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过程很突然,很迅速,措手不及的,给江城所有人一个响亮的耳光。
池家背靠房地产起家,三代富有盛誉,旗下产业诸多,员工遍地,又怎么会是传言的那般,靠吃人血馒头的无良商家呢?
等池鱼反应过来的时候,所谓证据确凿,一切都晚了。
池父被捕,家族企业被查封,各个银行账户被冻结。
最后,就连池家老宅也被法院抵押了出去。
很快的,池鱼一无所有。
她本可以选择明哲保身,借着顾家的能耐,前往国外,避开麻烦。
风口浪尖上,不知是谁向媒体泄露了池鱼的行踪。
以至于前来索要薪资,讨要合同尾款、违约金等大批人员,就聚在央家门前,叫嚣着池鱼出面解决。
那时,池父刚跳楼不过三天,池鱼病恹恹的,央亟却冷眼笑看她浑身麻烦,不曾可怜半分。
甚至是,顾家想要施以援手,都被央亟拦了回去。
将池鱼逼近绝路,任她苦苦浮沉。
寒冬天里,池鱼望着跪在雪地中痛哭流涕着的大批民工们,终究是心软了。
池家欠下的,是他们养家糊口的救命钱。
但身为池家的唯一女儿,池鱼主动承担了公司所欠的巨额债务。
面对诸多媒体,肩负起池父再也不能履行的所有责任。
几个亿的债,是她这辈子都还不完的钱。
顾扬永远记得那一天,如同今日飘雪般的黑夜,池鱼怏怏的迎在寒风中,信誓旦旦的许下如期还款的誓言。
她是个善良的人,自己淋了雨,也想替无辜人撑撑伞。
但她也不是不自量力的蠢货,做这么多,为的是池父身后少遭些唾骂。
她看不得家人死后,依然受辱。
顾扬拼尽全力的想要帮她,可惜,那夜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央亟将她关在央宅,不许面见任何人。
顾扬失去了她的消息,心急之际,却突然收到池鱼还清了所有债务的消息。
可她却不见了。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时至今日,顾扬都不知道池鱼是用了怎样的办法,彻底还清了那笔债务。
甚至是,如何从央亟的身边逃了出来,远走他乡。
只是重逢之日,她已不是过去眉眼明媚,笑意张扬的女孩子。
明艳的池鱼死在了那个溃败的冬日。
如今的她,漠然的穿梭于江城最为贫困的老城区中,领着小小的孩子,迎着寒风,走走停停。
她过的很不好。
顾扬几番纠缠后,池鱼才心软败下阵来,任由他登门见面。
他今天本是出差回来后,想要带池鱼母子出去改善伙食的。
可惜,又被央亟这个瘟神搅了局。
望着池鱼愈加消瘦的背影,连同她身上这件泛旧的外套,顾扬蹙了蹙眉头,扬声道,“池池,我说真的,来我的公司工作吧!”
他斩钉截铁的,不像是平日故意开玩笑。
池鱼停下脚步,顿了顿,终究是忍不住回头看他。
寒风中,顾扬眉眼狭长,望过来时,眼色深沉。
这个问题,他最近提了很多次,不厌其烦的,很坚持。
池鱼知晓他的好意,摇了摇头,拒绝道,“不用了,我现在的工作挺好的。”
说着,她轻笑了下,“谢谢你的好意。”
池鱼回绝时淡漠疏离的样子,好似他们之间是陌生人似的,惹得顾扬眉梢带火。
就她现在的打杂工作,哪里好?
累死累活的拼命,赚来的微薄薪水,还不够母子两个好好生活的。
顾扬忍不住迎上去,面对面时,垂眸看她。
“池池。”
顾扬语气有些急,望着池鱼那双眼眸时,终究是按压了些火气。
这么多年来,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他都舍不得跟池鱼发火。
顾扬蹙了下眉头,沉声道,“你看你,真是死脑筋。”
池鱼抬抬眼,就见顾扬语重心长道,“我也不是请你去吃白食的,你到我那里去,该干的活,该做的事一样不少。同样是付出努力,但薪水比你现在的翻了几倍,环境也要比你现在的公司好很多,你为什么要一直拒绝我呢?”
顾扬言辞凿凿,惹得池鱼眼皮子一跳。
为什么拒绝呢?
同过去相比,她早已不是什么有骨气的人了。
无所谓心高气傲,不想麻烦旁人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话。
这些年颠沛流离的生活,无一不在摧毁她的自尊心。
生活里发生过的教训,正处处打醒她,要学会低头,要识时务,要能折腰。
如果能够借着朋友的能耐,少走些弯路,通过自己的努力,为阿粤换来更好的生活条件,她当然乐意。
走投无路之际,她甚至可以吃嗟来之食。
这都是求生的本能。
可是被顾扬追着问这个问题时,池鱼的脑海中,猛然浮现起央亟的那张脸。
他曾掐着她的下巴,神色凌厉的警告着,“小鱼儿,我们既然达成了协议,你就别再想着跟我耍花招。”Χiυmъ.cοΜ
想到她曾亲口答应过央亟的诸多事情,池鱼有苦说不出,只能将秘密藏于心上。
池鱼敛了敛眉眼,避开顾扬的视线,“我现在不是很好吗?”
说着,她轻笑了下,“不靠任何人,自食其力的,我活的很踏实,很快乐。”
“撒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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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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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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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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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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