肤色的黑发女子语气坚定的回应道,“等宰了你们两个老东西,我是不是就能见你们的山主了?”
那名矮胖的紫衣老妪发出一声怒意冷笑,嗓音阴鸷的问道:“你不妨试着运气试试,看看你还能不能与我们一战!”
姓关的持刀女子刚一调动本命真气,便立时发觉自己膻中穴-内有一股阴寒无比的异种真气,鸠占鹊巢的霸占了整个膻中府海,自己的本命真气再也没了用武之地,深感惊讶惶惑的她失声叫道:“怎么会这样?!”
矮胖老妪顿时仰头大笑:“你忘了自己这几日服下的几株‘破厄雪莲’了?那种雪莲确实是顶尖的天材地宝,可以短时间内大幅增强人的元神内力,但若是不与‘渡劫火草’同服,最多不到四日功夫,就能令服食者周身产生并充满致死量的霸道阴毒,你一介女流,体内本就是阴盛阳衰,也亏的你吃了整整四天的极寒雪莲,直到现在才发现问题,哈哈,已经为时太晚啦!”
高瘦老妪跟着沉声说道:“眼下你已满身都是致命的阴寒剧毒,除非你能变出一个阳气丰沛的大男人出来与自己就地交-合,否则根本就不用我们二人出手,你自己就要毒发暴毙了!”
因激寒而身子产生剧烈哆嗦战栗的关姓刀修紧紧咬着牙关,不使牙齿发出“嘎哒嘎哒”的碰撞声音,将淮南道大部分门派剑修的剑意转化为刀意为己所用从而跻身地煞境大圆满境界的她,在那一刻头脑里霎时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先在沂州云顶郡天门城里硬扛了自己一掌,而后又在烟霞山星斗峰星斗擂之上硬接了自己三刀的青衫剑客。
明明自己都要死在这里了,为何临终前还会没来由的想起那个本事并不大的姓魏的家伙?
————
距离小寒时节还有不到一旬时光,天地之间满是苍茫凄冷,西北风肆意吹刮,雪花如柳絮似芦花般的自空中飘落大地,仿佛是仙界善良天使落下了结晶的眼泪,以哭诉抱怨这人世间的种种腌臜不平之事。
在这片寒风萧瑟、冰天雪窖的世界里,通往天启城中宰相府的沿途路上有一条长长的脚印,每个印子都很浅而且小得可爱,由此可以推测出走路之人的脚丫应该不大,轻功内力应该不低。此等意境单调的落寞景象,叫人不由得想起了江州太守白符年轻时候挥笔写就的那句——“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人生在世,到这里、又到那里,所经之处空余些许或明显或浅淡的痕迹,恰似那随处乱飞的鸿鹄与燕雀,在某地踏雪落脚,偶然留下几个小小的爪印一样。
历代天子之下总揽政务的官员被称作“宰相”,人们向来都用这“位高权重”四个字来形容那些官衔较大的从龙之臣,而宰相这一官宦职位是在朝野庙堂中拥有仅次于皇帝陛下特权的正一品大官,是真正意义上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大禹王朝国都天启城里那座面积几乎不逊色于皇宫正殿的宰相府里,有个身穿胸口处绣有日月星辰和仙鹤图样紫金织锦大袍,腰悬金鱼袋和金饰剑的中年男子在一大群仆庸奴才的陪同之下自南面门口入内,堂堂正正地悠然迈步走入了府内。
这个男人约莫五十岁左右的年纪,须发均已有不少银丝,皮肤却是保养得不错,眼角、嘴边等等部位虽已有了各种细密皱纹,但仍可称得上是白净,脸不算特别胖,只是腰围尤其宽粗,高高的肚子从那条镶嵌玉石的绸带里面外腆了出来,油水很足。如此梨形身材的根由在于他每天都要吃饱五顿饭,且每餐都要几十名美妾娇娘将各种奇馐美馔、山珍海味一口一口的喂入他嘴巴里,好吃就吃,不好吃就直接吐掉,不论是洗漱还是更衣,从来都不用自己亲自动手,让下人来帮忙辅助完成,这般暴饮暴食懒惰成性,如何能不变得日益肥胖臃肿、腰粗三尺呢?
胖大男人的身边跟着个穿有粗布麻衣,容貌寻常至极的披发汉子,那汉子虽衣着俭朴粗陋,但腰间别着的那柄长剑却是异常的五彩绚丽,显是价值非凡的稀世至宝。
那名系着金丝玉带的腰粗中年人面带愉悦笑容,刚刚结束早朝归家的他,今日出奇的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他当着朝堂文武百官们的面,进献给了龙椅上那位身穿龙袍的年轻皇帝一头西域异兽,那头异兽分明长有一对与中原梅花鹿别无二致的畸形大角,他却偏要说此兽乃马类的一种血统旁枝,生而有角,就是那副怪异的四不像模样。就在当朝天子都半信半疑的时候,这个奉献“角”马的白净中年官员对着太和殿内的百官群僚们说道:“觉得此兽是马的就来站到我身后,觉得是鹿的则立在原地即可。”此言一出,绝大多数畏惧强权的官员纷纷趋之若鹜的站到了这名官居正一品的紫金大袍男人的身后,只余下一小撮“硬骨头”尚梗着脖子留下原地。
这位排除异己、网罗死党,专横捭阖朝野多年,贪污敛下了不知多少赃款,修了不知多少次文字狱,研发不知多少逼人招供的新型刑具,不知任意捏造伪证害死多少大臣贵族宗室的当朝宰相自然是没有半分慈悲心肠可言,向来有着雷霆霹雳手段的他早已在事前就做好了将那些不愿站到他身后的官员尽数打入死牢的谋划准备。有胆子不和他站一对?那就只有格杀勿论以绝后患了!
有胆子足够肥的中原文人曾评出过一个“历史十大奸臣”的榜单,把那位姓祁名密的家伙排到了第一,还慷慨激愤的说什么“祁贼不死,禹难至矣”。当朝正一品宰相祁密本人听到此等危言耸听的言论后仅是“呵呵”一笑,他心里只觉得说出此种话的家伙必然是些愚蠢至极且缺乏长远眼光的穷酸腐儒、无能之徒,实在是可笑蒙昧至极,给他祁密提鞋擦脚的资格都没有。
有道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大将功成以后脚下都要堆积成千上万具白花花的尸骨,他祁密将来可是要登基称帝的男人,不过是稍微杀了点人罢了,又能怎么样了?若是不把那些试图忤逆反抗自己的家伙全杀光了,他屁-股下面的这个位子怎么能做得安稳?晚上怎么能睡得好觉?所以该杀,必须杀!想要高枕无忧睡得踏实,就必须一个不留的通通杀完,斩草务必除根!
这个世上,只要是他祁密想杀的人,那就没有杀不掉的。
三年前那个狼煞大将军魏魁也就是运气还算不错,选择了在少咸山碎肉城兵解身亡,这才勉强给他挣个“英雄”的好名声,若是再多挺个几年……不,几个月,那他的下场必然就是被祁密假借天子口谕给强制性召回天启城,再以莫须有的罪名砍头抄家,全家上下一个都不会留存!那个姓魏的不是还有个儿子叫魏颉么?肯定早在三年前就跟着他爹连坐给绑去菜市口杀头了,哪儿还能像现在那样被悬赏通缉如此长的时间都抓不着,整天逍遥法外的瞎蹦哒?
什么?那皇上能不能杀?
呵,当然可以!
八年前,正是祁密买通了掌勺太监往禹仁宗嬴旬的饭菜里面投毒,害死了那位至高无上的九五帝尊,让连二十岁都还不到少年人嬴勾顺位称帝,让大禹王朝的年号从康元改为了昭平。现在这个比他儿子岁数还小的年轻皇帝能构得成什么气候?再过几年,等到那个姓嬴的小子气数尽了,天烛国南院大王耶律镇江吞下六座雄城后还嫌不过瘾,胃口愈撑愈大,打算再度发兵倾力南下了,到那时候也就该把当朝天子嬴勾从皇位上给踹下来了。wWW.ΧìǔΜЬ.CǒΜ
只要手拿玉玺坐稳了一统江山的龙椅,再加上天烛国南院大王的铁骑兵力相助,那几个聒噪烦人的大禹朝封地藩王还有何惧哉?金梁王和琅琊王相互牵制掣肘,彼此之间那么不对付就必定不可能联手,大可以来个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等他们斗个两败俱伤之时再行逐个击破的聪明法子;陇右王嬴更乃是个天生无能软弱的废物垃圾,枉为皇姓藩王;黔王夏阖手下兵力少得如同一介郡王镇国公,更加是不足为惧;凉王马朗确实是有些硬实力,但他要负责守护西北边疆门户,马朗没有心甘情愿被天下人用唾沫淹死的厚脸皮,故此只要他还活着一天,就一定会死守玉龙关,凉地铁骑屯在窝里不来支援王庭,这个姓马的也就没半分好忌惮担忧的了!
今年岁数已过半百之年的祁密虽已是权势熏天,但他从来就不愿止步于一言值“九鼎”,他内心渴求的是“一言九鼎”,乃至问鼎整片中原禹国大地!他压根就不想学当年魏国姓曹的那个家伙挟天子以令诸侯,他不想被人称作什么狗屁九千岁,他想让群臣朝自己跪拜并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想当整座统一王朝万人之上的真龙天子!
宰相府真的太小了,装不下“亲祁党众”那么多的精兵强将,装不下祁密越来越多的娇妾美妻,装不下从百姓官员那里抄刮来的取之无禁的金银财宝,更装不下祁大宰相那蒸蒸日上的勃大野心。
早年间祁密就聘了好几个有名的王朝卦师给自己各种测运算命,无一例外都推算出他命里有“气数”,后来他又请了大量的天启城扶龙练气士给自己以及宰相府所在的堪舆位置都增强了莫大的机缘气运。此等运势玄妙不可随意言说,但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只要他祁密气数尚在,他就一日不会殒命身亡!”
近些年来,前来宰相府行刺杀之举的所谓的“正义之士”有若过江之鲫,多得吓人。两年前祁密劝刚刚登基六年的小皇帝嬴勾和天烛国南院大王签署了避战求和割地赔款的耻辱条约以后,这些个疯狂的刺客更是蜂拥而来,跟稻田里的蝗虫似的,死光一波再来一波,怎么杀都杀不完。
那即使天下想取祁密性命的人多如牛毛,但他依旧安安稳稳的做自己的强权宰相,舒舒服服的当自己的“二皇帝”,别说脖子上面的脑袋了,就是身上的半根寒毛都从没有少过。
只因祁密住的“祁家大院”里私兵极重,有五百多名重弩手、八百多名弓箭手、一千多名佩剑侍卫,以及三千持刀披甲的精锐士兵。那三千精锐甲士每个人不仅穿有一套当年越国玄铁打造的优良重甲,还都持有王朝内最新式、最精良的弯刀“吞吴”,取此名字是因为近百年前曾有三千大禹国甲士靠着此种弯刀的初代型号,半夜偷袭了吴国的皇宫淮宁城朝天宫,杀死了那位姓孙的吴国大帝,留下了“三千禹甲可吞吴”的传说故事。也就是说,单单是一府之内可随时调动的兵力就足能与一个小国家相提并论了,宰相祁密部下兵马之雄,真是恐怖如斯!
除了这五千多训练有素的“府兵”以外,祁密的麾下还令有二十七位听凭差遣的江湖顶尖高手。其中四阶洗髓境高手十人,分别负责镇守东南西北四个大门,正门四人,其余三个门各两人;五阶脱俗境高手六人、六阶凝丹境高手八人,整整一十四位五六阶修为的武人轮岗在府内巡逻,防止有刺客突然袭击,或是悄悄隐匿在某处昏暗角落。
可笑么?江湖上把三阶百尺境的修士唤作“宗师级”的高手来尊敬崇拜,可到了祁家的宰相府里,四阶高手只能憋屈窝囊的看看大门,连五阶、六阶这样的高手都只配当站岗和巡逻的人了。不是那些豪杰大能的武道境界变得不值钱了,是他祁密的项上头颅太值钱了!祁密有次早晨起来在丫鬟们的服侍下洗脸的时候,看着铜镜中自己那张不再年轻的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自言自语的调侃道:“好头颅,谁当斫之?”
除了这四、五、六三阶的二十四名武林高手以外,还有三名享受被当成座上宾待遇的地煞境剑修宣誓效忠祁密。一人姓齐名全,练有一门唤作“六相换骨诀”的神奇功法,共有富、贵、寿、贫贱、孤苦、夭折六个特殊面相,天生富相,死一次变贵相,再死一次变寿相,即每受一次致命伤,身材体型以及面部容貌都会跟着发生剧烈变化,前三个相的实力依次递增,而后三个相的战斗力则极速骤减,一旦六张相悉数破灭,那练功者也就自然而然的暴毙亡命了。一人姓宁名松,原是陇右道青蛇观里的观主,绰号“青蛇真君”,曾专程跑去武行山龙虎宫里请教那位道圣大弟子无涯真人徐行,学了点炼制各种类型道门符箓的法门,武器是二十八柄特制小飞剑,合天宫二十八宿,可成一座星宿大剑阵,杀力无穷无尽。最后一人即是眼下祁密身边的这名麻衣剑修,此人姓顾名临海,虽衣着朴素外貌平庸,但其修为底蕴却是整座宰相府内公认最高的,曾在东海涯畔得天庭神人赠送一柄名为“贯日”的七彩虹剑,可幻化出一条通天长虹,自天而下发动突袭攻击,迅猛而踪迹不定,纵使是寻常地煞境的修士都极难对付。
今日在太和殿内当众将鹿强行说成是马的一品宰相祁密心情上佳,他回府后将一大群仆庸都纷纷遣退,给了那名跟在自己边上但比自己靠后半个身位的顾姓剑修一份较为机密的档案信件,轻描淡写的吩咐道:“临海啊,你知道怎么做的吧,这上头的不到二十号人,一个月内全部解决干净。”
麻衣顾临海接过主子给的“绝杀令”后仅是快速看了几眼,淡淡一笑,欠身应声道:“祁大人尽管放心,保证干净利索的完成,绝不拖泥带水。”
“好,等事成以后,我把我去年纳进来的,一直到今年都没怀上孩子的两个漂亮小妾赏给你好了。”祁密颇为慷慨的说道,“你可还有什么想要的么?”
“那卑职就提前谢过大人了!”有幸和祁大人做“连襟兄弟”的地煞境剑修顾临海抱拳鞠躬拜谢道,“卑职还想……”
此话尚未说出口,便有侍卫隔着老远匆匆奔跑过来高声报信:“不好了大人!有刺客杀进来了,南面正门已被攻破,士卫们正在全力抵御!”
“什么?!”身穿仙鹤服饰的一品大员祁密不可思议的喝问道,“一共来了多少刺客?”
那个前来报信的佩剑侍卫显然还没从刚才那份震撼恐惧中缓过劲儿来,他嗓音发颤的回复道:“一共,共有……一个,只有一个人!”
当朝宰相祁密和定力不凡的贴身保镖顾临海尽皆变了脸色,朝堂一人之下的祁密厉声叫道:“怎么可能?一个人就把南门口的四名洗髓境高手全给干掉了?!”
这时又有一名背负长弓,但是全身已染透新鲜血液的弓箭手急色匆匆且踉踉跄跄地赶至了此地,来到祁密身前“扑通”一声双膝跪了下去,嗓音颤抖的哀声禀报道:“大人,恕属下无能,府内的武林高手已损失过半,重弩手、弓箭手以及持剑士兵的数目皆损失异常惨重,请大人速速……”说完最后的那“移步”两个字后,这名重伤不治的弓箭手终于咽下了此生最后一口气。
腰间别有华丽仙家彩剑的顾临海曾直面东海汹涌浪潮拍击涯岸,到底拥有着身为一代武道巨擘最起码的应变迎战能力,他对着已经后背开始冒冷汗,甚是怕死贪生的宰相祁密说道:“祁大人,三千精锐甲士可以出动了。”
中原第一著名巨奸祁密遂点了点头,连忙将腰间的那柄可随意调动精兵的金饰剑交给了最先赶来的那名佩剑侍从,肃声叮嘱道:“快去调派我府内的三千精锐甲士,务必要将损失降至最低!”顿了顿,又出言补充道:“能生擒最好,如若不能,尽力于原地诛杀便是!”那名忠心侍从接过象征着调兵权力的金饰剑后,拜别了主子祁丞相,立刻动身大步离去。白脸奸相祁密则在第一高手顾临海的陪同保护下,往剩下的两名地煞境剑修所在的安全屋室快速行去。
偌大一座堪称辉煌宏伟的宰相府里,有一名身穿葱绿色单薄衣衫的白发女子在发了疯似的横冲直撞,几乎视房屋建筑如无物。
守在南面正门处的四名洗髓境江湖武夫被那名雪发女子当场活活撕成一摊残肢烂肉,人型不辨。短短一盏茶的功夫,五百重弩手、八百弓箭手以及一千持剑士卫已被她以血腥无比的方式击毙屠灭了半数以上,其手段残忍真正可用“杀人如麻”四个字来形容。不到小半柱香的光阴,府内已有近二十名武林高手轰轰烈烈战死,重弩手、弓箭手、持剑侍卫几乎损耗一空,三千名身穿玄铁“越甲”、手握“吞吴”刀的精锐甲士则被那名白发如雪的“女魔头”徒手虐杀了足足半数以上,尸横满地,血淌若涌泉,更有些被那瘦弱女子硬生生扯断了大腿手臂的可怜披甲兵卒横倒在尸堆里尚且未死,因极致的钻心痛苦而哀嚎如雷,那么短的时间里,此处已宛如一座绞肉碎骨的人间地-狱!
那名绿衣白发,毫不容情便大开杀戒的娇小女子其实有自己的一套处事原则,不会随随便便就动手杀人,她此番孤身前来这里就只是为了抓那个叫作祁密的家伙而已,至于为何会对那些“无辜者”下手此般歹毒狠辣……是他们自己先冲上来的嘛!
昔日有个爱穿青衫的魏姓大哥哥告诉过这名绿衣白发少女一个十分浅显易懂的道理,那就是——只要是朝着自己冲杀过来的,都可以一律视作“坏人”,杀死再多的坏人都能算作是正当防卫,没什么大不了的。
赤手空拳、杀人如碾死蝼蛄蚂蚁一般的花季少女在祁府内疯魔一样的狂蹿了将近半个时辰,终于在府内某片平坦广场上见到了那名据大哥哥亲口说“死上一千次一万次都不嫌多”的人型畜-牲祁密。
有三人就那么挡在了那个姓祁的天下第一乱臣贼子之前。
一人身穿金黄色锦服,整个身子异常肥胖臃肿好似一头立起来的家猪,富态满脸,左右腰际均别有三柄比匕首-长不了多少的短剑;另一个人穿有崧青色道袍,须长及腹,身后背负一柄极长的镔铁宝剑;最后一人披穿粗劣无比的麻布衣裳,体格偏瘦偏骨感,容貌更是普普通通,右手中紧握有一柄外观五颜六色的华彩长剑。
正是祁府内修为境界最为顶尖的七名地煞境剑修,齐全、宁松以及顾临海。
躲在三人身后那个早已被冷汗浸透了背心的一品宰相祁密勉强逼着自己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那名衣服上、脸颊上、头发上皆沾染了甚多猩红鲜血的少女,大声喝问道:“你,你究竟是何人?”
已然徒手解决掉不下三千条人命的白发女魔头面无表情的自报名姓:“我叫卜倩,卜是萝卜的卜,倩是人字旁加一个青的那个倩。”接着她用较高的声音报上了自己此行前来的目的:“我此次来这里就是为了生擒那个叫祁密的畜-牲的,你们三个如果执意挡在前面,那我保不齐也会连带你们一起杀掉,所以我劝你们还是别多管闲事的好。”
体态肥胖如猪的齐全仰仗自己有那套续命功法“六相换骨功”,本着抢头功的殷切想法第一个冲了上去,面部长有富相的圆脸胖子前冲的同时,腰间一柄锋锐短剑已飞至手中。就在那家伙准备全力挥出一剑的时候,白发绿衣的少女已先其一步奔掠至前头,伸出小小的左掌“啪”的一下砸在了齐姓肥胖剑修的头顶天灵盖之上,瞬间令齐全的整颗脑袋都裂成了拼不起来的水豆腐花!
顷刻取走齐全一条性命的卜倩疾速杀向宰相祁密,准备一鼓作气来个“擒贼擒王”。倏然间她那相当纤瘦的身子已被一条炫彩色的鞭子状物事给紧密缠捆住了,前冲的势头被暂时性阻缓凝滞住,前任青蛇观观主宁松在这一刻毫无保留的祭出最最宝贵、杀力绝强的二十八星宿剑,合计二十八柄通灵小飞剑组成一座庞然大型剑阵,将姓卜的绿衣少女死死困在阵中。
穿着粗制滥造麻衣的彩剑顾临海顺势抽回了那条甚至可以当成鞭子来使的仙剑“贯日”,胳膊猛然一甩,“软”剑蓦地飞上天空,炫彩贯日剑所经之处留下了一道耀眼绚烂的七彩色弧线长虹,地煞境顾姓剑修顺沿那条通天虹气纵身直奔苍穹而去。
此时本该已沦为尸体的金黄锦服汉子齐全又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身躯体态有了显著的变化,体格匀称起来,不再臃肿若家养肥猪,面部容貌变得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妥妥的是福气满满的“贵人”面相。腰间仅剩五柄短剑的齐姓剑仙大喝一声,浑身气机明显暴涨甚许的他双手握剑杀向陷于星宿剑阵中的绿衣小丫头卜倩。
听得一阵嘈杂刺耳的金属爆裂之声,二十八柄饱含了道门玄通深湛法力的通灵飞剑尽数被卜倩用周身强猛罡气震碎变为了铁渣铁屑,生而先天地煞境的少女破开星宿剑阵后立时往前递出一拳,正中“贵人”齐全的面门,那颗有着绝好面相的大脑袋再一次轰然爆开,不复完整。
齐全第二次倒下时,麻衣剑仙顾临海刚好顺着炫彩长虹自天边坠下人间,身为祁府内第一战力的他双手把持贯日剑的剑柄,使出生平最为得意的一招“彗星袭月”,气势磅礴无伦的自上而下猛袭那名站在地面的少女卜倩的要害头颅。
眼看那股五彩斑斓的涛涛剑气就要以崩天毁地的势气摧击伤害卜倩的娇弱身子,有着十七岁花样年华的绿衣小丫头蓦然间张开了纤细双臂,状若饿虎扑羊一般迎着那道杀气勃勃的“彩虹”掠去。
先有麻衣剑修凭虹升天,后有白发少女裂虹杀人!
但见卜倩十指如勾,仅仅是往两边用力一扯,那条长达百丈的斑斓绚丽虹气骤然间便裂开了一道极大极夸张的口子,身处贯日长虹里的顾临海口吐巨量鲜血,他顿觉经络内的本命真气失去牵引导向变得全然不受自己控制,那一剑再也无法挥落掷下,身不由己的他只能无奈的坐以待毙、听天由命了。
但很遗憾,今日的这个“天”心情非常差,差到连半点儿留人性命的善良念头都欠奉。人挡杀人,佛挡诛佛,纵是大罗金仙胆敢拦路在面前,都照样杀给你看!
卜倩自那道被自己撕扯而出的长虹气机裂缝之中挤身钻入,然后对准顾临海的胸口要害处来了一发十成力道的勾拳,拳罡自前胸狠厉贯入,再从后背透出,顾大剑仙的胸腔骨骼以及五脏六腑都被强罡猝然间震了稀巴烂,只勉强靠着本命元神留存并吊着半口气儿,确乎是命在须臾。
可以说是彻底杀红了眼的白发小丫头此时此刻的那份可怖姿态,正如同那本《雪山魔女传》里为情癫狂的白发魔女玉修罗一般凶神恶煞到了极点,作为剑圣嬴秋关门弟子的卜倩伸手若铁钳般握住箍死顾临海的两个脚踝,双臂往左右两边一拉,以极端残酷的杀人手法将顾临海的身子顷刻扯了单手单腿的两截碎-尸,这一下,血水当真犹如倾盆一样兜头洒落,花季少女头顶大部分白发以及整张五官精美的脸蛋都已彻彻底底被浇染成了艳红的狰狞血色,无疑是恐怖绝伦!
将一个大活人徒手生裂了的“血发”女魔头卜倩正欲俯冲直下,已经死过两次的齐全再一次复活,这次改换了一副长寿之相的他以攀登至巅峰的气机体魄,再度双手各持一剑,背后有一剑悬空,剑尖向上,真力无比充盈,自下而上猛袭向那个手刃了顾临海的绿衣女魔头。
作为回应,满身血污的卜倩毫不收力的朝下方轰出了两掌,两记无与伦比的诡谲掌罡眨眼间就将齐全的大半个身子,包括那三柄饱含地煞境剑修至强真气的短剑给摧烂轰炸成了粉屑!
见顾临海惨遭分尸,齐全连丢三条性命,原本是道家清净出身的宁松再也没了继续一战的勇气魄力,身穿崧青色道袍的他拔出背上的那柄镔铁长剑,将自己珍藏了许久的几十张道门极品符箓全部掏出,如同挥霍无度的败家子般的用手中武器将所有符箓通通向着上空疾射了过去。
剑罡与道门符箓完美结合,虽依旧全然奈何不了貌若地-狱修罗的绿衣少女卜倩,但好歹为宁松争取到了甚是宝贵的逃命时机,宁姓道士在消耗完几十张本意作为最终杀手锏的符箓后,口中念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脚下生起玄奇劲风,一溜烟儿就跑没影了。
卜倩很快以自身磅礴拳罡摧毁了那缕得到几十张符箓加成强化的道门凌厉剑罡,而此时那个已没了任何对敌佩剑武器,面相也变为了贫贱之相的剑修齐全亦效仿着早早认了怂的青蛇真君宁松,仅剩下两条宝贝性命的他撒开丫子就尽力逃了开去,天涯海角有多远,他齐全就打算逃多远。
除了宁松、齐全这两个分头脚底抹油逃跑的家伙,还有一人也在竭尽全力的妄图逃出生天。因为久疏锻炼而身体素质极差的大奸臣祁密没跑几步就已是满头大汗,他边跑口中边喊道:“来人呐,快来人呐!有刺客,救我……”自然无一人回应他,只因府内的家兵和所谓的各路高手差不多都已被屠戮残杀光了,偌大一座宰相府里,死人的数目远远大于活人。
“我不能死,我怎么能死在这里?绝对不可以!我祁密是命里有龙气的人,我可是将来要当中原皇帝,当第一真龙天子的人啊!岂能就这么悲摧的死在自己的家里……”体力几乎已快耗尽的一品宰相祁密尝试着给自己加油鼓劲,“继续跑啊祁密,你必不会死在这里的,虽然顾临海已经死了,但齐全和宁松还在啊,一定可以拖到足够的时间,你一定可以逃出生天的!区区五千家兵没了算个什么,等我坐上了龙椅当了皇帝,整座天启城的御林军、大内禁军都是我的,不,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整座天下的男女老幼都是我的!只要能活下去,就什么都能收入囊中……”
身穿尊贵紫金色仙鹤官服的他正自言自语得起劲儿,蓦然间“咚”的一声,脑袋顶上挨了一记不轻不重的手刀,那些问鼎中原的霸业雄图和高坐龙椅的野心壮志全都随着这一手刀抛至了九霄云外,筋骨肌肉一软,就此丧失意识瘫倒在了地上。
“你确实不会死在自己家里,因为我会把你带到燕鸣关的城墙上面吊死,然后让秃鹫啄食你的尸体,对付你这种禽-兽,就该用这种法子,这是大哥哥跟我说的。”浑身上下如同在血水里面泡了个澡的小丫头卜倩一把揪起了宰相祁密的胖大身子,将那个昏厥过去的千古第一贼相背负在了自己身后,造了莫大杀孽的“血衣”少女驮着一人飞速往正门口奔去。
来到祁府南面大门口时,卜倩用甜软娇柔的嗓音高声呼唤着神鸟毕方的那个“小火苗”的独特名字,待那只独脚蓝毛的小雀儿毫不嫌弃更不避讳的停回自己的肩头后,成功将奸贼祁密生擒并带离家中,做了英雄壮举却不自知的卜姓小丫头兀自抬头望向北方,她在默默的想着一个人。
那人是个酷爱穿着青衫的年轻俏剑客,还是个北人南相、男生女相的清俊公子哥,还是个豪侠正义潇洒闯江湖的游侠儿。
世间这样的人根本不用太多,光是一个就已经足够了,只要认识了就绝对忘不掉的。白天醒着的时候脑子里是他,晚上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也全都是他,睁眼闭眼都是他,一天十二个时辰,大概至少有十个时辰以上的时间是在想念着他。
可是那个令人朝思暮想,怎么都割舍不掉的“他”,而今究竟身在什么地方呢?
明明亲手擒到了朝堂首席佞臣祁密,血人模样的小丫头卜倩心中却仍旧是闷沉沉的,甚至愈发忧郁落寞了,她在脑海中不断回忆着那张梦乡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年轻脸庞,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轻轻呢喃道:“大哥哥,你的心愿我帮你实现了,等我去燕鸣关的城墙上吊死了祁密,求你现身出来让我再见你一面好吗?我要求不高的,就见你一面就好了,我每天想你想得睡不着啊……”
说罢抿起樱桃小嘴低头沉默许久,随即背着姓祁名密的一品高官朝向北方一路大踏步飞奔去了。
这一日,大内皇宫里有数名专业练气士惊异万分的发现天启城宰相府里原本丰盈冲天的“气数”在短短不到半个时辰里就完全消散,点滴不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江湖谪仙行更新,第一百三十九章 一个人(下)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