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洗了很久,反反复复的,却搓不掉央亟留在她身上深浅不一的印记。
透过镜子看去,仿若正张牙舞爪般的向她叫嚣着,他们先前的温存是有多激烈。
池鱼拼了命的想要将这些耻辱洗刷下去,可它们就像是在肌肤上生根发芽似的,正明晃晃的嘲笑着她如今是有多么的卑微可怜。
好似随时都能被央亟踩在脚下,践踏着她为数不多的自尊心。
他要她摇尾乞怜,他要她低眉顺眼。
“小鱼儿。”
他勾着她的一缕长发,“求我,我就放过你。”
池鱼闭了闭眼,直到水流彻底变冷,她禁不住的打了个寒颤,却也突然清醒了。
原来,从这场无边际的噩梦里,她仍然活在被央亟所带来的阴影下,从未有过清静安宁。
即便前尘似梦般的令她晃了眼,但她确确实实的从五年前那场祸事里成功出逃。
活着,然后风水轮流转般的跪倒在菜市场的腥臭鱼盆里,抬抬眼,就能看到高高在上的男人仍旧对她笑的猖狂。xǐυmь.℃òm
池鱼突然觉得自己刚刚应该跟央亟同归于尽,而不是被他按压在身下旖旎嘶声。
她只要学着央亟那样的无情,心再狠一点、在豁得出去一些,一刀捅进他的身体里,就能彻底为池家上下报仇雪恨。
终究是迟了一步。
池鱼突然有些恨,恨自己不够果断,恨自己不够勇敢,恨自己不够跟他彻底拼命。
所以会被央亟玩弄于鼓掌之间,也都是自找的欺辱。
活该。
只觉得冷意蔓延四肢百骸,池鱼似是拧足了浑身的力气,突然狠狠的甩了自己一耳光。
比打央亟时的力气还要狠了些。
“啪”的一声脆响,混在身后的水流声中,显得格外的沉闷。
火辣辣的痛楚令池鱼不由得拧了下眉头,看着镜子里眼眸红肿的人,她只觉得倘若再有下次,她一定要抽出刀子跟央亟彻底拼命。
他死了才好。
这么一想,池鱼突然觉得自己不该沉溺于当下无边无尽的悲伤中。
央亟还没死,他还没落魄、没垮台、没遭到报应,老天爷还没教训他,她不该抑郁寡欢的看着他春风得意、步步高升。
人贱自有天收,她又向来命硬,既然重新回到这里,就当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虽然她现在没本事没能力,不能收拾的了央亟,但她一定会好好活着,笑着看着那些欺辱池家的每一个人遭报应。
再说了,不就是被前夫啃了几口,占了点便宜吗?
她和央亟早些年睡了那么多次,最后连孩子都有了,她这会儿何必要死要活的想不开?
反正央亟也没得逞,她就当做流年不利,被狗咬了几口吧。
这么一想,池鱼眉眼舒展了几分。
她抬手擦了擦生了雾气的玻璃,望着镜子里的人,缓慢的扯出一抹笑容。
“好好活着。”
池鱼暗自咬牙,“要像答应父亲的那样,好好的活下去。”
就当是为了阿粤,她也会拼尽全力的在江城留有一席之地。
池鱼从一旁拽下浴巾,裹住了泛冷的身体,一脸麻木的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池鱼本想立刻回房换身干净衣服,只是路过客厅时,她眼角余光瞥见桌子上扔着的盒子,惹得她脚步一滞,没有半分犹豫的端着盒子去了厨房。
手一松,“啪”的一声,东西悉数都落在垃圾桶里,一点不剩。
什么胃药、姜茶,连同过去难忘的旧回忆,从这一刻,她统统不稀罕了。
要不是现在生活紧张,她连央亟刚刚摸过的那身衣服都要一并丢了。
被央亟那双手沾染过的东西,她要是还留着,就是自行恶心。
池鱼干脆利落的将垃圾袋打包完毕,只等着出门的时候一起丢了,离开厨房时,她的目光却落在了一侧墙上挂着的刀具上。
借着正午的阳光,刀刃上正泛着的寒光灼热了池鱼的一双眼。
她忍不住停下脚步,目光自小到大的依次略过各个刀具。
直到瞧见了最边缘挂着的物件,她忍不住伸出手,从墙上取下了一把折叠水果刀。
刀很新,这是她前些天刚买回家准备给阿粤切水果用的。
刀很小,但刀刃很锋利,折叠了揣在身上不轻不重,还极其不易被人发现。
是个非常顺手且能自保的好物件,说不定得了机会,还能将央亟一击毙命。
池鱼被央亟欺负的惨了,只想着疯了眼也要拉着对方一块下地狱。
这年头都是欺软怕硬的,就算不能将他弄死,为了自保令对方吃些苦头也是好的。
让不可一世的央亟也清楚的知道,人若是被逼疯了,什么事都是能干的出来的。
她已经没什么好舍弃的。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她虽然苟延残喘的偷活,但央亟若是继续咄咄逼人,她哪怕赔上一条性命,也不要他事事如意。
池鱼禁不住回想起父亲跳楼时的场面,她心下一疼,终究是将水果刀狠狠的攥在手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厨房。
顾扬敲门回来时,池鱼已经换了身干净衣服坐在客厅里,正捧着杯热水,仿若游魂般悄无声息。
顾扬以为池鱼先前挨了央亟的欺负,这会儿抑郁难抑,所以悲伤不已。
他看的有些眼胀,只气自己刚才对央亟下手还是不够狠,最好打的他倒地不起才好。
唯恐池鱼受了刺激后会想不开,顾扬心中很是不安,他犹豫了下,面上撑着小心翼翼的笑容。
“池池。”
顾扬迟疑了片刻,见池鱼回过神,才迎上去坐在她的身边。
“没关系的。”
他想了一堆的措辞,可是落在嘴边安慰的话怎么都讲不出来。
池鱼以前是那么娇气的一个人,怕痛怕疼还胆小,他很难想象到池鱼刚刚是有多么的难熬。
“池池……”
顾扬顿了顿,才继续说,“我们可以报警的。”
报警?
池鱼怔了下,“不用了。”
央亟终究是没能得逞,反倒是被她拼命厮打出了一身的伤,估计回去让褚颜看到他一身的划痕印子,恐怕也会心里恶心的不痛快。
她心里不舒服,大家也都别好过,就当是她慷慨馈赠给狗男女的礼物吧。
可池鱼的沉默拒绝,却让一旁的顾扬微微冷了脸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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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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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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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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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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