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他打心底无比受用于“干爸爸”这个头衔,一板一眼都尽显家长风范。
池鱼几次都想跟旁边一脸艳羡的店员们,将她和顾扬的关系解释清楚,可顾扬一直从中拦着,几次三番的,池鱼也懒得理他。
随他去吧,反正这个地方,她以后也不会再来。
看着顾扬吩咐着店员,将所购买的礼物一股脑的都打包运送到指定的餐厅,她这会儿也没什么事儿,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不远处的另一家柜台。
一侧的玻璃展柜内摆放着变形金刚,大黄蜂依旧夺目两眼。
当然,价格也很好看。
大概男孩子天生就喜欢这种拼装类的可动模型,阿粤只是路过时看了眼就迷上了。
可是阿粤很乖,好像生来就知道他们家的经济情况极差,所以他再怎么喜欢一样东西,也不会缠着她许愿讨要个不停。
池鱼深知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但看着阿粤强人喜欢的样子,她分外暖心,却又无比涩然。
她分外心疼儿子过于早熟了些,甚至是内心无比感慨,她为什么没有足够的能力替孩子完成个小小的心愿。
但现在不一样了。
池鱼盯着对面展柜内摆放着的可动模型,下意识的攥紧了衣兜内的手机。
她现在有钱了。
即便这钱是她背着阿粤,牺牲了一晚上的时间,用尊严、人格在央亟的面前低三下四换来的,但她也是凭本事隐忍一路努力赚来的。
随便酒桌上的那些渣滓们怎么想,她收钱的时候都分外的无畏。
她眼下不仅能替阿粤实现个惦念许久的心愿,还能将他日后看病的医药费攒出来。
池鱼当下内心有股无比的满足感。
任凭日后这笔糊涂账如何去算,她眼下都赚的、花的分外合适又踏实。
所以,当顾扬好心要替她刷卡买单的时候,池鱼直截了当的推开了他的手。
当着先前故意嘲弄她买不起的店员面前,明晃晃的指着另外一位售货员下了单。
付款时,池鱼挺直了腰板,扫码扫的分外有底气。
她几乎能够瞥见先前的店员彻底变了脸色,甚至是一副开了眼的吃瘪样子。
任谁能够预料到一位穿着不到二百块钱外套的人,会舍得消费近一万的商品呢?
更何况她都来来回回跑了六七次,跟店员们都混了个眼熟,也没见她买过一次。
比起店员的无措,池鱼也没能想到自己还能有咸鱼翻了身,出手这么阔绰的时候。
但她这个人小肚鸡肠了些,先前吃了亏,就不会让挑衅的人在她身上继续占便宜。
所以,当她一脸恭敬的从店员手中接过打包好的礼盒时,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丢给对方,转身面无表情的径直离开。
只是走了没几步,池鱼猛然滞住脚步,望着往来行人,她的心中竟然有了股出了口气的恍然感。
她莫名的觉得有些痛快。
好像一朝回到她过往出入高奢店,不问价格只看款式的买买买的潇洒日子。
就像是付款不问价格的现在,好似分外有底气的,从旁人的口中找回了自己所剩不多的骄傲。
那是她早已跌落谷底的自尊心。
可是等待快意渐渐消散了后,池鱼任由铺天盖地的自卑感将她席卷裹住,逼得她不得不看清现实的低了低头。
故作矫情。
池鱼忍不住扭头回望着身后不远处,靠着展柜的那排,先前被她晾在一旁的店员好似无事发生似的整理着货架。
她怔了下,不由得拧了拧眉头。
原来从始至终,人家根本不把她当回事。
也只有她自己,任凭内心自卑作祟,好似整了这么出把戏,就能拔高一筹似的。
矫情的令人生厌。
看得久了,池鱼不禁收回视线,心下忍不住嘲弄着自己真是有病,才会在一件商品上跟个路人较劲。
枉费父亲生前再三戳着她的脑袋,言辞凿凿的教育着她要“严以律己、宽以待人”。
她可真是学了个狗屁不是。
任凭糟糕的生活抹掉了她一身的骄傲,毫无廉耻心的,只顾着跟别人斤斤计较。
难怪她一直难成大气,这么小心眼的,老天爷会许她个好未来才怪。
池鱼瞧了瞧手中拎着的礼品盒,手上仿若有千斤重似的令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现在没家没背景没有人撑腰,总是这样自作自受的刁难着自己,可不是个办法。
她真的需要听听旁人的意见,改改这个爱矫情的性子。
不然,就像央亟声声斥责讥讽她的那样,这么的小家子气,属实是过于令人讨厌。
难怪央亟会不要她。
不要她?
只觉得心上被扎了个口子,疼的池鱼眼眸一紧,拎着盒子的手也攥紧了几分。
待顾扬安排好一切后回来,就见池鱼愣在原地,若有所思的,脸色很是难看。
他看的有些心下不安,忍不住拉了她一把,试探道,“是刚刚那个店员惹你不高兴了吗?”
他先前路过的时候,不经意间听着店员们叽叽喳喳的凑在一起,讨论着有人故意打肿脸充胖子的装阔气。
连带着池鱼这会儿的表现,顾扬稍一琢磨,就将刚才的经过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总的来说,他对池鱼当下的消费能力还是有些了解的。
一个平时连给自己买件外套都要多次推脱计较着的人,怎么会突然多了这么笔钱给阿粤买礼物?
但他也没挑明去问钱的来源,只是笑着替池鱼勾了勾耳旁垂落着的碎发。
“别理他们。”
顾扬淡然道,“你是消费者,你有权为自己的满意,去挑选进行服务的店员。”
既然是花钱买服务,买的就是个身心愉悦,买的就是个心安理得。
闻言,池鱼怔了下,抬眼对上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似是有种被戳穿心事的慌乱。
她哪里不懂这些道理?
池鱼一时间有些窘迫,忙回避了顾扬的视线,不经意间的推开了他拉着自己的手。
池鱼朝一旁让了让,试图跟顾扬拉开些距离。
末了,她敛眉摇了摇头,口不对心道,“没有,我就是突然想起,给阿粤定的蛋糕好像是做好了。”
池鱼扬起眉头,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我们得去取了。”
xǐυmь.℃ò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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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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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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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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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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