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连惹是生非、制造冲突的手段都没有,真就白活这三十年了。
秦德威吩咐下去,就不再关心具体过程,只用等结果,然后再根据结果做下一步反馈。
只有足够自信能掌握全局的上位者才有这种心态,这两年秦学士越来越适应这种地位了。
而冯双双得了秦德威的指令,就起身出去,开始寻思如何安排。
其实秦德威这个做法近似胡闹,在这种酒色上头的地方故意制造冲突,非常容易失控。
但冯双双也相信,以秦德威在南京城的势力,无论惹出了多大的事情,都能兜得住,这就是可以随便胡闹、为所欲为的本钱。
这种烟花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各色帮闲,冯双双就想着找几个相熟的帮闲过来,共同做一个局。
从楼梯下来的时候,冯双双冷不丁的就瞥见,有位意气风发的老者高视阔步,走进了江东楼大堂。
她下意识地就停住了脚步,这眼泪当场就飚了出来,泉水一样的往外涌。
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前老盟主顾璘顾东桥了,不然也没谁能让冯双双如此失态了,这就是她的青春啊。
她人生最好的年华,也是最风光的几年,都是在与顾老盟主以及老盟主的朋友们交游中度过的。琇書蛧
此时顾东桥猛然间也看到了昔年老相好,同样是万分惊讶。
他出任了应天巡抚,想着先去句容上任,等上任后再找机会风光的回南京城。
所以今晚顾璘只能算是路过南京,并不想进城,直接宿在了江东门外水驿。
但顾老头是一个喜欢声色犬马的富贵人,想着这里就是金粉繁华的南京老家,哪里按捺得住寂寞?
又听说重建了江东楼,也就跑过来“观光”了,却不料进门就撞见了数年不见的冯双双。
更让顾东桥没想到的是,冯双双这样曾经位列“秦淮四美”的顶流美人,居然沦落到在这里讨生活。
这里可是城外啊,档次格调都比秦淮旧院那边差太多了!从秦淮旧院到城外江东楼,那就相当于翰苑清华贬成了推官、知县。
“你怎么会在这里?”顾璘忍不住就问了句。
冯双双擦了擦眼泪,但还是止不住的流,先是行了个礼,轻吟了一首古诗作答:“汉军北略地,四面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悲怆中又带了一点点绵绵不绝的幽怨,宛如缠丝让人欲罢不能,这就是前顶流美人的素质。
顾璘心里别有几许人事兴亡的感慨,随口吟道:“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
随即又伸手去牵冯双双,“罢罢罢!往事不堪回首,今夜陪老夫一醉!”
冯双双却轻轻闪身,躲开了顾东桥,涕泣道:“今时不同昔往,奴家另有客人,恕不能陪伴老先生了。”
顾东桥毫不在意的说:“什么客人,辞掉就行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顾东桥再怎么被秦德威打击,在南京城也是可以横着走的。
冯双双涕泣而道:“这客人乃是秦状元本人。”
顾璘:“......”
他知道秦德威也是从湖广沿江而下了,可这秦德威怎么没进城,也在城外住了?
长叹一声,顾东桥转身就走,口中又吟道:“山河风景元无异,城郭人民半已非。满地芦花和我老,旧家燕子傍谁飞?从今别却江南路......”
冯双双无语,顾老先生怎么变成这样了?她连忙追上几步,对顾璘悄声道:“老先生,其实秦状元是隐姓埋名来的,他不知想什么,要找人一起胡闹。”
秦德威想要无事生非的制造冲突,那么让顾老先生进去,冲突不就来了?
顾东桥听完后,便感到这好像是个很不错的机会。
秦德威为了考验另一个人,不想暴露身份,那自己岂不就可以也假装不知道,摆起架子了?
传了出去,别人不明内情,只知道他顾东桥在秦德威面前抖了起来,而秦德威示弱了!
哪怕是演戏,能在秦德威身上爽一爽,也值得了。
虽然这样做实际上没有任何用处,也改变不了什么,但能在秦德威面前装一次逼,那就能念头通达、人生圆满!
念及此处,顾东桥忽然生出了豪情,挥挥手说:“走!今晚会会秦德威去!”
冯双双微微屈膝道:“多谢老先生!”
此时在屋内,秦德威正在对焦文杰劝酒,又对陪酒的美人道:“今晚你们银价翻倍!但必须要让焦朋友满意了,喝好玩好!”
以当今尤其是东南的社会风气,秦德威不介意应酬花酒这种事,多多少少也是避不开的,除非活成业师王以旌老先生那样的老古板。
但避不开归避不开,酒色之间也是要讲品行的,或者说,反而最能看出品行。
几巡酒下肚后,秦德威又提议联诗,这也是读书人酒宴上常见的游戏,一人一句的接龙。
“就以这位美人为题,必须要围绕她来作句!”秦德威指着焦文杰身边的陪酒美人说。
然后他又笑眯眯的起了个头:“杏子红衫半解开,问君早就藤床卧。”
这不是个“好”头,并非仅仅指水平粗糙,而是说第一句就直奔床上去了,那么下一句不得写点香艳的?
焦文杰和还有庄生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位叫张居正的外地士子如此直接和艳俗。听说湖广那边风气醇厚,怎么士子也如此放浪?
焦文杰想了好一会儿,吭哧吭哧的勉强接了一句。
秦德威察言观色后,暗暗点头,这道测试也勉强算是过了。
从这个情况可以看出,这位焦文杰没有什么骚诗浪词的创作经验,所以也可以得知,焦文杰没怎么经历过这种放浪形骸的场面。
而且也不太可能是装的,上来就劝焦文杰许多酒,目的也是为了解除他的自制力,尽可能露出本相。
正在这时,屋门忽然被推开,顾东桥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门外还有几个随从。
秦德威无语,他本想让冯双双随便找几个人,装成豪门子弟来砸场子就够了,以此考验一下焦文杰的应变能力和胆气。
可他也实在没想到,冯双双忽然转眼就搬出个顾东桥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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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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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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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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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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