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知你底细,作为王府的对头,人家怎会托付以信任,还让你去见兴王唯一的儿子?
能给你有瓦遮头的地方睡觉,提供一日三餐,就算对得起你了。
这就伤脑筋了!
经过一番观察,朱浩摸清楚了眼下的处境,这个院子类似于王府的柴房或是木料仓库,而他住的那间屋子则是留给守夜人住的,虽然是在王府内,却不属内宅,乃内宅向外宅过度的区域。
进内宅得过一道门禁或是翻过一道两米多的高墙,在有人把守巡逻的情况下,很难逾越。
朱浩琢磨开了。
进内宅能干嘛?
我是来当细作刺探消息的,而不是刺客。
平时库房没什么人来,院子里堆满了木头和工具,吃饭得跟王府东跨院这边的木匠和帮工一起。
东跨院一帮人以“二恶”为首。
“二恶”乃是朱浩取的绰号。
人如其名,二人非常凶恶,人憎鬼厌,一个叫侯春,另一人叫李顺。
侯春并不是匠人,属于帮工中的刺头,跟王府长史司的某个官员沾亲带故,平时嚣张跋扈惯了,对他人动辄叱骂。
李顺则是工匠领班,负责统领王府工匠做活,不苟言笑,行事蛮横苛刻,稍有不顺心便克扣他人工钱。
二恶之下有“二狗腿”。
二人具体名字不知,外人称呼大喜和尖毛镢……尖毛镢乃本地方言,意为吝啬,为人刁钻刻薄,乃侯春头马。
朱浩进王府第一天中午到饭堂吃饭,就被侯春和李顺针对。
李顺冷着脸丢了两个米团到朱浩碗里,侯春则叫来尖毛镢,把朱浩“拎”回院子。
“……以后就在这儿好好劈柴,敢随便出来,弄死你!”尖毛镢恶狠狠地发出威胁。
朱浩争辩道:“那我吃饭怎么办?”
尖毛镢冷笑一声:“叫你吃再去,不叫的话,你在这里饿死也不能越界。”
下午过去,夜幕降临,二更鼓打响都没人来叫朱浩吃饭。
朱浩干脆自己出了院子,穿过两边都是高墙的夹道,进了东跨院饭堂大门,却见一群人已吃喝完毕,正凑在后院的露天灶台边赌钱。
也只有这时候他们眼里才没有朱浩,任由朱浩自己寻找残羹剩饭果腹,直至勉强吃饱离开都没人理会。
王府做活的人,基本都在本地招募,有家有室,他们领着固定的俸禄混日子,吃喝嫖没钱没地位沾不上,但赌这玩意儿,是个人就能上。
有大钱就大赌,小钱则小赌。
当晚坐庄的就是尖毛镢,此人在赌桌上吆五喝六,威风得紧。
出得厨房,朱浩不急着回去,顺着夹道继续往内宅方向走,不料没前行几步,就有巡逻的王府仪卫司的人路过。
“干嘛的?”
一名侍卫过来喝问。
“我……进王府来做伴读,第一天报到,找不到回住所的路了。”朱浩欠身行礼。
侍卫指着朱浩身后的巷道:“往后拐个弯就到,不许靠近内宅!”
这些侍卫好像都知道他的身份,态度凶恶,满是防备,这让朱浩很是头疼。
只能折返。
朱浩琢磨了一下,既然朱三和朱四能从戒备森严的兴王府跑出去玩,必然是有秘密渠道通内宅和外院,可轻松穿过两道围墙。
但自己刚来王府,想搞清楚状况并不容易,还是那个问题,只身进王府内院没什么意义,最重要的是要赶紧跟朱三、朱四取得联系,方便自己施行下一步计划,以取得王府方面的信任。
……
……
此时王府内院。
朱三和朱四结束一天的课业,临黄昏要回去休息时,见到行色匆匆的袁宗皋。
“袁先生!”
两个小孩子急忙往袁宗皋身边跑过去。
袁宗皋看到两个小主人,笑着点点头。
朱三问道:“袁先生,听说给我们选的伴读已经找好了,为何这两天没见到他们?他们几时来?”
“哦!?”
袁宗皋故作惊讶,“先前不是让陆家的小子来给你们当伴读吗?”
“他?年纪太小了……还没开蒙呢,字都不认识几个……不是说选拔出来的两个伴读,学问都很不错,年岁跟我们也差不多吗?”
朱三消息灵通,这两天他一直在找人打听,但教习和侍卫均避而不答,只能找袁宗皋询问。
袁宗皋笑了笑。
其实不但朱浩,就连京知县的儿子也没被召到两个小王子身边……你一个刚到任地方的附郭知县,马上就巴结兴王,还把儿子送到王府来当伴读,指不定背后有什么阴谋诡计……
兴王府岂会在不考察清楚的情况下贸然把人召进王府?
不过跟对待朱浩的态度有所不同,兴王府暂时没有把京公子叫来王府,所以现在真正成为朱三和朱四伴读的,只有不谙世事的陆炳。
袁宗皋道:“有关伴读之事,兴王殿下还在酌情思量,你们不必着急,总归会见到的。”
说完不再跟他们纠缠,径直去了。
……
……
眼见袁宗皋走了,朱三很不满意。ωωω.χΙυΜЬ.Cǒm
这时候,陆炳一路小跑过来,手上拿着个蹴鞠。
陆炳身后还有个小子,比朱三和朱四大一两岁,乃是王府早前给他们找的随从,跟小厮差不多。
“三姐,我们去蹴鞠吧。”朱四只想着玩。
朱三招招手把陆炳叫到近前,问道:“你说之前把消息带出去了,还说一个你认识的人能把话带给那个卖兔子的……那人长什么样?”
陆炳瞪大眼,以他的年岁,还不懂得如何形容自己见过人的相貌。
“你怎么认识他的?”朱三继续追问。
陆炳道:“我……我跟他一起来参加考试,他……比我厉害多了……”
朱三眼前一亮,问道:“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陆炳摇摇头。
“是不是叫朱浩?”朱四问。
陆炳惊喜点头,连连道:“对对对,他叫朱浩,我想起来啦。”
朱三一指头点在陆炳脑门儿上,埋怨道:“不早说?那不就成了带话给他自己?你知道他现在进王府没有?”
这可难住了陆炳。
朱浩进王府之事,对于那些要防备朱浩刺探情报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但王府内院这些小家伙怎么可能知道?
“回去问问你爹,他应该清楚……好了,我们去玩吧!”朱三看出陆炳年岁太小,与之沟通太过困难,但这并不妨碍让陆炳办事。
陆炳有个王府仪卫司典仗的爹,算是消息灵通人士,正好可以满足朱三和朱四的需求。
……
……
朱浩进王府头三天。
波澜不惊,屁事没有。
他的主要任务是劈柴,但并不定时定量,到了饭点就去吃饭,偶尔会被人针对,但过了两天就没人稀罕搭理他了,连“二恶”和“二狗腿”都对他失去兴致,饭堂供应没个定数,多了就多吃,少了就少吃,对一个孩子来说饿不着,几天下来偶尔还能见到荤腥,可见王府伙食不差。
想去王府内院不现实,朱浩试着溜出王府,发现也很困难。
好在还有十天一次的假期,到时候可以出王府透透气。
当下的情形看似他被困在王府动弹不得,实则只能算在这里做工,王府没说长久困他在这边不让离开。
到了晚上,四下漆黑一片,朱浩就爬上屋顶,观察外面的巷道。
要说有一点便利,就是外面这条巷道是王府东南方通往内院的唯一道路,晚上他在屋顶上一猫,没人会留意头顶上有个孩子盯着。
平时有什么人走动,几时来几时去,朱浩都能记下来,而且巷道尽头有个防风的桐油灯,虽不能照清楚来往之人的脸庞,但能大致分辨人的体貌身形,朱浩心中有个印象。
说也奇怪,白天还有人进出库房,到了晚上就一个人都没了。
直至朱浩进王府第四天晚上在屋顶望风时,听到过往两个帮工在小声谈论:“这里面有鬼,唬人得紧……”
闹鬼?
朱浩住了几天,感觉吃得好睡得香,生活单调但有心思整理和思索人生,难得可以心态平静总结两世为人的得失,谁曾想竟住了个鬼屋?
第二天朱浩特地在吃饭的时候找了个看起来还算和善,之前跟朱浩搭过话的老木匠老宋头一问,这才知道原来之前王府内有丫鬟跟护卫晚上在那库房乱搞,结果被人发现,丫鬟羞愤之下第二天就在里面悬梁自尽了。
最后老宋意味深长地说道:“你是童子,阳气刚猛,能镇鬼神,不用怕!”
朱浩很想破口大骂,我怕你个大头鬼。
我都死过一次了,还怕屋子里死过人?
朱浩想进一步问问到底是哪个护卫在王府乱搞,老宋却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看起来他知道但不想说。
翌日七月初五,按定好的规矩,当天一早他就能回家,可以在家里住一晚等第二天才回来。
朱浩仍旧习惯性地上了屋顶。
夏秋之交天气炎热,出来正好透透气,临近午夜,两个人鬼头鬼脑过来,到了院子外,靠着墙头小声商议着什么。
本来朱浩不会太过靠近巷道的位置,眼见二人行迹鬼祟,自然要凑近听听,当即小心翼翼爬到临近院墙的方向。
“……侯爷说了,这小子留在王府,迟早是个祸患,不如咱哥儿俩主动为上头分忧,把人给……”
朱浩一听,声音有些熟悉。
略一思忖,便想起说话之人乃是尖毛镢,另一个是谁暂且不知。
坏人啊!
这是要……杀人灭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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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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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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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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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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