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并没有赢他。”凡进的语气并不确定。
“什么意思?”
“说不上来,只是一种若有如无的感觉。”
“如果你没有赢,他为什么要认输呢?”
“可能是师父潜意识也以为自己入通象时间太短,赢不了,所以即使赢了,也会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或许吧。”
凡进没在纠结,将决斗的过程简单地说了一遍,他语气平淡,但其中凶险,陈开和陈重自然清楚。
最后他又说起黑衣人的插曲。
“我们勉强挡下那道惊雷,还是被其重伤,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有人藏身崖壁之下,在打黑鱼刀的注意。”
“打黑鱼刀的主意?除了您二位,还有其他通象境高手在场?”如果没有通象境的实力,行踪怎么瞒得过通象境的高手,又怎么会不惧乾坤大象的力量。
凡进却是摇了摇头:“只是比武福强一些,算是一只脚踏进了通象,他应该是趁着我与马空拳全力决斗之时,悄悄潜上山,藏在崖壁之下,后来我们又全力应付那道惊雷,才没有发现他。”
“倒是一手灯下黑啊,早知道我们也不跑了,师父知道是什么人吗?”
“有一点猜测,但我当时已经无力出手,没法确定他的来路,下山到渡河,我也一直搜寻,却始终没有发现,他应该是一击未中,直接远遁而走。”
“好吧,想来他也应该明白,现在更没机会了,倒是不用担心太多。”
“嗯,老陈感觉如何了?”凡进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多说,转而问起陈重的情况。
陈重自从引雷电的力量游走经脉之后,一直有些虚弱,所以三人的速度并不快。
“已经没有问题了。”
“好,翻出这座山,我们取了马,便要赶路了。”
陈开知道师父挂念师娘和师弟,也不再废话,全力赶路。
北边一点,马空拳带着许飞打道向西,他默默走在前面,许飞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也不问去哪里,干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跟着输了的我,脸上无光?”马空拳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他能先开口,可见许飞的疏远和沉默,还是影响了他。
“你没有输,我为什么要觉得脸上无关。”
许飞语出惊人,还好在场的只有一人,这个人虽然也吃惊,但并不是因为吃惊于话的内容,而是吃惊于说话的人。
“连刀圣都以为自己赢了,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输?”马空拳停下,转身看着许飞。
“有些事,看起来有很多选择,无数种可能,但大部分时候,都只有一个必然的结果!”许飞学着某些人的语气:“我只知道,离开大旗京都,是你要的结果,而这个结果,只有你输了才能得到。”
“你能感受到我的真实情绪?”马空拳已经人老成精,又是通象境的高手,他不认为自己的情绪、神态有什么破绽。
许飞点了点头。
马空拳走上几步,双手握住许飞肩膀,用力捏了捏:“很好!有这样的感知和悟性,继承我将要创出的关门绝学无极拳,再也合适不过。”
“无极拳?”
“不错,风雷拳太弱了,虽然没有败,但也赢不了他的太极刀!”
马空拳说着,加快脚步,往西而去。
就在决战结束的二人分别踏上归途和去路的时候,一哄而散的看客们,也争先恐后地前往各处。
是夜,插着卢字旗的楼船停在了京北渡的河湾处。
京北渡,顾名思义,京城北边的渡口,隶属京兆北路管辖,实际距离京城,还有近两百里地。
卢劲前并未下船,他还要沿水路继续东下,走运河南折,回兖州。
夜已深,他在船舱打坐行功,面前的茶几上,那支小小的金枪映着烛光,熠熠生辉。
一阵河风拂过,一道影子立在了茶几前面。
卢劲前睁开眼睛,前面站着的,赫然是那个易容的唐门渔夫。
“你来做什么?”
渔夫并未开口,眼睛看向茶几上的小小金枪,卢劲前皱起眉头,唐门的人非敌非友,但让对方发现了自己对刀圣弟子的杀意,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情,他伸手想要将其收起来。
陡然间,杀意骤起。
卢劲前伸向小小金枪的手瞬间化指为枪,点上对方刺来的短小袖里刀,接触的一瞬,他像是被蛰了一下,闷哼缩手,同时借力向后翻去。
他左脚后撤抵在墙上,身体前倾,一副随时前冲的姿势,眼睛却盯着来人双手上的奇特袖里刀。
刀开双刃,小巧如匕,弧线优雅,尾部没有刀柄,而是一个仅容两指的圆环。
“你不是…”卢劲前嘴上开口,右手隔空去抓墙边兵器架上的长枪,然而对方在他开口之时,人影一闪,欺身逼近,一脚将即将到手的长枪踢飞,长枪贯透舱板,高高飞出。
紧接着,渔夫带着清亮如水的刀光向卢劲前全身罩去。
舱室狭小,长枪离手,卢劲前战力去了一半,起手就被渔夫稳稳压制住。
飞快的几招交手之后,卢劲前心中骇然,知道自己不是来人的对手,甚至跑都跑不掉。
他眼里闪过绝望的狠意,厉喝一声,身子猛然迅速鼓胀起来,这是将内力从丹田迅速倾泻到四肢百骸的迹象,随时可能爆体而亡,而且就算事后活下来,也基本是废了。
然而尽管如此决断的拼命,还是被渔夫轻易化解。
他一拳砸在卢劲前丹田处,对方便向泄了气的皮球,鼓胀的身躯,迅速干瘪下去。
“就你,也想强行越境!”渔夫没有去躲卢劲前口中喷出的鲜血,阴恻恻地说道:“奉承话听多了,你还真以为自己距离通象只有一线?”
然后,在卢劲前的惊骇神色中,渔夫伸手探入鹿皮囊,摸出一根细如牛毛的毫针,挥手射来。
哧溜一声,舱外的长枪终于落入水中,舱内的飞针也射进胸口。
卢劲前瞪大的眼睛慢慢失去神色,房外,脚步声由远而近,应该是卢家后辈听到响动,往这边赶来。
渔夫往窗口而去,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什么,回过头来,手一挥,一直静静躺在茶几上的小小金枪,急射而起,插入卢劲前喉咙,仅仅流出半寸的尾巴。
渔夫这才满意穿床而出,融入夜色。
“七叔!快来人,七叔被杀了…”
楼船上,哀嚎与骚乱响起。
与此同时,旁边的小船上,有男子被骚乱惊醒,他揉了揉额头,有些诧异,不过两三日没有休息,一觉睡得这么死?
不对,血腥味?
他目光移向旁边,脸色骤变,那用来掩饰真容的渔夫外卦上,新鲜的血液还未凝固。www.xiumb.com
他的东西被人动过,但他却一丁点感觉都没有,他小心翼翼地起身,检查自己的东西,手探进鹿皮囊的时候,心向下沉去。
不远处楼船上那一声声凄厉的“七叔”,让他如坠冰窖。
卢劲前死了!
他的断尾毛少了一根,衣卦上还带着鲜血。
动他东西的人完全有能力杀了他,却还留着他,那么不用去确认,他也知道,丢的那根断尾毛一定在卢劲前的身体里,而外卦上的血,也一定是卢劲前的。
仅仅片刻,果然有卢家子弟乘小舟,往自己这边来了。
他强行收起复杂的情绪,从舱板下拖出一身鱼皮水考,简单收拾东西之后,套在身上,望向水中,此刻他的眼里,船下已经不是黄河,而是无尽的深渊。
他一旦逃走,以后绝难辩说的清楚,但如果不走,可能连辩说的机会都没有。
卢家子弟渐近,他不再犹豫,纵身跃下,寒意浸透而来。
同样感到寒意的,还有吴士诚。
几天前,就在他准备动留白居的时候,整个江南路、淮南路,乃至淮北、河南,所有的留白居都关门了。
他准备了无数的人力物力,仿冒罐头,要抢断留白居的罐头市场,让他们的货烂在手里;他威逼利诱和留白居合作的大小菜商、粮商,要断绝留白居的供货,闹事的地痞无赖也已经准备好,甚至连各地衙门都事先疏通好了关系。
留白居在他就要动手的时候,关门了。
让他甩足力气的一拳,打在了空处!
并且这两天,自家的生意陆续有各种状况出现,有人退货,有人宁愿赔钱也要中断合作,有人甚至在吴家铺子的隔壁或者对面,开起同样的店子抢生意,就连掌柜都在被挖墙脚。
吴士诚能当上家主,当然不是草包,他很快敏锐地反应到,有人想要对付吴家了,而且这个人不是凡尘商号,或者说不光是凡尘商号。
消息被走漏,那么自己串联的苏、孙、黄、卢等几家肯定有人两面三刀,但是,那人凭什么选择凡尘商号,原西远在天边,他难道甘愿屈居一个武夫之下,并且是很快就要铩羽而归的武夫。
还有其他想要对付吴家的人,为什么这么巧?
一切好像一张招向他的大网,让他有种插翅难飞的感觉。
“停下所有的动作!”
他咬牙下了命令,然后往宅院深处,父亲的居所走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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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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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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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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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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