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身死亡的次数也过多了。
最近的精神状态已经越来越差,越来越差……从第三世界起,他就感觉到了一股几乎要将自己吞没的晕眩感,虽然在昨夜和茉莉的谈论中有所缓解,但这种不适感始终存在着,几乎要拉他就此沉溺下去。
像是要拉着自己下沉一般,那席卷而来的昏沉让他这几天都很难集中精神……但好在思考还能正常进行。
他喘着气,视野里一片通红,右上角滚动的弹幕快刷疯了,即使不用看他也知道,那内容,不是关心就是幸灾乐祸。
他扶着墙壁,缓缓站起来。
……没有退路。
毕竟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是否……结果会给他当头一棒,告诉他——你的愿望早已定下,这样自以为是地努力,只是一出不错的舞台效果。
但是,如果,如果最终也无法达成那个目标的话,成为主办方手下的“代行者”,成为能够支配翟星的人的话……?
——不对。
他猛地拿出小刀,在自己手臂上狠狠一划,疼痛让他瞬间从一片迷蒙中清醒,似乎那股晕眩感也退去很多。wWW.ΧìǔΜЬ.CǒΜ
他的眼神瞬间清明,从地上站起来时,冷汗从额角缓缓滑落。
……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莫名其妙,真是莫名其妙……这种想法简直令他恶心至极,与他的初衷背道而驰,光是想想就令他无比讨厌这样的自己。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从心底里冒起。
……或许是快神志不清了吧,他必须快些坚定下来。
或许,在之后的关卡中,他需要寻找些能够稳定精神状态的道具……
手臂滴着鲜红的血,他的手指摩擦着号码牌,而后,凝视着那鲜红的号码桶。
……
“哗——”
传送的白光闪过。
苏明安回到了长桌之上,公投环节结束了。
投票信息,完完整整地悬在长桌之上,将每一个人的投票对象显示得明明白白。
他的眼中划过了然。
……
【(2)(5)(9)(11)(12)号玩家投票(3)号玩家】
【(3)号玩家投票(5)号玩家】
【(1)(4)(6)(7)(8)(9)(10)号玩家弃票】
【投票结束,(3)号玩家得票数最多,(3)号玩家出局。】
……
【(3)号玩家爱德华,请发表遗言,遗言不得超过90秒。】
“!!”
爱德华的手撑着桌面,他一瞬站了起来。
其他玩家的眼神也满是惊惧,只有少数几个面露了然之色。
明明说好集体弃票,居然有人投了票,而且,看样子还不少。
……是狼人集体冲票了。
他们也预想过这样的情况,但除去被查杀放逐的安德烈,狼人最多就三位,就算冲票,到时候也可以买一送一,把暴露出来的狼人杀死。
但……为什么,会有五票?
长桌上,投票的几人神情各异,水岛川空偏着头,黑发遮掩了她的侧脸,鸢尾偏过眼神,手指不自然地弯曲,林姜依然低着头,但那肩膀已不再那么高频率地耸动,水岛川晴满面笑意,似乎早已预料到了这个结局一般。
爱德华的面上终于出现了鲜明的不解,他看向投票的那几人,愤然出声:
“不是说好了自投,你,你们居然——”
爱德华是好人阵营。
就在昨天白天,他以背景威胁水岛川空等狼人,要求他们告知身份信息。
他自以为自己掌控了全局,了解了绝大多数人的身份,可以自由支配投票环节。
反戈一击的场景,却在他面前鲜明地出现了。
狼人们,没有按他所说的捧他上位。
而是……毫不犹豫地,甚至还拉了其他好人的票,集体投了爱德华出局。
他们要他输……甚至联合好了,在今天,要他去死。
“爱德华,搞清楚。”诺尔端正身形,他那海蓝的眼神依然深邃,像是至始至终澄澈着一般,他的笑意很纯然,像是为这个有趣的游戏而感到开心一般:“这已经不是你那个被集团掌控了的翟星了,这里是——崭新的世界。不要以为你的威胁手段,对我们还有效——狼人已经绑票了,亲爱的,你们……已经输了。”
玩家的遗言时间,原本其他人是不能插嘴的。
但现在的局势已经很明显……狼人绑票,狼人数量大于等于好人,因此居然没有人制止诺尔的话语。
镇长站在广场的最边缘,低着头,茉莉的眼神也显得有些阴鸷。
日光洒在他手中的龙头拐杖,其上泛着金红的光芒。
“嗯……原来如此。”苏明安看着这一幕,点了点头:“所以,狼人是,诺尔,水岛川空,鸢尾,林姜,和……水岛川晴吗?五个狼人?我记得水岛川晴是我查验的好人,你是被胁迫的?”
“不——你说错了,苏明安。”
水岛川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她弯着眉眼,像盈满了星光,勾起的笑容无比艳丽:“从来,就没有什么胁迫——这场游戏中,其实,还存在着一段极其美好的爱情——就是这么热爱着亲爱的姐姐的我啊!”
她摊开了手,神情显得有些癫狂:“姐姐大人所在的阵营……我必然要永久跟随!就算我是好人,姐姐是狼人,姐姐大人在的地方,无论哪里我都要跟着——”
“……所以你就要跟她投票,输了也无所谓吗?”苏明安看着她。
水岛川晴的眼神骤然阴沉下来,舔了舔嘴唇,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你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根本就不会明白……苏明安,你这个该死的,敢窥视姐姐的人,我已经盯上你很久了……你真的命大,连续两晚都没能死成……不过,没关系,你的花招我们早就看穿了,就算你和吕树互换身份也无所谓……狼人已经绑票了,所谓的第一玩家……也不过如此嘛——无人相信的预言家。”
“啊。”吕树终于出声,他的语声显得有些沉闷:“苏明安……原来你真是预言家。”
“我早就说了,我一直是。”苏明安手指点着桌面:“要不是第一天白天爱德华那个家伙抢先给我发了个查杀,我也不用那么累。”
而就在他们俩对话的时候,一旁的阿道夫,拳头缓缓握紧了。
“安德烈……不是狼人?”
他呢喃着,一瞬猛然看过来,身形如山一般站起,撞翻椅子冲过来,似乎要一拳打到苏明安身上,眼中汹涌着强烈的恨意:“——你,你算什么第一玩家!身为预言家,你居然给一个好人发查杀,你冤枉了安德烈让他出局——你真是该死——!”
吕树立刻上前,拦住阿道夫的拳头,一肘击在对方胸口,将其强行击退了半步。
螳螂带着冷风弹上他的肩膀,他牢牢护在苏明安身前,像一座坚实的城墙。
“……不过。”
这边剑拔弩张,苏明安却仍看着对面的林姜:“……我是没有想到,你居然是狼人阵营里的……该说划水才是胜利的王道吗?真是真人不露相……”
说到这里,他轻轻笑了下:“……算了,这不重要。”
……他的身份其实没抿错多少,水岛川空,鸢尾和诺尔在他的推测里面,但林姜确实是他没想到的,他还以为这个看起来就很胆怯的少女会是个守卫。
桌上的红烛快要熄灭了。
爱德华从被欺骗的愤怒中回过神来,他意识到遗言时间快要结束了。
他的身上出现了轻微的滴答声,像有一个时钟开始转动,但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束缚住了他。
“水岛川空,你很好,你很好。”他咬牙切齿地说:“我看,你是不顾及……”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水岛川空却理解了他的未尽之意。
但她暂时……不想考虑那些游戏之外的事情了。
她不想让那些东西……影响她的判断。
“别说了。”水岛川空偏过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在游戏里,这就是我的选择,我只尊重比赛的输赢。”
“很好……那么你呢,林姜?”爱德华偏过头,冷然看着缩在原地,像个小兔子一样的少女。
面对这样的情况,他看上去到没有安德烈那样失态。他的脊背依然挺得笔直,眼中只有恨意和怒火:“……装无辜,装得挺像的,嗯?等这个副本结束了——你们都给我等着。”
林姜缩得更狠了,她几乎将整个头都挤在了桌子上,目光丝毫不敢向上抬。
“好了,爱德华。”水岛川晴歪着头,奇形怪状的耳环叮当作响,她笑嘻嘻地摊开手:“说实在的,我们联合起来都打不过你——但幸好你蠢,蠢到给了我们一个冲票出局的机会……现在,五对五,不要以为你们好人阵营还有机会……
在白天环节,这场游戏——就会结束。”
……
狼人们想要将好人全数杀死。
在这个白天。
在放逐了爱德华之后。
失去了爱德华的好人阵营,失去了水岛川晴的好人阵营……在他们眼里,已经几乎没有什么威胁。
就算打不过,躲起来,躲到下一天的夜晚环节……好人阵营依然会输。
夜晚环节,狼人无敌,好人票不够。
……更何况,他们也留有一个后手……
“你们,你们给我等着,我记住你们了……”爱德华移动着视线,一个个地看过去,将每个狼人身份玩家的身影记在心里。
“但不要以为……你们就这么赢了……”
爱德华的语声,含着股入骨的冰冷,像是在临死前也要拉人垫背一般,让所有接触到他目光的人都感到些想要退避的实感。
那目光,强势,冰冷,像是要将人穿透。
像闷燃的柴火,即使附着灰,余温依然存在,
在他放下话之后,座位上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冰冷的提示语声:
【遗言时间结束。】
似乎有无形的风声响起,广场上弥漫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
苏明安揉了揉满是血丝的眼睛,他的手渐渐靠近了自己的太阳穴。
……可以了,已经知道狼人身份的人都是谁了。
回到上一个档……将其一个个拎出来吧。
他闭上了眼,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苏明安。”
忽地,原本都准备回档的他,听到了旁边爱德华那有些低沉的语声。
他转头,看见那双犹有神采的双眸,似旅人隔船相望,灯火的暖光透着水雾划过来。
“我现在,暂时相信你是好人了。”爱德华说:“我暂时输给了这些卑鄙的存在,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苏明安笑了:“其实,你不比他们好到哪里去——只要是胜利的手段,便没有什么卑不卑鄙而言。”
爱德华的眼神微冷,但他没有反驳。
“至少……我还有一些事可以做。”他说。
烛火熄灭。
明明已经到了放逐的时间点,但爱德华却没有被直接拖走。
他的身后,渐渐现出了一个透明的人影,那人影戴着一顶牛仔帽,披着麻布的披风,厚实的围巾裹在身上,手上持着一把锃亮的枪支。
黑洞洞的枪口,像黑洞般危险,而爱德华伸出手,从那道灵体手中,接过了那把枪。
“翻牌。”他将枪口抬起,语声冷淡。
【3号旅人爱德华翻牌,身份为猎人。】
四位神职之一,猎人。
Ta的技能,便是在死前,杀死场上任意一位玩家。
这是一个只有在死前,才能发挥自己作用的神职身份。
TA不像预言家那般,一查知根底,也不像女巫,只手间掌控生死,TA也不是守卫,能在夜里守护将要被袭击的无辜者。
猎人的技能,强势,干脆,令人不容违抗,带着独属于神职的孤高。
猎人即使被放逐出局,也能在临死前,拉一个垫背。
TA让对方知道……让猎人出局,并不是件可以轻描淡写而过,就此放松下去的事。
——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猎人,你已出局,请选择枪击对象。】
场上所有人静了。
水岛川空紧紧攥着拳,林姜缩在座位上,鸢尾偏过头避开视线,就连一直嘻嘻笑着的水岛川晴都收敛了笑容。
像面临一场审判,无人可以阻挡那从猎人枪口中射出的子弹。
像身处俄罗斯转盘之中,被那实质子弹打中的人……必然会死。
毫无逃离空间。
“我选择。”爱德华出声,他的眼神,锁定在了一个同样注视着他的人身上:
“——带走二号,诺尔。”
带走狼人阵营中战力最强的玩家,给好人阵营片刻的喘息空间……这是他选择的路。
诺尔面上的微笑没变,面对调转而来的,黑洞洞的枪口,他微微叹了声,而后侧头,看向水岛川空。
“接下来,交给你了?”他歪着头,还带着孩子气的笑。
“……我会的。”
水岛川空点头,神情凝重。
……
————
第四世界·目前已确定身份:
3号爱德华(猎人)
4号吕树(女巫)
5号水岛川空(狼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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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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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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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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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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