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年多时间,秦德威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学习写八股文上面。某些圆滚滚圆鼓鼓看得多了,也就习惯了,又不敢上手,还是学习有意思。
此外还是老规矩,每逢三八就去县衙,帮着冯老爷看看案子,或者提供县衙业务咨询和指导。
话说自从当了知县后,冯老爷陡然重新阔气起来,不再恶意拖欠幕席束脩了,还给秦德威开出了每月五两现银的高薪。
这让秦德威能够靠工资养家糊口,并支付读书开销。但追加投资修园子是别想了,继续烂尾吧,然后郝大年夫妻觉得浪费可惜,去里面种了两亩菜......
或者闲得无聊时,秦德威就去王怜卿家喝几口上市新茶——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茶,顺便在墙上写写诗词,刷刷文坛存在感。
但雅集应酬他一般都不参加,也不热衷于在文人圈拉帮结派,维持着孤高不群、不慕虚华的都市隐逸人设。
也不知为什么,最近青溪社年轻一代突然都开始属意功名,埋头修习经义时文。
就连公然表示过弃功名如粪土、不屑举业的朱应登儿子,也返回扬州府宝应老家去,埋头准备乡试了。
嘉靖十年的春节和元宵过后,新的一年正式开始。这日早晨,十三岁的秦德威醒过来后,感受到了身体的突变,不禁突然感慨万分。
从今天起,他终于对这个时代产生了感觉,总算成熟长大了。以后谁再敢撩拨自己,小心玩火自焚!
今年对南京城来说,可是一个科举大年,下半年八月的南直隶乡试当然是重中之重,天下瞩目。
而上半年的县试、府试也是读书人功名之路的起步关口。说起来秦德威作为穿越者,参加科举也算是赶上了好时代。
想当年,读书人准备科举考试,都是注重修炼本经,不借外器,日积月累,方得大成。靠的就是内家真功夫,这是秦德威最短板的地方。
然而大明科举都开了一百几十年了,各种各样的考题都出过了,各种各样的范文层出不穷,各种八股文选集年年都出新。
记性好的人把四书简单背一背,再背上几百几千篇范文,上考场后看准考题,揣摩下意思,然后想着范文拼凑句式,遇到慧眼识金的大宗师,差不多也能混出功名了。
秦德威所处的嘉靖朝,就是这样对穿越者比较友好的时代......尤其是还是记忆力强化过的穿越者。
不过想到县试时间,秦德威皱了皱眉头。一般老习惯,县试就是开春二月举行,然后四月府试。
但秦德威觉得还是有点早,他还需要时间进一步揣摩熟悉四书。近半年重点都放在八股文程式了,估计还缺两个月把四书经义再温习几遍。
不求深入,只求能熟悉那种圣人立言的调门口气,免得上了考场一不留神写出离经叛道的句子。
县试必须提前公布日期,二月马上到了,今天就要去县衙把县试日期问题解决,不然就来不及了。
所以顶着江南早春寒潮,秦德威痛苦的钻出被窝,套上夹棉长袍,灌了几口热汤饭,就朝着县衙去了。
今日是过节后衙门恢复办公的第一天,按规矩要排衙,也叫衙参。
大明官场有一梗:外任官与京职官相遇,外任官说:“我爱京官有牙牌。”京官说:“我又爱外任有排衙。”
所谓排衙,可以理解为县衙版的朝会。对于地方正印官来说,排衙可称得上是最威风的体验。
端坐高位,宛如君临,接受县境内全体佐贰官、教官、巡检、大使、驿丞、六房书吏、三班衙役的参拜。
堂上一呼,堂下百诺!别说普通京官,就是大学士也没这种威风体验。
今日在江宁县,知县以下的各色人等早早来到县衙大堂前庭集合。只听梆子声响起,大堂上执事皂役齐舞水火棍,拉长了调门高呼“威武”。
然后官、吏、衙役轮班,趋步进大堂,对着知县大老爷叩首参拜,自报姓名职务,有官位的可以被还礼并赐座,其余人等拜完了就站着。
旁边还有书办拿着名册,点着人名,一一勾画,敢有不来者后果自负。
冯县丞,啊不,江宁县正堂冯知县扫视着黑压压一片人群叩拜自己,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当御史老爷是绝对没有这种体验。
心里偷偷说句大不敬的话,这简直就是土皇帝一样的体验。
冯知县享受完这种独属于正印父母官的愉悦,正要开口讲话时,突然看到某位秦姓少年出现在视野内。
他慢慢悠悠、闲庭信步的跨过了大堂门口,完全没有趋步上前的礼数!
冯知县冷哼一声,此子竟敢入朝不趋!
他没有大礼参见,也没有像别人一样自报姓名职务,只是对着自己随便拱了拱手。
冯知县冷哼一声,此子竟敢赞拜不名!
他手里还握着一卷东西,独自站在了大堂边上。
冯知县冷哼一声,又近乎于剑履上殿!
也就正处于人生体验巅峰的冯知县自己心理活动多,别人都是视若无睹的。
县衙里混的无人不知,这是金陵小学生、江东小霸王,知县大老爷这位置都是他帮忙弄来的。
那什么南霸天董捕头、老江湖何巡捕夫妇,还有什么南城兵马司江指挥、南城赵御史,得罪完小学生,统统都从南城消失了。
几大捕头,全都是他提拔的,还有一个是他叔......关键是,他虽然完全把持了县衙刑名大权,但自己却丝毫不贪财枉法,简直可怕的像是非人类,所图必定甚大!
秦德威很超然的站在大堂侧面,一边打量着人群,看看有没有新面孔,一边等衙参结束。
他可是尊贵的幕僚,又不是下属,怎么能跟别人混在一起又是跪拜又是站班的。ωωω.χΙυΜЬ.Cǒm
好不容易等到冯知县发表完新年后的开工讲话,众人如鸟兽散,各自回家。今天衙门第一天开门意思意思,先回家酝酿酝酿感觉,明天再正式办公。
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的秦幕席走到公案边上,展开手里的布告,指着末尾说:“这里,签个字。”
冯县丞没去看布告,下意识对小幕僚反问道:“尔意欲反乎?”
秦德威:“......”
菜鸡县尊这又是想什么呢?好像入戏有点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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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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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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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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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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