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不是朱浩出题,阅卷他也没参与。
但如今贵为内阁大学士的刘春,则是殿试阅卷官之一。
作为皇帝,朱四的任务仅仅是厘定谁中鼎甲,根本就无须他亲自去阅卷和评卷,这可比他刚登基时,对殿试几乎事事亲力亲为的态度大不相同。
但杨廷和等人,也乐得皇帝不干涉殿试的阅卷工作,这极大地减轻了他们的负担。
殿试结束后第二天,朱四出宫见到朱浩。
「……朕先前问你,你也没细说,到底这批新科进士中,谁比较有名?谁又能为朕所用?」朱四满脸期待,其实他还是想多拉拢一点天子门生,将来可以为他所用。
可问题是,这一届从会试到殿试,都由杨廷和操持,这批录取的进士,跟上一科一样,其实都不能为朱四完全信任。
朱浩耸耸肩,摇头道:「这些人我都不熟……」
一旁的张佐听了,稍微松了口气。
果然也有朱浩不了解的地方啊!
若朱浩什么都知道,那才是要命呢。
随即朱浩说道:「不过听说一个叫徐阶的年轻人,才学不错,将来或许可以委以重任。」
「徐阶?谁啊?」
朱四一脸纳闷。
朱浩笑了笑,有关徐阶的来历,朱浩不好解释。
历史上,徐阶的名声不错,主要是他扳倒了权臣严嵩,但徐阶真的是那种以正直著称的大臣吗?
好像未必!
要知道以青词讨朱厚熜的欢心,徐阶也是有一套的,此人非常善于迎合上司,说话婉转,有点像是谢迁的行事风格,只是谢迁为阁臣是在弘治年间,那时君臣上下清明,而徐阶则活在一个君臣皆胡作非为的时代。
时势造英雄,徐阶把严嵩给扳倒了,他就是英雄。
徐阶担任阁臣乃至首辅期间,族人横行乡里,徐家占地多达二十四万亩,子弟、家奴为非作歹,状告徐家的状纸堆积如山,民愤极大,却奈何徐阶权倾朝野,时人称之为「权女干」,可见正邪只是一念之间,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现在的徐阶,不过才二十岁左右,正是风华正茂,性格还没有完全定型,朱浩觉得,自己或许可以考虑把其收揽过来为自己所用。
「那个叫姚涞的,一定不能用,是吧?他好像是姓杨的人。」朱四突然想到了会试风波,心有余悸问道。
朱浩笑道:「等这批进士入朝,开始时,或在某些事上依附杨阁老,但等杨阁老致仕,其党羽也从朝中退下后,那些人的态度就不再重要,他们毕竟是陛下的臣子,而不是杨廷和的臣子。」
「嘿,这话朕爱听,他们都是朕的臣子,连姓杨的也是!」朱四喜滋滋道。
大概是想到,在朱浩的规划中,杨廷和已快到山穷水尽,想及以后少了杨廷和的钳制,不由笑出声来。
朱浩道:「殿试最后填榜,让杨阁老他们去做便好,陛下没必要在这件事上太过留心,无论谁中状元谁中鼎甲,陛下放平常心就好。」
「行。」
朱四很爽快应允,「朕本来就不想过问那些糟心事。当皇帝真累啊,每天都有操不完的心,还是出来跟你说说话,一起玩才有意思。今天是有新戏推出吧?朕就等着看戏了。」
……
……
入夜后。
本来朱浩要让朱四跟他一起批阅奏疏,结果朱四跑去看戏,丝毫不顾朝事。
难得现在朱浩在京师,还跟以往一样帮他做事,朱四属于「忙里偷闲」,终于不用再每天去操心朝堂上的事。
每天早晨等朱浩
给他写个条子,按照条子办事就行。
张佐则没有朱四那样好的命。
当晚他要跟朱浩一起批阅奏疏,那些不太紧要的奏疏,基本都是交给他处置,而协助他的人,本来应该是黄锦等司礼监太监,但因皇帝出宫之事太过机密,就算对皇宫里的人也不能张扬,所以只能由张佐自己来筛选,自己决定哪一份朱浩批阅,哪一份自己来朱批。
「可惜唐先生不在。」
张佐忙碌半天,不由感慨一句。
张佐跟一般的追求功名利禄的太监不同,他属于那种行事小心谨慎的人,但凡稍微重要一点的奏疏,都要先给朱浩看看,只有朱浩说,这份按内阁意见批复,张佐才会动笔。
而唐寅若是在这里帮忙分筛的话,就直接以其意见为准,哪一份塞给朱浩,哪一份留给张佐,基本不多说废话。
朱浩道:「今晚已派人去通知唐先生,不知道他来不来,说起来最近我都没见过他,不知他身体是否还好。」
「可能……病了吧。」
张佐突然说了一句。
朱浩本来拿笔正要蘸朱砂墨,闻言不由抬起头看着张佐,着紧地问道:「几时的事?」
张佐没想到朱浩会有这么大反应,连忙道:「听派去照顾他的锦衣卫说的,这几天偶感风寒,正在求医问药,开春后者气候太过反常,乍暖还寒,前些天还阳光明媚,转眼就是雨雪纷飞,很容易生病。应该无大碍。」
朱浩点头。
若只是感染风寒的话,一般来说要不了唐寅的命。
他之所以关心唐寅的近况,主要是因为历史上的唐寅,年底前就要嗝屁了,按照朱浩来到这世界,身边所经历的生老病死的情况看,只有突发疾病才可能会避免,若是等病发后再弥补,怕是来不及了。
当下最大的问题是,朱浩连历史上唐寅得了什么病死去的都不知道。
因为临死前的唐寅穷困潦倒,那时他还皈依佛门,生病了也没钱医治,饥寒交迫,可能一点小病就能要他的命。
这一世唐寅虽然富贵了,但身体还是那样子,酗酒的毛病依然在,平时洒脱不羁,因贫病交加而死不可能,但万一来点什么要命的病症……估计朱浩在年底前就要为唐寅送葬了。
相识一场,本身唐寅年岁不过五十多,看上去挺精神的小老头,朱浩把他当成至交,就这么按历史发展把人送进坟墓,朱浩心里还是会觉得不甘心。
「等他来了,是该好好问问。」
朱浩道,「他都这年岁了,还是保养身体更为重要。」
张佐表情怪异。
好似在说,他年岁大吗?
跟我差不多吧?
为什么他保养身体重要,而我就不重要了?
……
……
唐寅当晚没来。
朱浩不得不考虑上门探病。
上午正是殿试放榜的日子,翰林院内很热闹,因为当天就会定下到底谁会入馆,而按照一般的道理来说,当年也会定下哪些庶吉士将要离馆,虽然朱浩这一批进士入翰林院才两年,但其实三年一个周期已经结束。wWW.ΧìǔΜЬ.CǒΜ
这也是为何先前杨慎会晋升侍讲的原因。
只有杨慎当了侍讲,才不会列入下一批外放的名单中,等于说杨慎就此拥有了翰林院的铁饭碗。
而朱浩这样的修撰,一般来说都是等六年再外放,有的会等九年,在翰林院中混个晋升侍读、侍讲的机会。
反观那些庶吉士,若是不能被选为编修,而编修不能提拔为修撰,基本都要调去六部或地方任职。
朱浩上午早早就准备离开翰林院。
他不打算去看殿试放榜,而是准备去拜访唐寅,作为唐寅的弟子,偶尔去唐寅府上拜访下,他也不担心杨慎他们有意见。
只是当天上午,杨慎的到来,阻挡了朱浩去探病的举动。
「……殿试成绩已经出来了,一甲状元,乃姚涞,前兵部尚书姚镆之子。」杨慎对朱浩道。
朱浩点头。
这跟历史上没什么区别。
看来这个姚涞的学问真的很不错。
杨慎又道:「只是榜眼和探花,一个叫徐阶,一个叫王教,在会试中成绩都很靠后,却不知为何被选为鼎甲……只怕会惹来非议。」
「嗯?」
朱浩故作惊讶。
历史上,嘉靖二年的鼎甲三人,状元姚涞,榜眼王教,探花徐阶。
但因为昨天朱浩跟朱四提过徐阶这个人,也不知朱四今天是否真的有过操作,反正徐阶进了一名,到了榜眼的位置,而探花变成了王教。
而在会试中,王教会试第二十四名,徐阶则是会试第五十名。
会试第一名、才名突出的李舜臣,到了殿试连个鼎甲都没考中,只位列二甲第一,而本身杨慎跟李舜臣之间有交情,这让杨慎大为火光。
杨慎道:「却不知者徐阶和王教,到底有何才学,真是……」
朱浩笑着问道:「两天前殿试时,用修兄没留意过他们?」
殿试乃科举最后一道门槛,朱浩作为修撰,没有参与监场之事,杨慎则是每次都去,朱浩那一届时,杨慎当时就留意过朱浩这个少年郎,考试后朱浩为状元,跟杨慎逐渐相熟。
「当时怎有心思留意他们?」
杨慎也很惋惜。
殿试那么多人,他当然只留意会试名次靠前的几位,姚涞倒还好,只是徐阶和王教,都属于会试中不显山不露水,却在殿试中杀出重围之人。
入鼎甲,意味着进翰林院,连庶吉士的选拔考试都不用参加就能拥有翰林出身的名头。
这可是将来入朝做宰辅的通行证,多少人求之不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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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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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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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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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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