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怀锦绣之人,难得发好心带飞,居然还不领情?
王怜卿不知为何竟然吓了一跳,先前她只是觉得这小哥儿相貌不凡,现在却感受到了一丝骄傲气息。
作为交际花人物,王美人阅人并不少,像这种骄傲气息,只在自恃才华的人身上见到过。
难道此人还是个宝藏?
王美人的应变还是很快的,立刻就答话说:“这真是天大的误会,小哥儿你想到哪里去了?
奴家并不是笑话小哥儿你自不量力,只是生怕小哥儿你想得太简单。现在新人要出头,可不像几十年前那么容易了,世道已经变了!”
秦德威真是感到奇了,你一个生活在嘉靖九年的秦淮姑娘,告诉我这个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穿越者说“时代变了”?
王美人见秦德威可能真不太明白行业情况,就继续解释说:“几十年前,有点好诗词出来,自然就众口传扬,有才之人纵然身为布衣走卒,亦可文坛留名。
现在则不同了,新人出头一般就三种路子。第一,若能飞黄腾达、身居高位,诗文自然有人追捧。
第二,有同道知名老前辈大力提携,尽力帮忙鼓吹,文坛出名易如反掌。
第三,近年来文人结社抱团风气大起,你若能加入诗社,有大批同道互相抬举吹捧,自然也有机会扬名。
奴家近几年,参与的雅集宴游不止几多,对文人之事略有耳闻,也没有见过一个新人纯靠自己才华出头。
你写的好,没人给你抬轿子,又有何用?故而奴家说,小哥儿把事情想的简单了。”
秦德威又一次感慨,都是因为天下承平日久,读书人也要内卷啊...
其实嘉靖朝时还算好,到了几十年后的万历朝,那内卷竞争才叫一个惨烈,文人为了出名,奇葩怪诞炒作简直层出不穷。
“你说的这些,都是你们普通寻常人的情况,但世间还有非常之人,你之前没见过而已!”
秦德威话音刚落,忽然听到了喧嚣声音,两人一起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书生,来到了笔墨桌案那里,显然是打算提笔赋诗了。
已经有不少人簇拥过去一起围观,王美人那个师姐,也就是冯双双正站在年轻书生旁边,帮着磨墨。
“看,那才是新人成名应该的样子。”王怜卿指着说:“此乃王逢元王公子,他的父亲是名士王韦,与顾老先生同列金陵三俊,都是南京城老辈文坛领袖。
不过王韦早死,王公子便被顾老先生视为衣钵子弟,要准备力捧的。我敢断定,今天雅集魁元十有八九就是王公子。”
秦德威有点“担忧”的说:“我在想,我要是挡了他的道,以后会不会被针对啊。”
王美人无语,你这脑袋到底想的什么?你挡王逢元的道?你拿什么去挡?主堂里一共三个核心大佬,王逢元的师长顾老先生就是其一!
“我以为,小哥儿应该会想,大丈夫当如是也,或者是取而代之。”王美人还是很会说话的,如何与人对答那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哈哈,他不配!”秦德威很狂的说。
历史长河中,这王逢元压根就是个无名之辈,最多在地方志之类里面出现几次,也配让自己“当如是”和“取而代”?
王美人又卡词了,实在接不上话了。跟这小哥儿说话对答实在费劲,太考验业务素质了。
说真的,她见过那么多人,感觉今天这个小哥儿是心里最没逼数的。
秦德威感觉自己的骚人之心已经压不住了,嗖得站了起来,对王怜卿说:“走!”
王美人愣了愣:“干什么?”
秦德威指着不远处的笔墨桌案,豪情万丈的说:“功名宁向直中取!名和利都在那里,我们将它拿回来!”
王美人很是惊异了一下,你这小哥儿竟然真要去写诗?确定不是去献丑?
秦德威豪迈的走了两步,才发现王怜卿还在坐着,便责问道:“你为何不动?”
“哼,要去你自己去,奴家才不想过去。”王姐姐很小女人鼓着嘴巴说。
秦德威真是钢铁直男恼火,老子这是要带飞你,你还在这闹什么情绪?
忍不住就带了几分训斥口气说:“你刚才不是说过,无论如何都要陪到底吗?这就反悔了?”
王美人顿时被气得要呕血,难道这小哥儿一点都没有体谅到她的心情吗?
自己堂堂一个名花榜美人,今天已经出了个大丑,成了别人眼里的大笑话!
躲在这边还能图个清静,装着看不见别人就算了,还能勉强熬着。
可是文墨桌案那里正是热闹,那么多人都聚在那里!自己过去,岂不是直接又回到公众视野,平白被聚焦议论嘲笑吗!
更别说自己师姐还在那边,如果自己出现在师姐面前,真是要多难堪就有多难堪!
哎,这些花场姐儿的话果然不能信啊。秦德威摇摇头道:“若只是说的好听,那就请随意吧,在下也真用不着你陪着了。”
王怜卿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几乎要咬碎银牙的吐了两个字:“我去!”
秦德威和王怜卿一起走到笔墨桌案那边时,肯定不会像王逢元王公子那样瞩目,但还是有些知道情况的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而且这些指指点点大都是对着王怜卿去的,焦点全在王美人身上,而秦德威就是个小透明,没什么人在意。Χiυmъ.cοΜ
最多就是有些人好奇,这个混进来蹭吃蹭喝的小少年到底施展了什么手段,竟然能把王美人给蒙住了。
冯双双并没有落井下石,那太没品味了,不符合她的档次。她只是含笑看着蠢师妹,就这也让王怜卿像是被针扎一样难受。
她从来没有如此难堪过,但内心仍在默默的说:不能哭,这本来就是一个动辄尊严被践踏的职业,无论多么凄惨,也要笑着应对。
找了张没人用得桌案,秦德威站在侧旁,指了指正中间,对王美人说:“你应该学过写字吧,听着我说,你来持笔写。”
王美人想打人,自己现在已经够醒目了,还要自己站在桌案上写东西?放眼看看,每张桌案都是才子们在奋笔疾书,哪有一个女子?
“快点快点,你怎么就不肯好好听话?”秦德威皱着眉头催促说:“要是不愿意听话,就赶紧走吧,我也不拦着你。”
王怜卿终于又一次忍不住泪目,自己约的人,含着泪也要陪完。
不过王美人心里也发了狠,等今晚结束后,一定要想办法打听到此人底细。然后雇几个打手去教训教训这厮,至少打断一条腿。
真当她们名花榜上美人都是良善吗?不让此人吃点教训,不杀鸡骇猴给别人看,以后还怎么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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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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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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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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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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