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被抽丁在营备操的军户才是兵,负责作战的那种武装力量,这就是与军户制度并行的营兵制。
当然营和营也是不一样的,这里不必多说。
为了稳住营兵人心,鼓励士气,减少逃兵可能性,朝廷是允许甚至鼓励边镇营兵带家眷居住在营区的。
这次作乱的广宁城备御营兵,核心就是于蛮子为头领的几十号人,其他摇旗呐喊附从的大约数百。
营官拦不住,也就不拦了,与作乱营兵算是相安无事。
反正激发兵变的责任在于克扣军饷的巡抚和指挥使,他们营官犯不上出面担责背锅。
能约束好其余营兵,避免彻底炸营也就尽到责任了。
万一朝廷为安抚乱兵有所赏赐,他们营官没准也能分点。
陷入乱兵营区的秦钦差想要传唤李小娘子,这让乱兵头领于蛮子很蛋疼,他真没干过这种拉皮条的事情啊。
那位不知名字的李小娘子因为相貌关系,在营区里还是很有名气的,似乎是汤把总家的亲戚,从外地过来投宿的。
于蛮子心里骂骂咧咧的,敲了汤把总家的大门。只丢下了一句“被扣住的钦差想叫李姓小娘子过去”,然后就跑了。Χiυmъ.cοΜ
他真没脸皮继续呆着或者劝人,能传个话就够意思了,至于那位李小娘子到底来不来,他就不管了。
月上中天,西窗下油灯闪闪。
英俊的少年状元钦差时而凝眉沉思,时而挥笔写上几句,他双目中映射出智慧的光芒,手边桌案上已经堆起了一叠文稿。
李小娘子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她有点恍惚,没想到在现实里,还真有少年状元出任钦差,微服私访这种事啊。
一个活的状元,在辽东这地方,比神仙还稀罕。
第一次见面,他就是个随口调戏的平平无奇的路人;
第二次见面,他成了一个令人仰慕的官宦公子;
今天第三次见面,竟然成了钦差大臣,传说中的文曲星下凡......
好像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秦德威转头看到李小娘子,点点头打了个招呼说:“你先坐着,等本官写完这几句。”
听到本官这个自称,李小娘子有点失落。
一直等到秦德威放下了笔,李小娘子很忐忑的主动询问道:“大人传唤奴家前来,有何贵干?”
不知不觉,李小娘子也被带入了语境,用大人来称呼了。
秦德威转过身来,和蔼可亲的说:“本官其实没有想到,你居然真会过来。”
此时李小娘子很敏感,有点不满的说:“难道大人这是说奴家生性轻佻,不知自重?”
秦德威连忙解释说:“不不,绝无此意!本官只是听说,你被家人关起来了,所以才会感到奇怪,怎么还肯放你前来?”
李小娘子答道:“大人是朝廷钦差,要传唤一个人,谁还能抗拒不从么?”
秦德威苦笑几声,指一圈屋里环境:“都这样了,与阶下囚也得差不了多少,还算什么钦差?”
李小娘子亦无可奈何的说:“这次奴家真救不了大人你了。”
秦德威突然长叹一声道:“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李小娘子慌得连退三步,颤声道:“大人你都知道了?”
嗯?秦德威十分疑惑不解,知道了什么?
本钦差就是想忽悠你再卖卖力气,帮点忙而已。
比如充当一下临时保镖,又比如帮忙把奏疏之类的文书安全送出去。
就算你小娘子力有不及,但你还有充任营官的亲戚,在营里肯定也有能力帮忙,都是可利用资源。
所以那些大忽悠套路,开场白不都是这样先吓人一跳吗,你心虚什么?
秦德威一边想着,一边不动声色的试探说:“你们从老家铁岭奔波千余里来到广宁,也堪称背井离乡了,真是不容易啊。”
李小娘子低头不语,双手绞着衣角。
秦德威自言自语说:“你们又是为了什么呢?让我猜猜......我记得你父亲五年前被免职了?家道一下子就败落了?”
秦德威偷偷瞥了眼李小娘子,又继续说:“那么你大哥就是当家之人了?功名进取之路是不是遇到问题了?
咦,你亲属今晚肯让你过来,想起来也挺奇怪的,是不是也存了试探本官的心思?”
李小娘子听到这里,就抬起了头说:“其实我们也没什么错,错的是你们这些为了功名利禄尔虞我诈的大人物!”
秦德威心里十分痒痒,大姐你能不能你把话说的更清楚点!
别这么故作高深,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啊!
秦德威没办法,只能继续套话,他拍了下桌子,指着桌案上的文稿,轻喝道:
“什么叫为了功名利禄尔虞我诈!你看看这些都什么!
这都是我要给朝廷上的奏疏,里面有很多关于辽东事务的献策,都是我这段时间呕心沥血想出来的!
不但是眼前平乱小事,还是为了辽东百万军民生能够稍得喘息,不再屡生兵变!”
李小娘子认识一些字的,还真就探头探脑的看了几眼。
虽然一时间看不太懂全文,但也看到了贫苦、新法、安家费、安抚等几个很“贤臣”的词。
等李小娘子转过身来,秦德威立刻无力的挥了挥手: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我同情的是百万众生,你却认为我只是争功夺利。
在我眼里,你本是位心有侠义的奇女子.......罢罢罢,也算我看错了人。”
李小娘子盯着秦德威,突然问道:“奴家叫什么?”
秦德威愕然,正在跟你家国大计天下苍生呢,你怎么忽然问起这种不合时宜的小儿女问题?
李小娘子又说:“奴家舅舅说,南方文人不可轻信,转眼就能把人忘了。
所以奴家想问问,你还能记得奴家的名字吗?”
秦德威很想说,你根本就没告诉过名字,然后还一直以为我知道!
但他只能叹口气说:“其实,我已经把你名字忘了。”
李小娘子有点心痛,有点想哭。
秦德威低头道:“毕竟我是一个有未婚妻的人,怎能对另一个名字动心?
所以我强迫自己故意忘记了,我不配记住这个名字。
请你也把我的名字忘了吧,这样就公平了。”
李小娘子流着泪说:“我叫李淑,无论今后如何,你不许再忘!”
秦德威突然伸手,打了自己一耳光。靠,作为一个快结婚的男人,好像真有点精神出轨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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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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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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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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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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