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之中,陈潇刚刚沐浴而毕,梳好头发,换上一身深青色衣裙,在几案上烛火的映照下,少女高挑身影倒映在窗户上,躺在竹席铺就的床榻上,柳叶细眉之下,明眸定定看向上方的帷幔发着呆。
今天,那贾珩已有所怀疑,她要不要离开此地?可真相就在眼前,还没有拷问那贾王氏,以后想要再离开就不容易了。
这般心思起伏之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后半夜,陈潇眼皮沉重,半睡半醒之间,缓缓阖上明眸,意识渐渐混沌起来。
而就在这时,窗外似传来轻盈的脚步声,似有人蹑手蹑脚而来,陈潇正在闭上的眼睛,猛地睁开,在宁荣两府早已将警惕心提到了最高。
而后门栓被一点点儿挑开的声音,伴随着一道“吱呀”不停的声音,一个穿着夜行衣的黑衣蒙面人,蹑手蹑脚进得屋内,手中赫然拿着一把匕首。
在里厢躺着的陈潇,拧了拧秀丽的双眉,心头一凛,迅速从被子下面摸出一把匕首,想要藏至身后,忽而心头闪过一道亮光,目中见着几分思索,嘴角渐渐噙起一丝冷笑。m.χIùmЬ.CǒM
将被子掀开半截,躺在床榻上,和衣而睡,但做出个防备的姿态。
这时,黑衣人凑至近前,蹑手蹑脚地走到床榻前,冷哼一声,手中握着的一把匕首凑近,就向少女那张花容月貌的脸蛋儿刺去。
陈潇正在睡梦中呓语着,忽而翻個了身,匕首当即悬空,凝滞之下,刺在枕头上。
黑色面巾下的目光,深凝了几许,看向躺在床上的少女,听着翻身之间的咕哝声,有些无语。
都这时候了,还在装呢?
黑衣人目中现出一抹冷意,拿起匕首向着少女脖颈再次刺去,其实倒也是收着几分力。
因是夏天,陈潇后背的汗水,如同雨下,几乎浸湿小衣,猛地闪开,冷斥道:“你……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冷哼一声,也不答话,向着陈潇雪白修长的脖颈刺去。
见得寒芒乍现,陈潇玉容微变,心头一凛,再难隐藏武艺,探手出电,抓着一把匕首,向着黑衣蒙面之人胸口划去,试图将黑衣蒙面之人逼退。
黑衣蒙面之人身形向一旁闪去,同时以匕首向着少女的手削去。
“铛……”
兵刃相碰,火星四溅,匕首被扫至一旁,少女刚刚从床上起来的势头又被压下,拳风呼啸,直奔黑衣人手掌,点中了经络麻穴,手臂凝滞了下,匕首旋即落至一旁。
黑衣人只是凝滞一瞬,就已探手如电,一下子捉住陈潇的手腕,五根手指几是如钳子般,死死控制住少女。
陈潇眉头一皱,整个人向里厢蜷缩,佝偻成一张弓,裙下两条纤细长腿却如剪子一样,带着风雷呼啸之势,向着黑衣人脖子绞杀而去。
这不是那贾珩派人过来试探于她的!而是来要她命的!
黑衣人冷哼一声,闪身躲避之间,再出一手,就是按住了陈潇的一条腿,旋即身形一顿,跳将床上,一下子压住少女的双腿。
然而少女另外一只胳膊,屈臂作肘,一击如风,向着黑衣人肋骨狠狠撞去,如是碰上,至少肋骨撞断,少女清眸闪烁着一抹狠辣,然而再次被黑衣人死死按住。
黑衣人紧紧压住少女青裙下的纤细双腿,双手将少女的胳膊死死按在胸前,武艺招式虽然没有少女精妙,但奈何力气大,一下子压得少女死死不能动弹。
“萧姑娘,还说你不会武功?”就在这时,黑色面巾轻动,传来一道冷漠的声音。
陈潇先是一愣,那张清丽、冷峭的脸上满是惊讶,旋即,低声道:“是你!”
方才,这人刀刀奔她要害,一副恨不得置她于死地的样子,她都以为不是贾珩,不想还真是他!
在自己家都弄这种夜行衣,简直……这人有毛病吧?
贾珩此刻也被黑色面巾蒙的脸颊满是汗,在少女肘子上扯掉,旋即问道:“萧姑娘,别乱动,和我说说,来我府上潜藏做什么?”
既是白莲教的那位刺客,为何要到府上?如说图谋不轨,但好像这段时间也没有做什么。
要不要抓起来,拷问一番呢?
贾珩看向眉眼五官近似咸宁的少女,心头隐隐有一些不愿,一旦进了锦衣府的囚牢,这女子所要忍受的折磨,绝对不是他可以说的。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陈潇感受到压在自己身上的少年,此刻正值夏天,衣裳原就单薄,刚刚拳脚交手,早已出了一身脂粉滑腻的香汗,因是小衣贴在身上,颇为黏糊糊的。
只是少女目光清冷,并无多少羞涩,想着脱身之机。
见贾珩失神,心神一动,提膝而起,就要一个膝撞,向着贾珩撞去,试图脱身,然而贾珩又变幻手法,再次按住。
贾珩低声道:“萧姑娘的招式和厨艺一样,精妙无双。”
“你放开我。”陈潇身形受制,心头一急,冷声说道。
贾珩看向被压在身下的少女,目光冷冽,说道:“刚刚锦衣府卫还给我说,要将你抓进锦衣府的大牢,好好拷问一番,比如你为何在大慈恩寺刺杀忠顺王?你和白莲教又有什么关系?”
陈潇闻听此言,清冷玉容倏变,瞳孔几是凝缩成针眼大小,低声道:“什么忠顺王?什么白莲教?这些都是什么?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贾珩轻笑了下,说道:“萧姑娘,这样就没有意思了,萧姑娘菜肴做得挺好吃,我还是挺喜欢吃的,如果不是这样,直接唤了锦衣府卫来拿人。”
陈潇目光冰冷,看向居高临下的少年,心神微动,抿唇不语。
眼前之人纵然不是太子遗嗣,也与太子遗嗣脱不了干系,而这些要不要告诉他,以图脱身?
“你先放开我的手。”陈潇心思电转,打定主意,冷声说道。
贾珩目光眯了眯,鼻翼之间浮动着刚刚沐浴过后的香气,皱了皱眉,问道:“你先说说。”
“你先起来,压在我身上,我喘不过气。”陈潇秀眉微蹙,低声道。
此刻两人姿势,贾珩在上坐在少女腿上,几是贴靠在一起。
贾珩皱了皱眉,沉声道:“就是让你喘不过气,不然,如是松开以后,你跑了怎么办。”
陈潇冷声道:“我不跑,既然到你府上,我原也没打算跑。”
以她的身份,纵然落在宫里那位手里,最多也就是被圈禁的下场,并不会有性命之忧。
贾珩笑了下,说道:“萧姑娘武艺太过精妙,实不敢松开,咱们就这般说话罢,不过我可以松一松你的手,腿还是要压着的。”
如果只是手上功夫,少女招式虽然精妙,但力气不如他,还能制服。
陈潇:“……”
这样人贴人,你就不嫌热吗?
少女毕竟性情大气,也没有纠结,清丽如雪的脸蛋儿上默然片刻,低声道:“我的确是白莲教的人,来到你府中,只为查着隆治朝的一桩宫廷秘闻。”
“什么宫廷秘闻?”贾珩心头微动,隐隐觉得接触到了实质。
陈潇清绝玉容如笼冰霜,轻声道:“废太子遗嗣的下落,就在贾府之中,你为锦衣都督,不会不知道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吧?”
或许可以试着争取一下这贾珩。
贾珩眉头皱了皱,声音听不出丝毫端倪,问道:“白莲教的人调查废太子遗嗣做什么?难道是为了出师有名,便于造反?”
陈潇目光凝了凝,一时默然。
贾珩凝眸看向对面的少女,见着有些像着咸宁的眉眼五官,心底生出一念,试探说道:“你是宗室之女?”
陈潇骤闻此言,娇躯不由轻颤了下,此刻二人身形相近,自是被贾珩察觉到少女身体的异常。
贾珩目光幽晦几分,心头笃定,目光在少女略有几分冷艳气质的容貌上流连,道:“怪不得,与咸宁这般像?”
眼前少女只怕是赵周或者废太子的后人,所以才和咸宁眉眼有着几分相似,还有身下跪压的这一双纤细长腿,咸宁几无二致。
只是相比咸宁清冷外表下,隐藏着火焰的炽热以及调皮混乱,眼前女子飞更像是真正一块儿冰玉,此刻被他这般姿势擒拿,全无羞怯忸怩之态,不是没有男女之别,就是心智过人。
陈潇秀眉下的清眸恍惚了下,问道:“咸宁?你是说芷儿妹妹?”
眼前不由浮现许多年前,那个性情爽利的堂妹,在自己身后喊着姐姐。
贾珩打量着少女,目光稍稍在雪巅盘桓片刻,问道:“从雪……年龄来看,你应是咸宁的堂姐,是赵王、还是周王?抑或是废太子的女儿?”
经过这段时间翻阅一些锦衣府的机密资料,对隆治年间的那段夺嫡秘闻,他大概了解了七七八八,还有一些秘闻明显是被人销毁了。
陈潇思量片刻,索性也不隐瞒,清声说道:“我父王是周王,我同咸宁她一同长大,在五年前,我才离得京城。”
贾珩闻言,心道果然,打量着少女,问道:“那问题来了,周王之女为何会加入白莲教,图谋造反?”
一般而言,皇室之间争斗的再厉害,牵涉到男丁已经了不得,不会牵涉到女儿,因为没有必要。
换句话说,就算他把眼前之人绑给崇平帝,崇平帝也不会杀,而是圈禁限制起来,除非其本身犯了皇室本身的谋杀之罪,才会赐死,比如谋刺崇平帝,比如刺杀宋皇后,那就不能留着了。
陈潇默然片刻,冷冷说着两个字:“报仇。”
贾珩皱眉说道:“杀父之仇?可周王是病逝,你向谁报仇?”
其实,现在就算废太子也只是朝野避讳不谈,还在崇平十年被追赠了义忠亲王,对于隆治、崇平两朝的神器流转,真正的丑角,官方定调只有赵王一人。
这是一个想趁着隆治帝重病在宫,打算以兵马挟制废太子逼宫的不孝逆子!
至于废太子,被追赠义忠亲王之后,只能算是成为一段朝堂禁忌,就是大家都讳莫如深,不提此事。
而对当年之事,幸在雍王英明神武,周王深明大义,将赵王叛军全部拿下。
之后,周王则在崇平三年冬,因为长期身子骨不好病逝了。
至于会不会是天子暗下毒手,其实可能性极低,因为周王没有子嗣,身子骨儿又弱,以他对天子的了解,可能会提防,但也不至于狠辣到赶尽杀绝,那么就是……忠顺王?
这的确像是忠顺王能干出的事儿。
那么就说得通了,为何周王之女在大慈恩寺要刺杀忠顺王,这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问题在于天子有没有授意,或者说天子默认忠顺王行事?
所以,让咸宁的堂姐一怒之下,投了白莲教,开始从贼谋逆?
陈潇那张不施粉黛宛如清水芙蓉的脸蛋儿上神色幽幽,细眉之下清眸叠烁,静静看着面上似有所思的少年。
贾珩皱了皱眉,轻声道:“你也是宗室贵女,身上流的是陈汉皇室血脉,这般谋逆造反,可对得起陈汉的列祖列宗?纵是周王在世,也不会让你这般胡来。”
周王这位王爷,应该是顾全大局,帮着崇平帝夺下了皇位。
“你也是陈汉皇室血脉。”陈潇借着月华,看向居高临下的少年,目光幽幽,一字一顿说道。
事到如今,唯有先诓骗住眼前之人,再慢慢排查人选,才是正理。
贾珩:“???”
“你其实是废太子遗嗣。”陈潇目光熠熠生辉的看向少年,低声说道。
“一派胡言!”贾珩冷声说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如果他是废太子的儿子,好似知道当年之事的晋阳,绝不会如此淡然以对,而且一点儿都不阻拦咸宁。
但晋阳好像也不避讳咸宁啊,那再不避讳一次,好像也说的过去,反正都是姑侄。
嗯,不能这么想,品格证据不能作为定案依据。
贾珩目光深深,猜测着真相,或许晋阳先前也不知道?可晋阳以往又好似知道一些什么,起码知道当年的太子遗嗣的下落。
陈潇看向面色变幻,难以置信的少年,低声道:“否则,我不会在宁国府内,以厨娘隐藏身份,接近于你,论起来,你应该唤我一声堂姐。”
贾珩:“……”
不过,如果从咸宁那边儿算……嗯,可那也唤不上堂姐,喊一声大姨子还差不多。
“这只是你一面之辞。”贾珩面无表情,低声说道。
“那你可以把我送给宫里,就怕宫里那位知道你是太子遗孤,现在内掌锦衣,外领京营,不知会怎么想。”陈潇清丽出尘的瓜子脸在月华映照下,不见丝毫惧色,而清冽眸光中倒映着少年的清峻面容,语气更是平静至极。
贾珩面色阴郁,低声说道:“你这是找死。”
陈潇看着对面的少年,清澈如水的目光恍若一泓清泉,低声道:“你怕了,你怕宫里那位猜忌于你,你怕如今的权位不保。”
“我怕你这个陈汉皇室的不肖女,通过一番挑拨离间,使君臣相疑,耽搁了中兴的大局。”贾珩目光逼视着少女,心头甚至闪过一抹杀意。
陈潇玉容微顿,一时语塞。
贾珩低声道:“太子早年子嗣艰难,太子妃无子,而太子膝下只有一子为赵良娣所出,年龄小齐郡王一岁,当年大乱而死于乱军之中,后来经过宗人府验名尸身,况且如果活到现在,就算没有二十六岁,也有二十七岁了。”
说着,伏下身子,凑到少女脸前,看向那张柳眉星眼,琼鼻高挺的瓜子脸少女,冷声道:“你看我有这么老?”
陈潇:“……”
感受到少年近在咫尺的呼吸声,还有那坚毅眉锋下,神芒暗藏的目光,不知为何,心头有些想笑。
贾珩看向少女,却见葱郁鬓发连同脸颊,颗颗晶莹汗珠扑簌簌流淌,秀颈上也满是细密的汗珠,只是晶莹目光清冷依旧,冰肌玉骨的脸蛋儿上,也未见绮丽红晕。
这是把自己当成堂弟了,就以为他不会堆雪人,腿玩年?
“是私生子,你身为锦衣都督,可知废太子曾与静妃生过一个私生子,被皇室视为丑闻?”陈潇容颜淡漠,声音宛如冰雪融化,清澈平静。
贾珩故作不知,凑近少女耳畔,低声说道:“你这谎话真是张嘴就来啊。”
陈潇被少年在耳畔低语,只觉耳垂阵阵发痒,让心头腾腾的慌,冷声道:“你纵是不信,也改变不了你身上流着陈汉皇室血脉的事实。”
那少年起得身来,垂眸看向目光清冷,微微抿唇的少女,锁骨下的汗水沁湿小衣,轮廓若隐若现,但这位周王之女却一点儿都不见羞涩。
是不是他在府中对尤氏姐妹秋毫无犯的名声,给了她错觉?
陈潇冷冷仍是盯着对面的少年,叙道:“静妃是太上皇的宠妃,她与废太子生下一个孩子,当初闹得宫中沸沸扬扬,这是一桩皇室丑闻,锦衣府的密档中可能没有,你不知道也属平常,你可以去问问上了年纪的老人。”
贾珩冷声说道:“纵有私生子,你怎么就确定是我,而不是旁人?或者说,怎么就确定在贾家?”
他或许需要去问一问晋阳,他当初就曾怀疑过可卿是不是废太子遗嗣,但线索在养生堂里断了。
陈潇秀眉轻蹙,粉唇启开之间,樱颗贝齿晶莹闪白,低声道:“莫失莫忘,仙寿恒昌,这两句话是废太子密友长春真人送给废太子的,意味隽永,颇有传国玉玺之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之意,而现在偏偏镌刻在西府的那块儿石头上,这是有人将线索指向了贾家。”
“那就不能是宝玉?”贾珩眉头紧皱,故意问道。
难道当年的小荣国公使出了偷龙转凤的手段?
“不是宝玉,他年龄太小,对不上。”陈潇瞥了一眼少年,淡淡道。
其实眼前之人,年龄依然对不上,她还没有核对清楚,但并不妨碍她七真三假地用言语误导于他。
贾珩冷声道:“也不可能是莪,我是贾族偏支一脉,父母俱有籍可查,身世清白。”
他绝不是什么太子遗孤,眼前之人以一个所谓太子遗孤的名头,想要离间一位手握兵权,执掌枢密的重臣。
“你的母亲,是当年内侍省尚药局的一位女医官,而她当年服侍的就是静妃,你既为锦衣都督,手下有不少探事,可以暗中派人查一查你母亲的身份。”陈潇看向对面的少年,不疾不徐说道。
这也是让她颇觉疑点重重之处,不然怎么会这般巧,许是托养在医官的手下。
贾珩目光凝了凝,他此身母亲的确会一点儿医术,但面色不变,冷声道:“你编织了一个谎言,无非是蛊惑人心,离间君臣。”
陈潇目光幽幽地看向对面的少年,道:“你既不信,去查一查就是了,如果你是太子遗嗣,自要拿回本该属于你的一切,那把椅子原本就是你的,我不须离间,他也不会容你。”
贾珩冷声道:“妖言惑众,蛊惑人心。”
现在还真不敢让这位周王之女送到天子那边儿,万一她信口开河,把天子忽悠的一愣一愣,然后顷刻之间起了猜忌之心,于国家大事不利。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我会帮着你拿回来那一切。”陈潇似是看出对面少年的疑虑,轻声说道。
如果眼前之人真是废太子之子,那么以其夺回皇位,为父皇讨回一个公道,如果不是,也未必不能诓骗、拉拢。
贾珩一时无语,凑近少女的耳畔,轻声道:“你信不信,我杀了你灭口?”
陈潇面色淡淡,但感受到耳垂几近贴近少年温软的唇瓣,娇躯却已有几分僵直,低声道:“我随你处置。”
贾珩附耳在少女耳畔,低声说了一句:“先……后杀呢?”
对眼前少女的身份还有废太子之言,晋阳一定知道,明天去一趟长公主府就是了。
“你……禽兽!”陈潇柳叶秀眉微蹙,清眸震惊地看向少年,只是片刻之间,心头一怔,却见少年缓缓松开自己的手,也不在压制着自己,少年起身,眉头紧皱,面色看不出喜怒。
陈潇玉容如霜,眸光凝了凝,心思复杂,这人真是……
贾珩开口问道:“对了,你名字叫什么?陈三娘?”
陈潇怔了下,幽幽道:“陈潇。”
想来这人心头对自己的身世已有几分怀疑。
“时候不早了,早些睡吧,折腾的一头汗。”贾珩低声说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将头上的黑色布巾拿下。
陈潇:“……”
不知为何,见着上一刻还在喊打喊杀,下一刻就风轻云淡,心头竟有些荒谬。
贾珩说话之间,起身捡着匕首离开,这位周王之女比较棘手,杀又杀不了,毕竟怎么说也是大姨子,但也不能送到天子那边儿,否则,这一套太子遗嗣之言能把他给坑苦。
那么留在身旁从其嘴里套出白莲教的消息,所以,先留着吧。
陈潇看向消失的少年背影,抿了抿粉唇,揉了揉手腕,整了整衣襟,清丽脸颊才浮起一层浅浅红晕,显然放下的一番“男上女下”,并非没有在心底起着一丝异样,只是不过一个呼吸,容色清冷依旧,目光幽幽。
他绝对不敢去问宫里那位,那么只要他查察,她也可以借此查清真相,确定废太子遗嗣,所以……先留下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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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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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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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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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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