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重一身农夫打扮,站在新院子的树荫下,摇着一把文士折扇,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这是得了凡先生许可后,按照自家少主的意思,在医馆旁边重新起的新院子,东西北三间房加上南边一道院墙,整一个口字型,院子已经完工,帮闲的村民往里搬家具。
同样的石头墙,石板顶,按少主给的图盖出来就是不一样,就是太小了,还不到一亩地,这怎么配得上少主身份,不过话说回来,少主啥时候还懂盖房子了?陈重心里泛着嘀咕。
“都手头麻利些,我已经按凡先生吩咐备了酒肉,赶紧干完交了差,你们也好去吃肉喝酒!”主事发了话,又带头卖力,劳动者们被炎热蒸掉的力气顿时又回来不少。m.χIùmЬ.CǒM
乡下建宅、嫁娶、发丧等一系列大事,全靠邻里相互帮衬,大多都是请一位能拿住事的总管,按照人情关系发派执事,陈开便也入乡随俗,借“凡郎中”的名头建一个独立小院。
“侯老弟,不急这一会,来歇歇。”
“好!”那主事听了陈重的话,应了一声,将手上的柜子搬进去放好,这才来到陈重跟前。盖院子这事,一直是陈重出面的,他以为主家有什么吩咐,却没想到陈重递给他一个袋子,入手的时候,他便知道,那是一小袋碎银子,估摸有十几两。
“活儿赶得紧,大家十几天没进山下水,凡先生让把这些给大家伙儿一分,去你家里帮厨做饭的妇人也算。”
“陈大哥,这,凡先生太客气了,平时帮大伙儿治个伤看个病的,大伙儿都记在心里,何况这几天虽然干点活儿,也整天好吃的好喝的没少霍霍,平时哪有这好日子呢,工钱不能要!”说着便要把钱袋塞回来。
陈重抬手挡住:“行了,不必推辞,你接着忙,我去跟凡先生说说。”说罢便向医馆走去。
村正拿着银子,望着陈重离开的方向再次吆喝道:“手底下都仔细点,咱们这可是给活菩萨做事呢!”
医馆后院房间里,陈开正在埋头梳理初级的数学和物理知识,看到陈重进来,并没有停下,只是问道:
“怎么样了?”
“马上就完工了,工钱也给结了,只是不好给的太多,每个人半两”
“嗯,这些事你看着来就是了,不知道姑姑派的人快到了没有?”
“还没有消息,我回去的时候跟小姐说了石牛县这个地方,钱总管应该也知道,我每日也都去县城看,一会儿再去看看。”
“没事,中午正是热的时候,你可以晚点去,有消息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少主不必担心,我是习武之人,寒暑难侵,嘿嘿。”
陈开看了看他,发现他衣服穿的规整,没有袒胸露乳,脸上也不见汗,知道他所说属实,但是农夫脑后别个文士折扇这个画风让陈开有些无语,显然是从端午那些游河的士子那里学来的。
见陈开望向自己,陈重才才反应过来,取下扇子,还给陈开。
“没事,你喜欢的话就留着,我也用不上”
“不要,我又不通文事,就是瞎玩玩,少主要没啥事,我就去县城了”
“嗯。”
正因为不通文事,所以陈重对陈开写的内容也并没有感到奇怪,若是有学识的人看到,陈开少不得要搬出师父搪塞一番。
这一个月时间陈开都在忙碌中度过,除了练功,他测试性地向平安小师弟讲了一点点数学和物理方面的知识,没想到小师弟的很有天赋,也十分感兴趣,为此他开始回忆自己曾经所学,并整理成最初级的教材。
为了做事方便,陈开与凡进商量后要求单独拓建了一个小院子,一方面自己练武总会影响到师父一家人的正常生活,另一方面陈开准备把打造一个实验室,既可以教小师弟,也可以自己进行研究。
毕竟自己那个时代,很多先进的生产力,他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眼下最重要的两件事是琉璃厂和酒楼,理论简单,但事总的有人去做,而且是可靠的人,所以在和凡进坦白达成合作意向后,陈开就已经向他那位姑姑去信,要人,要钱。
傍晚的时候,陈重带回了陈开一直等待的人,
略微整理仪容,来人对着陈开长揖行礼:“属下钱正,拜见殿下!”
陈开笑着扶起对方:“钱大哥不必如此,坐吧,先喝口水。”
说着他将泡好的茶水推了过去,然后转头吩咐陈重:“钱大哥怕是还没吃饭,重爷爷去弄些吃的来。”
陈重应声,放下包袱离去,钱正也不扭捏,咕咚咕咚连干两杯茶水。
陈开至此也已经慢慢了解到,这个世界虽然等级森严,但并没有严苛的礼教,家仆家将都自称属下,甚至臣,不兴跪拜,非正式场合,可以同桌议事,因此等钱正喝足,陈开便招呼他坐下。
“原西现在情况如何了?”这不是陈开最关心的问题,却是他最应该第一个问的问题。
“属下也说不上好坏。”
钱正斟酌片刻,方才说到:
“不曾想,区区十年,那宇成干基竟老朽的如纸糊泥塑一般,已经被郭将军困在灵州城月余时间,按先生们推测,灵州城如今应该就快断粮了,北旗为防郭将军长驱直入,杀入境内,并没有派大军救援。只是郭将军所率,远驻灵州城下,粮草供给,所耗甚大。”
陈开点点头,长线供给,还要保证安全,粮草损耗肯定是成倍增加的,便问到:“义叔没说他到底意欲何为?”
“郭将军说,要北旗交出谋害王爷的凶手,归还灵州,不然他便要将宇成干基和灵州城内数万军民全部困死!”
“北旗就这样放弃宇成和灵州吗?”
“没有,北旗明面上派使与郭将军谈和,暗地里也派人到王府和折家疏通。”钱正看了看陈开脸色,继续道:“不过这些人都没能进门就被送去了郭将军大营。”
“该是如此。也罢,大事便由大人们去操心,你我还是说说小事吧,姑姑可有教诲示下?”
得了话的钱正打开了包袱,漏出里面是厚厚的一堆文稿:
“郡主叮嘱,殿下毕竟不是武夫,是将来的西王,要执掌原西,不可只束缚与武道一途。只是凡先生在前,府里也不好再派西席的先生们过来,所以让原西境内各地上了品秩文官武将总结自己的处理军政的心得,另外还有杜先生总结王爷生前处事决断的记录,以及几位先生的劝学文章,这些郡主和几位先生都互相看过,特意送来让世子研习。”
“哦~”陈开有些惊讶,倒不为自己即将成为苦孩子,这些文稿看似繁多,实际上以自己和阅读和理解能力,根本不需要研读,只需要读取有用的信息就好了。
但是,谁会想到这么做呢?这件事看似简单,仔细一想却十分有深意,因为这件事至少传递出三个意思:
第一,提醒凡进不要有不合适的想法,陈开毕竟是陈家传续,是西王府世子,是未来原西的主人,而不单单是刀圣的传人。
第二,向陈开表态,自己忠于王府,忠于甘凉。
第三,陈开随凡进学武,三两年必然难以取得成绩,那么时间长了,一旦原西集团里多数人开始习惯没有陈开的日子,那么王府失去实际控制力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借以这种方式,让各地主官时刻想起,原西主人还在,只是随高人学艺,迟早要回来。
当然还有这件事最实际最直白的目的,让世子成为真正了解原西,能够主持原西局面的西王!
这个做法会是自己那姑姑想出来的吗?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可能性不大吧,还是陈重嘴里的名士大才杜清,不过杜清不是和姑姑闹了别扭吗?算了,自己过段时间应该就会知道,因为他如此处心积虑,一定不会放任世子自流,万一世子不学呢,陈开可以想象,自己过段时间就会面临一场考试。
收回思绪,陈开帮钱正添了茶。
“我知道了,辛苦钱大哥,这些东西我会仔细研读,你继续说”
“除此之外,郡主这边也没有什么安排,父亲说既然来了这边,就尽量打开一条商路,做点生意,主要目的是建立殿下这里和府里的联系,利润是其次,能把殿下在这里的花销和对凡先生的孝敬挣下就行。”
“嗯,我让姑姑派一个会做生意的过来,就是为了在这边弄点产业,孝敬师父。师父有一件事情要做,需要不少钱,对了,会烧窑的工匠带来了吗?”
“带来了,从府里的铁铺和瓦窑各抽了一位,都是老手,应该不会误了凡先生的事情。”
“好,钱大哥回头把这两个人带给我,这件事师父已经有了安排,钱大哥不必管了。倒是生意这边,需要钱大哥负责,不知钱大哥有什么想法?”
“回禀殿下,属下目前还没有具体的想法,一来庐州、和州以及往东的江宁、润州一带是五小世家中孙家的地盘,如果我们要做的大些,得先去拜会孙家主事人,这也是规矩。
只要孙家妥了,官面上的事情便比较容易解决,只是以后赚多赚少,都少不了孙家一份买市钱。至于做什么生意,属下初到此地,还需要查探一番,王府主营马、牛、盐等货物在这里怕是不好做,一来需求太小,二来距离太远,难有利润,风险也大。”
“钱大哥以为做酒楼如何?”
“酒楼?”
陈开点头,他的问话,是有考较的意思。钱正沉吟片刻,才回答道:
“恐怕不妥,酒楼虽然不会被地方商贾大族抵制,但需要大量人手,说实话,属下这次过来,带的人也不多,其实人手不算最关键的事,毕竟有钱的话,人可以招。
关键在于这酒楼重在口味,而口味的核心,又在于厨子,这年头,好厨子几乎都倚身豪族大家为仆,招不来,如果放弃口味,去做市井酒馆,赚贩夫走卒的钱,利润微薄,算不上好生意。”
短短几句话,酒楼营生的利弊清晰明了,且都是针对当下实际情况来考虑,还有客群定位和消费档次的概念,陈开不由的暗暗点头。
“嗯,我觉得钱大哥说的很有道理,不过,这口味的关键,其实已经解决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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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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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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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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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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