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周从文被膀大腰圆的王成发挤到一边,看的甚至都不如护士清楚。
小医生受气,
不受主任待见的小医生更受气。
受气不说,劳心劳力还学不到手艺。
被人骑脖颈子拉屎,要是干的,拍干净就算。王成发这么做,相当于骑脖颈子拉痢疾,根本拍不干净。
但无论是陈教授还是王成发,没人会在意一个三助的感受,周从文也没有上来就要表现出自己手术水平盖世无敌的那股子劲儿。
他很清楚,术者在手术台上只相信自己。
陈教授虽然看起来儒雅随和,但他就是这种人。
连这点心都没有,怎么成为一名“手术匠”?!
如果自己表现的太积极,被撵下手术台是唯一的结果。那样的话非但对患者没什么帮助,反而给王成发口实来对付自己。
开刀,25cm大刀口,陈教授根本没有留手,为了彰显自己的水平而故意切一个小切口,最后在皮下不断的延伸、延伸。
他很干脆的几乎开了一个天地口。
“电烧。”陈教授抬手。
场面一下子变得很冷。
“陈教授,我们这儿还没有电烧。”王成发也不知道电烧是什么,他有些茫然的说道。
要不是在手术台上,周从文差点用手捂住眼睛,不忍心再看下去。
他忘了2002年三院还没进电烧这种设备,好像是下半年临近年底的时候才有第一台电烧。
无论是谁,用过的都说好,很快电烧就在手术室普及开。
现在胸外科开胸一小时,出血200-300ml。等用了电烧之后,开胸缩短到20分钟,出血量也控制在10ml左右。
当然,排除某些人脑子有问题,解剖结构不熟,一下子切到动脉上。
陈教授无语,之前轻松的气氛荡然无存,他变得沉默,一点点钳夹、用线打结止血。
足足用了45分钟,才小心翼翼的打开胸膜进入胸腔。
曾经雪亮的尖刀已经被机体结缔组织包裹,没了光影。可越是这样就越麻烦,看到里面的情况后陈教授的无菌帽已经被汗水打湿。
普通手术,要是遇到黏连特别严重的情况,可以用手指去游离,保证力度的同时保证安全。
毕竟不管是什么器械都不如手指最合用。
五姑娘到什么时候都最贴心的,亲测有效。
但是!
下面刀锋,谁敢用手指去游离?
陈教授对此没有想象,打开胸腔后直接傻了眼。他愈发沉默,吭哧吭哧用止血钳子和镊子一点点的分离黏连部分。Χiυmъ.cοΜ
手术进行的很慢,每隔十分钟左右陈教授就侧头找巡回护士擦去头上的汗水,避免落到术区造成污染。
他的压力极大。
整个手术台上,只有周从文最轻松。他看着陈教授的动作,心里已经勾勒出来手术的基本过程。
水平……真是一言难尽啊,周从文心里想到。
不过也难怪,陈教授的水平只能说是省市这个级别里还算是不错的,连出类拔萃都算不上。
更别提这台诡异的手术他从来没见过,只能一点点摸索着来。
1个小时过去。
2个小时过去。
3个小时过去。
时间流逝,周从文变换不同的方式休息、摸鱼。
虽然无法避免劳累,但大隐静脉曲张还是能控制就控制一下,如果有可能,尽量不做手术治疗大隐静脉曲张。
“歇会。”陈教授终于疲惫不堪的说道。
王成发眼皮耷拉的像是金鱼一样,“陈教授,我去趟卫生间。”
陈教授双手插在无菌服前面的口袋里,巡回护士乖巧的拿了一个凳子让陈教授坐下。
台上的两个小医生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只能站在上面挺着。
周从文见王成发离开,他站到一助的位置上,开始端详术区。
一柄20cm左右的锐器留在胸腔里,3个小时时间只游离了1/3左右。
而且陈教授完成的还只是最简单的部分,距离脏器、血管、神经比较近的位置他还没敢碰。
就这?距离手术结束遥遥无期。
周从文看了一眼术区,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给我口糖。”陈教授哑着声音说道。
巡回护士连忙打开一瓶10%的500ml葡萄糖,又剪了一根输液管,一头插在葡萄糖瓶子里,一头顺着口罩塞到陈教授的嘴里。
喝了几口糖,陈教授的精神才好了一些。
他心里无限的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接这个破活!
真特么没想到手术竟然这么难。
不过已经打开了,还能找谁来?自己约的手术,硬着头皮也要做下去。
“继续。”陈教授低声说道。
王成发还没回来,周从文顺理成章的站到一助的位置上。
陈教授也没在意对面站着的是谁,即便是王成发站在对面,对手术也没什么帮助。
患者胸腔内正常的组织结构已经被破坏的很彻底,每一步都要术者自行判断。
这手术,
难上了天。
周从文一只手拿着止血钳,一只手拿着阑尾拉钩给陈教授当一助。
助手,有时候相当重要,尤其是遇到这种难度突破天际的手术时,助手的重要性只有苦逼术者才能体会。
有一名好助手的感觉,那叫一个爽快。
陈教授之前不完全理解这件事,毕竟在医大二院做手术也都是一些常见手术。疑难杂症的手术都是同级别的教授上台,甚至大主任也要去观台。
孤独感最浓重的事情是什么?
一个人做手术。
陈教授之前的孤独感随着助手变成了曾经的小透明——周从文后,一扫而空。
周从文似乎没做什么,每一个动作都很轻柔,可是在不知不觉中手术的速度却忽然快了起来。
一些陈教授看不清楚的地方随着周从文手里的止血钳和阑尾拉钩搭上去,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顺着阑尾拉钩和止血钳压出来的路径一点点走竟然有惊无险的一路游离下去,隐隐看见了刀锋。
陈教授沉醉在手术之中,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即便他有意识,此时此刻多半也归咎于自己刚刚喝了葡萄糖,像是大力水手吃了菠菜一样进入超神状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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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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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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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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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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