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有中年女琴师和歌女入场,开始助兴演乐。但在外面走廊角落处,冯相公的长随冯元正对老鸨子训话。
“你家姑娘忒没规矩了,方才竟然抛下我家老爷,去勾搭别人!虽然那位也是同行小友,但你们待客之道就是如此混账么?也是我家老爷有度量,不然发起火来,有你吃苦头的时候!”
有些事情,讲究风度的老爷不必说什么,有眼力的下人们自然会去处理。
老鸨子也是吃了一惊,在这样稍微有些档次的地方,客人大都是有身份有脸面的人,除非客人主动提议,美人私自串台换人的事情非常少见。
刚才老鸨子没在屋里盯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此时只能对着冯长随连连致歉,先承诺酒席安稳住了冯长随。
随即老鸨子将刚才陪酒的小娘子从旁边小间叫走,寻个没人地方问道:“你这是猪油蒙了心?脑子究竟想什么?若是不想做了就捣乱,仔细你的皮子!”
小娘子抵赖不过,只能如实答道:“听到另一位老爷说了句,那位小官人自称小学生,看样子与传闻中也近似。”
老鸨子也是惊讶了,下意识道:“小学生?借住在后院那个王怜卿的小学生?但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谁知道你说的真假,也许就是你瞎想了!”
随即老鸨子不再多问,板起脸训斥道:“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咱们这行尤其得讲规矩!若都像你这样,见到了合心的人就不管不顾,那岂不乱套了?
今日你犯了规矩,赶紧滚下去,不用你出来了,免得客人生气!”
屋外的事情,屋里的老爷们并不知道,也不会去想知道。
小幕席还在抗拒醇酒美人,而冯相公继续逼迫小幕席与老爷们同乐,斥责道:“你如果还不肯,那就与我们没有共同语言,不能彼此信任,又如何一起做事?”
徐老爷也帮腔说,如果小幕席不下场,那他也不敢,生怕回了家里发现被告黑状。刘相公冷眼旁观,琢磨着怎么从某小厮身上抢回风头。
“在下说过,要找就找王怜卿!“小幕席还在顽抗到底。
突然房门大开,老鸨子一马当先的走了进来,虎目看似毫无目的扫了一圈,然后锁定了冯相公,趋步上前不住的谢罪。
“罪过罪过!都是老身的罪过,没教会女儿们规矩,慢待了冯相公,实在是让老身无地自容!今日冯相公的账目,老身请了!”
你真请?冯相公想起小幕席的话,很期待的问:“那你把王怜卿叫来?”
老鸨子干笑了几声:“老身哪有这个本事,她又不是我家女儿。再说王怜卿现在端起了架子,在眼下这场面,请来了也未必有趣。”
“那你还说什么付账!我差你这点钱么!”冯相公笑骂道。老鸨子连忙安排女儿们进场,让美人去堵客人的嘴。
其他人都安排完毕,只有小幕僚还是独居一处,悠哉游哉左顾右盼,只等席面摆上后饱餐一顿,补充营养保证发育才是少年人最重要的事情。
此时老鸨子突然又从门外扯了一个粉衣小娘子进来,一直推到了小少年面前。
秦德威抬头看了眼,顿时就吃了一惊。我靠!这小娘子怎么像是电视里那个谁谁谁!才十三四岁年纪,还是个未成年少女版的!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老鸨子对着秦德威介绍说:“老身这个女儿,其实尚未正式出道,这两年只是让她先出来见见世面,跟着学习待客之道。所以这个不必付账,只当是先生们束脩了!”
冯相公拍着桌子喝道:“你这混账,我来了这许多次,怎得就没有这样待遇!”
老鸨子又转身对冯相公解释说:“这女儿岁数尚小,不会待客,怕得罪了老爷们!
再说不经人事的小娘子,又哪里经得起老爷们调戏。今天若不是见到这位年纪般配的小官人,老身也不会让她出来。”
几人说话间,粉衣小娘子低着头,羞羞怯怯的坐在了秦德威旁边,连个场面话都紧张的忘了说。
秦德威嘴巴张了又合,难以出声拒绝,好看不好看倒是次要,主要是个五百年人生的情怀问题...
冯相公撇了撇嘴,指着秦德威质问道:“你不是说,只想王怜卿吗?还言犹在耳,怎得就见异就思迁了?”
小少年仰天长叹一声,望着窗外月牙,唏嘘而沧桑的说:“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照古时人。
在下这个追古抚今的心情,时空交错人生逆旅的感慨,再也回不到精神故乡的放纵悲歌,你冯相公是体会不到的!”
不知为何,冯相公撸起袖子就想亮拳头。
徐老爷连忙劝住,“算了算了,给老夫一个面子。再说你们读书人不就是这样酸的吗,哪有常胜不败的人,酸不过别人也是常有的事。”
冯相公与徐老爷这样的武夫粗人没有共同语言,转头对刘相公说:“这小哥儿刚才还说非王怜卿不找,你说好笑不好笑?”
刘相公却没附和同年一起取笑秦德威,西城察院距离莫愁湖很近,他对莫愁湖边的一些事情很有所耳闻。
见同年还要说什么,刘相公神色复杂的抢先道:“别说了,还是喝酒!”
冯相公十分诧异,这刘同年不是与秦德威有芥蒂么,为何这会不帮腔了?难不成,与进士榜同年也没共同语言了?
旁边新来的美人娘子轻轻摇着冯相公臂膀,撒娇抱怨道:“老爷你要珍惜眼前人啊!总说王怜卿作什么!”
常言道,酒过三巡,一般先有这么个开场,气氛才能到位。
第一次年纪最大的徐指挥提议举杯,第二次江湖地位最高的刘相公提议举杯,第三次就轮到冯相公了。
冯相公端着酒杯,还想从自家幕席身上找回尊严,“你看你那里也太冷场了,死气沉沉有何乐趣?
你喝三杯,我就指点指点你这时候该怎么做事,怎么与美人打交道!免得以后说你是我幕席出身,丢了我的脸面!”
这时房门突然打开了,皆以为上菜的到了,却又进来一个大美人。
友人聚会时,如果突然进来的陌生人是个油腻中年之类,那肯定是讨人嫌。但如果是艳压群芳的大美人,感觉自然又是不一样了。
只见这盛装而来的大美人现身后,满屋其它女子立刻就暗淡了几分,从相貌到妆容都差了点意思,那还怎么比。
这大美人摇曳生姿的走到了岁数最小的那人身边,连个礼节都没有。一只手按在小少年的肩膀上,手指头随着琴师的弹曲节奏,很随意的来回拨弄着。
同时大美人又对小少年问道:“有人说你在这里,怎的也不告诉奴家一声?”
刘相公先反应过来,想到了一些传闻,开口问道:“你是王怜卿?”
而豪言付账的冯相公手里酒杯抖了抖,今晚确实说了半天王怜卿,但那都是打趣闲话啊!Χiυmъ.cοΜ
怎么还真把人请来了?谁踏马的这么无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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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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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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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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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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