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全没想到,东厂居然肯帮自己从张家搞钱,一下子解决了当前最难办的问题。
张家死而不僵,自己的实力又不足以强逼张家拿出几万两,但如果东厂出马,那就不存在难度了。
另外秦德威不得不称赞一声,秦太监隐忍功夫真的厉害。
遍数满朝文武权贵,谁能被自己顶撞过后,马上又面不改色又谈合作的?就是严嵩的隐忍功夫,也到没这种地步。
看来对秦太监这样的人物,以后还是要防着点,不能彻底信任。
秦德威一边琢磨着秦太监这个人,一边回到了家里。
此时徐妙璇已经得知了弟弟出事的消息,正在家里坐立不安。
见到丈夫神态轻松,徐妙璇不禁先松了口气,看来是已经解决了。
于是徐妙璇按捺住疑问,先伺候着丈夫换了家居常服,然后才问道:“小弟状况如何了?”
秦德威:“......”
糟糕!与秦太监战术拉扯了几个回合,然后又着重谈张家的事情,最后却把徐妙璟忘了!
难怪在路上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最终事情算是没办好,秦德威便垂头丧气,对徐妙璇拱拱手说:“实在无颜面对贤妻,自请流放至西院,今晚我就去王怜卿那里反省了。”
徐妙璇:“......”
责怪也不是,不责怪也不是。
还好到了次日,徐妙璟被放了出来。他从头到尾完全是莫名其妙的,所以就直接来到秦府,找姐夫询问前因后果。
秦德威就吩咐道:“这事儿不能细说,你也别多想了!现在就交给你一件任务!
陶道长躲到邵真人府去了,显灵宫无人坐镇,以当前形势,显灵宫怕要被外界频频骚扰,甚至还有可能生乱。
我与秦太监说过了,让你这些日子就去显灵宫守着,再怎样你也是陶道长女婿,在那里值守名正言顺。”
徐妙璟有点不乐意,一个锦衣卫官天天在道宫里守着有什么意思?而且也没个期限,难道就一直守下去?
秦德威语重心长的说:“在显灵宫要守多久,全看你悟性,如果你参透其中玄机,说不定明天就可以交差回家了。”
这都什么狗屁倒灶的差事,谁踏马的不知道姐夫你想参透什么玄机?徐妙璟苦着脸去了。
送走徐妙璟,秦德威正打算继续午睡,却又有人来了,乃是张太后之弟、建昌侯张延龄家的黄管事。
秦德威有点诧异,没想到东厂效率如此之高!昨天才与东厂说定,今天张家就主动登门了。
黄管事精神有点萎靡不振,对秦德威说:“特来告知秦学士,张家可拿出三万两,交与秦学士。”
秦德威很生气的说:“我说过多少次,不是我要这些银子!你们怎么就听不懂人话?
我的意思,只是让你们张家把银子暂存至源丰号钱庄!
这些银子还是你们张家的,你们张家依然可以支出使用!”
黄管事仿佛看破了一切,意兴阑珊的说:“随便秦学士如何说了,明日我亲自押解银两去源丰号。”
秦德威喊住了黄管事,很好奇的问道:“我先前数次与你们张家谈过,你们张家都不肯顺从,但这次你为何来得如此之迅速?”
黄管事没好气的说:“我家大爷被东厂档头抓走了!谁敢不怕?”
黄管事所说的大爷,自然指的就是张延龄的儿子。
秦德威无语,东厂就是东厂,做事太简单粗暴了,但效果似乎也真不错。
年后开春,算是一个人事工作的小高峰,掌握着武选权力和边镇巡抚推荐权的兵部自然十分重要。
所以兵部尚书张瓒家里即便称不上门庭若市,也是车水马龙了。
大司马张府门外的流量甚至比吏部天官府邸也不遑多让,因为都知道张瓒肯收钱,所以拜访投机的人相对也多。
在这种百忙时候,这日午后,兵部尚书张瓒神秘失踪了两个时辰。
他去与老朋友霍韬秘密会晤了,另外还有一个独眼胖子。
席间严世蕃代表他父亲发言说:“说句实话,我们三方的党羽势力,甚至还不如五品的秦德威,简直奇耻大辱!
所以更应当守望相助,互为倚靠,两位老大人以为然否?”
霍韬回应说:“确实如此。”然后又看向张瓒。
张大司马略微想了想,也点头道:“严东楼所言极是。”
张瓒虽然一直向司礼监掌印张佐输出银子,但这毕竟是上不得台面的关系,不便于公开。
原来与霍韬抱团取暖,一直太单薄,但若能与严阁老凝聚成势,那就放松多了。
内阁大学士加老资格左都御史加兵部尚书这样的势力,放眼朝中也算是数一数二,基本没可能被撼动。
再加上司礼监掌印的暗线,张大司马忽然对未来安心多了。
反正这波稳了!该贪的钱财可以继续贪了,已经不求上进了,除了钱财还能图什么?
正坐在兵部后堂,琢磨着心事的时候,又听禀报说,秦德威来求见,还是空着手来的。
张瓒想了想,拒绝说:“不见了!该说的上次都已经说过,没有什么可再补充的。”
一万五两银子,拿不出来就正好什么也别办,其实本来就是拒绝的意思。
此时正在兵部前厅等候的秦德威,听到被拒见的结果,也并不以为意,反而与前来兵部办事的官员们攀谈起来。
又过了几天,黄昏时张瓒从兵部回到家里,心情十分不错。
因为就最近几天,有两三个人突然开了窍,凑出了银子交给自己,短短数日入账三五千。
刚进了家门,又有个亲信管事禀报说:“姜大人今日又送了二千两。”
张瓒点了点头,对这个数目也很满意。
管事口中所说的姜大人姓名姜奭,两年前在甘肃镇总兵官任上御敌不力,撤职降秩,如今谋求起复总兵官。
前阵子这位姜大人一直抠抠搜搜的,让张尚书很不满意,不想今天居然也开了窍。
说起来最近开窍的人真不少,张尚书有一种顺风顺水的感觉,如果所有人都这样懂事,那真就省心了。
他又与管事交待了几句,然后就开始见客。
此时大门外还有不少人投贴求见,武官居多,也夹杂着文官。
但秩序并不乱,官场上这些迎来送往、求见拜访都有约定成俗的规矩了,大都知道该怎么办。
三品以上的可以直接插队,三品以下的按先来后到,遇到不懂事乱插乱闯的,就会遭到舆论谴责。
正当大司马府邸门外众人按顺序等待时,忽然又从街角转进来一行队伍。
前面是一人骑着高头大马,后面跟着一辆吃力的马车,尤其奇特的是,这队伍竟然有二十多个杂役仆从。
这就让门外众人很醒目了,在京城这地界,出门带二十多個随从绝对称得上招摇。
天子脚下,是龙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不像外地,随便一个七品知县出行也能前呼后拥的几十人。
关键是,这么多随从也没有打出仪仗,就纯粹是跟着走。也不知道谁家办什么事,要带这么多人。
走着近些,就能看清高头大马上是个年轻人,仪表不俗、气势非凡。
此时张府大门外居然没有认识这年轻人的,只当是哪家权贵的公子哥。
年轻人下了马后,直接插队走到最前面,自然有随从将名帖呈送给张府的门子。
其余众人顿时敢怒不敢言,不知道是哪家纨绔,如此践踏规矩!
就是门子看了名帖后,脸色十分怪异扭曲,似乎还有点不知所措。
年轻人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对随从们招呼说:“先搬东西!”
于是便有十来个仆从一起动手,将马车上的东西卸了下来,原来是五个小箱子。
张府门子连忙叫道:“先别!”
来拜访的年轻人斜眼瞥着张府门子,漫不经心的说:“莫非你这刁奴竟敢瞧不起我秦德威?”
大门外其余访客虎躯齐震,原来这个没有公德、践踏规则、悍然插队年轻人就是传说中的秦学士!
人的名树的影,纵然因为圈子比较低端不认识秦德威,也绝对听说过秦德威。
可以说,但凡是在京城官场交际过几天的,就没有不知道秦德威这个名字的。
更让众人震惊的是,难道连秦学士也要向张尚书送礼?
拿着名帖的门子不敢跟秦德威顶嘴,只说:“等着,先通报!”然后就飞快的朝着府里狂奔而去。
秦德威依然不介意,指挥着自己带来的随从说,“先把东西搬进去!”
两人抬着一只箱子,五只箱子用了十个人。然后其余十多人左右前后保护着,硬是进了张府大门,又将五只箱子放在了门内。
众访客看着这一幕,只感觉很古怪,这是什么送礼套路。
而且大家都有一定经验,这五只小箱子重量不轻,但体积并不大,这说明小箱子里八成装的是银子!
不然箱子里还能是什么?总不至于装了五箱铜铁来送礼吧?如果真是五箱铜铁,又何须二十多个人保驾护航?
猜测之后,众人又震惊了!
足足五箱,这得是多少银子?还有,你秦学士都不带掩饰的吗?
反正面对如此壕无人性的情况,更没人站出来指责秦学士插队了。
先前那门子慌里慌张的到书房,将秦德威的名帖呈进去。
张瓒很不满的斥责道:“你慌什么!秦德威也值得大惊小怪?”
门子叫道:“老爷你还是先看看名帖,秦德威说带着一万五千两银子!”
张瓒吃了一惊,下意识展开名帖看去,果然如同门子所说!
张大司马只想大骂,这秦德威是神经病吗?还真搬了一万五千两银子过来?xiumb.com
当初他狮子大开口,两件事一共喊出了一万五千两这样一个巨额数字,主要目的是劝退秦德威!
因为他并不想与秦德威正面冲突,所以才想着用这种办法,让秦德威知难而退。
毕竟一万五千两现银实在太多了,没几个人能拿的出来。而且就算能拿出来的,也不会舍得花在这里。
所以索要一万五千两好处的效果,其实相当于婉拒。
但谁能想到,秦德威这么神经病,听不懂婉拒的意思吗?
不,不是神经病,他就是故意的!
不然以秦德威的智商,怎么可能蠢到大摇大摆公然带着巨额银子来这里!
张大司马顾不得多想,赶紧挥了挥手说:“今日不见客了!赶出去!”
虽然没指名道姓把谁赶出去,但门子心里明白。老爷说怎么办,他这样的下人就只能照做。
回到大门这里,门子将张大司马的话传出来,又专门对秦德威说:“请回吧。”
其他访客虽然失望但也还好,全都只看向秦学士,都知道真正的热闹在这里。
只见秦学士极其愤怒,厉声对门子质问道:“大司马言而无信,是何道理?”
门子并不还嘴,只当什么也没听见。
秦德威又转向其他访客,依旧愤慨的说:“既然诸君在此,也来给我评评理!
前些日子找这张大司马办事,张大司马开口就是一万五千两,还不肯讲价!
我万般无奈的想尽办法,这才筹集了银子!得到的却是请回吧三个字!”
顿时一片哗然,先前大家都只是猜测,实际上也只看到了箱子而已。但听秦德威说了,才能确定那里面真的是银子!
在书房里,张大司马继续陷入了深思,秦德威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可以分析出,秦德威对自己很不满,所以他今天带着一万五千两银子过来,其实也是负气之举,公然挤兑自己的意思。
但秦德威是什么样的人,张瓒也很清楚。秦德威做事不可能只是虚张声势就完了,肯定还有后续动作!
但张大司马绞尽脑汁,各种换位思考,也想不出秦德威还能有什么动作?
他也不理解,秦德威这样做有什么实际意义?
如果说是意图毁掉自己名声,他位极人臣又不求上进了,要名声有何用?
如果说是想坐实自己受贿实证,那也是可笑之极!难道带着银子去别人家门口,然后大喊几声就能算实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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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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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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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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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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