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虽然在全省来讲属于技术的边界,但对于整个世界来讲还真就有无数的事情张友不知道。
这还是心胸外科的主任,对冠状动脉分叉的外科手术有过研究、知道具体解剖的主。
换个小医生肯定一头露水,即便对着详尽的资料也无法得其门而入。
张友研究“明白”之后,脑子嗡嗡的。
他无法相信现有技术就已经能把冠状动脉分叉病变的治疗机会提升到70%的高度。
这简直颠覆了张友对疾病的认知。
在他的意识里,冠状动脉分叉病变就是手术的禁区,不管是外科手术还是介入手术。
70%,在张友看来已经是极高的一个数字,无法逾越,那黄老弄出来的DK-crush技术有什么改进么?
对于这一点,研究的越多,张友就越是好奇。
他本身也是搞技术出身的人,现在手术在省内也算是屈指可数。虽然年纪已经大了,手术肯定比不上年轻时候,但眼力还是有的。
有眼力、有好奇心、有好处,张友百爪挠心,对明天要开始的循环内科年会无比期待。
和苗主任约好时间,张友对心胸外科的主任也要参加循环内科年会略有些奇怪,此时此刻他愈发明白为什么黄老是心胸外科的泰山北斗。
人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再进一步、又进一步,勇猛精进,登峰造极,哪怕八十高龄依旧不断钻研。
自己和黄老一比,真是好生惭愧。
不过张友脸皮比较厚,惭愧的念头只是在心中一闪,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昏昏沉沉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张友早早就去餐厅吃过早饭站在门口等苗主任的车。
帝都早高峰让张友惊讶,苗主任找了好几个小胡同,一路开到帝都心血管病医院,带着张友直接去了大会堂。
“张主任,你问问小周,要是可以的话咱们进手术室去看看?”苗主任半当真、半开玩笑的和张友说道。琇書蛧
“……”张友沉默,叹了口气。
苗主任见张友为难,便哈哈一笑,“开玩笑的。”
“说句实话不怕您笑话苗主任,小周是黄老的学生,医大二院的院士工作站……属于给黄老提供场地,我在科里的地位真是比不上他。”张友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实话实说。
“知道知道,能用胸腔镜做双袖切,还是右肺上叶双袖切的人肯定不能拿他和普通的副主任、带组教授比。这要是小周在我那工作,我都不知道用什么口气和他说话。”
苗主任打了一个哈哈,张友风中凌乱。
自己也不知道,完全不知道。
周从文蹲在地上给自己画解剖图的场景浮现在眼前,张友总是会在不经意之间想起。
从前认为周从文信口胡说,但张友现在渐渐觉得周从文说的似乎……似乎……有点道理。
看看情况,也不知道改进版的crush术式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张友躲在苗主任身边,假装是个拎包的,跟着一路来到帝都心血管病医院的大会堂。
苗主任也比较知趣,没有借着自己和这面医生熟悉坐在前排,而是识趣的挑了一个后排角落位置坐下。
张友长出了一口气,尽量缩在角落里,就像是坐在对方狂热球迷群里的一个异类。
尽量把自己藏好,张友耳边听到的都是满满的期待声音。
经典的Crush手术难度太高,国内开展的不多。
但与会的医生对此有了解,渴望着看见世界顶级医生的手术,渴望着与之交流、提升;他们渴望着自己也能学会经典的crush术式,并且应用在临床上。
有时候只要看一台手术,知道该怎么做,回去之后就有大把的人开始琢磨、研究。
到处都是有关于Crush手术的讨论,张友心中惭愧的情绪进一步被点燃。
自己之前完全不知道什么是Crush术式。
可听着身边的医生们的讨论,尤其是几个三十岁左右、明显是住院总的医生说的头头是道,更是举出自己做手术时候遇到的困难以及术后患者的情况加以说明的时候,张友觉得自己老了。
在省城,自己总说老子天下第一分明就是坐井观天。
曾经有那么一个机会摆在自己面前,但自己没有珍惜,如果能重新回到周从文老家,再次……
张友没想完,身边忽然陆续有人站起来,随即响起掌声。
“宫本博士来了。”苗主任压低声音和张友说道。
宫本博士,顺天堂医院的终身教授,心脏介入手术的最强者之一,当得起这掌声。
张友刚要鼓掌,忽然被身边苗主任的目光扫了一下。
目光无形,但张友却感觉自己被刀子刮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黄老的手下败将而已,这么兴奋干什么,无聊。”苗主任低声说道。
张友哑然失笑。
都这样了么?看样子在帝都心外科和循环内科的竞争很激烈啊。或者说不上是竞争,只是心外科不甘心的最后一丁点的矜持与挣扎。
唉,张友笑完之后满心酸楚。
冠状动脉分叉的外科手术这么多年都没有丝毫进展,可是你看循环内科,可以说是进展神速。
经典的Crush术式的成功率按照统计,已经达到70%,这是外科手术想都不敢想的。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外科敢做类似手术的人基本都是40以上的带组教授。可循环内科呢?几个面相年轻的医生都有过Crush手术的经历。
张友有一种被时代抛弃的挫败感。
听着身边掌声雷动,张友觉得心里难受,偷眼看身边的苗主任。
苗主任脸色也很不好看,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完全没了从前的风采。
宫本博士走到讲台上,他没有穿正装,而是穿着隔离服,外面披着白服,戴着无菌帽,一看就知道他已经做好上第三台手术的准备。
“大家好。”宫本博士用并不标准的中文问候道。
身边的翻译微微一笑,没有多事跟着翻译。
张友觉得好奇,难道这位是个中国通?
但随即宫本博士就开始用日语进行交流。
原来只会三个字啊,张友挠头。(注)
……
……
注:只会三个字——大家好,这个梗是咨询了一位在日本的参赞得到的结论,呲牙~~~
另外,本章设定为章节感言,因为之前有一章黏贴的时候出现了重复,实在不好意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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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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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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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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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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