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与他的距离近在咫尺,他的动作又极为迅速,导致还在看规则的福尔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在其他六个玩家极度震惊的视线下,苏明安的手,极为精准地摸到了福尔的后颈。
【被‘鬼’的手贴上后颈者,将直接淘汰。】
这是写在副本规则里的话。
福尔被这冰凉的手吓得一激灵,全身都在猛地发抖,他惨白着脸往后退,一脸恐慌地看着苏明安,像是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
“你,你是鬼??”福尔万万没想到这规则都还没发完,就有人开始出手了。
而且,‘鬼’被投票可是会被淘汰啊,即使你是第一玩家,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
苏明安扫了眼其他几人的反应。
“没被淘汰啊。”苏明安看了眼还在原地发抖的福尔:“人还在啊。”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面板,此时,没发布的规则还在继续着:
【‘鬼’将对其他所有参赛者拥有追踪能力,每隔一小时,‘鬼’能使用一次追踪技能,持续知晓离自己最近的参赛者位置十分钟。该技能在入夜后被禁用。】
【‘鬼’的手在贴上对方后颈后,需要在心里默念‘淘汰’二字,方可成功淘汰对方。】
……
“原来如此。”脸上有着一颗泪痣的莱斯丽说:“这样的规则,就杜绝了我们围在一起挨个测试的情况。”
不然,只要他们都不离开,让所有人都用手摸摸对方后颈,看谁摸的人被淘汰了就行了。根本不需要彼此猜忌。
“这样说来……”脸上有着一层死气的中年男人抬起眼皮:“第一玩家,你的身份是‘鬼’吗?”
他是前百玩家中比较靠后的玩家埃尔文,为人贪财重利,崇尚高风险高收益,曾经是个跨国人口贩子,因为得罪了枕边人女友被背刺落网,在世界游戏开始前,他还在监狱里服役。www.xiumb.com
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也不是蠢人,很快便想到了很多。
“还是说……”他动着厚厚的嘴唇,眼里闪过一道精光:“……你是‘人’,是故意做出这副态势,想让我们在之后投票给你?”
其他人听了,觉得很有道理,毕竟第一玩家就算再怎么厉害,也不是狂妄到了极致的人,不至于连规则都没看完就开始暴露‘鬼’的身份。
在这个游戏里,很明显,他们是无法逃脱投票环节的,‘鬼’的身份必须藏好,不然被人抓住小辫子,那就是板上钉钉地被淘汰,实力再强都没用。
“谁知道呢。”苏明安笑了笑,根本没有理会他们的猜忌。他直接转身,很自然地和旁边的族长走到了一起。
“族长,这八位是?”苏明安看向族长后面的八个族民npc。
族长眯着的眼睛,在看见他时微微睁开了一线,脸上的笑容也更真实了些。
很显然,苏明安掌权者身份起步友善的好感度,在这里也同样适用。看样子,这个族长起码对他有20点的初始好感度。
“这八位是本次战争的‘候选者’们。”族长解释道:“如果原先被选定的一百位引导者,有人在比赛开始前便意外死去,便会有这些孩子为他们填上空缺。同时,在这种祭场里,他们也会作为参赛者,填补你们人数的空缺。”
苏明安听明白了——这些人就是替补。
“族长,我们要搜集的神谕是什么样的?”他问。
“我也不清楚,我们这些族民只是你们战争的见证者……”族长说。
“这样……”苏明安点了点头,很自然地引着族长往部落里面走去,将其他参赛者甩在身后。
“——等等!第一玩家!我们要先商议一下整体的对策!所有的‘人’都应该统一战线,如果你随便行动,可能会被‘鬼’逐步击破!”
后方传来一声浑厚的男声,是拳击手尤里克鲁,这名脾气火爆的男人冷静了下来,试图想开个小会。
“……这个时候又认我是‘人’了?”苏明安头也不回,根本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你们聊,到时候投票我会投的,不必管我,怀疑也请随意。”
他走得干脆,和族长有说有笑地消失在几人眼前。
“这,第一玩家这应该不是‘鬼’吧,这个态度也过于随意……”尤里克鲁的拳头紧了紧,他倒是没生气,而是转头,看向剩余六个玩家:“那我们先简单商议一下吧,关于待会的行动。我认为应该两人一组,彼此监督,这样一来,等到第一轮投票时看谁被淘汰了,就可以锁定‘鬼’了……”
他的声音忽然被一阵笑声打断了。
“抱歉。”一头亚麻色卷曲头发,戴着无框眼镜的女人微微笑了笑,很淑女地用手遮在了嘴巴前:“失礼了。”
“我的话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吗?”尤里克鲁皱起眉头。
“哈哈。”亚麻头发的女人名辛西娅,是一名走西方巫女流职业的法系玩家,在浅浅地笑了几声后,她转过了身:“没有,只是,你们聊,我先行离开了。”
“——你,你也要脱队?”尤里克鲁眉头皱得更紧了。
“抱歉,大个子,我也失陪。”莱斯丽的手指卷了卷她的发,也笑着迈开步子。
“我也离开了。”一脸死气的埃尔文拎着手里的骷髅法杖走远。
他们的跟随者也都很安静,跟着他们一起离开。
而山田町一也是如此。
他依然穿着那身红色的洛丽塔,看上去颇有几分独属于女装大佬的诱人可爱。在朝着几人微微一鞠躬后,他迅速离开了这片部族门口。
至于吕树,他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后,选择了迅速跟上前方的苏明安。
尤里克鲁看着几人不约而同地选择放弃赛前会议,直接离去,脸上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帮家伙。”他嘟囔着:“搞什么?”
毕竟他怎么看,都是所有人聚起来交流更好,哪怕各自分个二人小队,也比这样各自跑路强,不然到时候有人找到神谕,开启投票环节,所有人连‘鬼’的线索的没有。
……
“这把钥匙,我没有见过。”族长看了眼苏明安手里递过来的钥匙,摇了摇头。
他摸了摸白色的山羊胡:“不过,我在其中感觉到了一丝‘佰神’大人的气息,也许是祂的遗留之物。你或许可以去第一部族问问看。”
“这三天,我们也可以离开第四部族吗?”苏明安问。
“当然可以。”族长笑呵呵地说:“规则里,也没有限制你们必须在第四部族内活动吧。这片偌大的穹地,你想去哪里都可以,甚至在中途参与参与其他的小祭场都可以。当然,应该是不允许你们躲在小祭场里躲过全程的,这方面的情况我不清楚,但你们的自由应该没有被限制。”
苏明安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好消息。
三天赚四颗银星,在这三天中他还可以继续搜集穹地内的线索,甚至参与一些其他路过的小副本,挺划来。
这几天,正好找机会去一下第一部族吧。他手里这枚在副本刚开始时,掉在茜伯尔房门前的钥匙,应该有作用。
和佰神沾上关系的,哪怕只有一丝遗留的气息,在这里都是极为珍贵之物。在收起钥匙时,他已经看到了这位族长眼里深深的渴望,像在看着圣物。
在简单聊了几句后,苏明安发现这个族长知道的信息少得可怜,倒是没聊几句就开始拉着他传教。
这个白胡子老头开始聊佰神的各种好。说佰神代表圆满与唯一,代表白昼与光明,是无所不能,最为伟大的神明,还忽悠着他这个被召唤来的冒险者也赶紧入教,赶紧和他们一起信仰佰神大人,享受无尽的幸福……
苏明安实在不知道,这个挡个天上诅咒就死去的佰神有什么好信仰的,也不懂这群人为什么要信仰一个死在他们眼前的神明,还说祂“无所不能”,但毕竟信仰这种东西因人而异。
和族长道别后,他打算先在第四部族里逛逛。
这里的男女皆身材高大,皮肤黝黑,应该是经常沐浴阳光的影响。
他站在一条流淌的溪水边,打算检查一下这些水源有没有被诅咒污染。
“——苏明安!”
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为什么不开个会?”吕树赶了过来:“如果大家都不交流的话,‘人’很容易会被‘鬼’分而击破。你贸然离队,说不定会遭到怀疑……”
苏明安捧起一手水,看着这些透明的液体从指缝里滑落。
阳光透过漆黑的树荫洒到他的手上,照出水中微微的灰尘,这些水源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
“‘人’的胜利条件为,坚持活过三天,或者‘鬼’全部淘汰。‘鬼’的胜利条件为,在这三天内,淘汰所有的‘人’。”苏明安说:“所以,在你看来,分辨彼此的身份,‘人’和‘人’之间彼此联合,‘鬼’与‘鬼’之间彼此联合,将战局划分为两个阵营,是正确的,对吗?”
“……”吕树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吕树,你觉得,第一轮的投票,投给谁是最好的?”苏明安忽然问。
“你。”吕树毫不犹豫地说。
“没错,从大局而言,似乎投给我是最好的。”苏明安说:“如果我是鬼,那么所有人都会立刻少了一个大威胁。如果我是人,他们也能放下心来,而作为人的我获得了100%的实力加成,他们也会更心安。”
“没错……”吕树的话刚出口,就被苏明安打断。
“……但真的是这样的吗?”苏明安看向他。
“……”
潺潺的溪水从旁边缓缓流过,这里靠近森林的部族边缘,他们能隐约听到虫鸣的聒噪声。
吕树看着苏明安的眼神,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第一层。”苏明安竖起一根手指:“处在第一层的人,会认为‘人’与‘人’之间是合作关系,应当联合起来一起反抗鬼。所有人应该合理分队,两人一组,或者三人一组行动,看最后哪一组的人死了,再在投票环节放逐鬼。他们会觉得,第一轮的投票,投票给我是最好的。因为如果我是‘人’,那么100%的实力加成给我也无所谓。
但……这根本不是个阵营式游戏,吕树。而是‘个人’赛。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彼此的敌人。就算彼此是‘人’,也根本不能将信任交给对方。因为被淘汰的人,那就是被淘汰了,他们一颗银星都拿不到。他们并不会因为自家阵营的胜利而获得好处,这样一来,他们凭什么可以安心和可能是‘鬼’的玩家走在一起,然后成为其他玩家投票依据的牺牲者?”
他说到这里,笑了笑:“……而把票投给我,我被增幅了100%的实力后,难道我就不会成为他们的威胁了吗?白昼期,玩家期间不允许互相出手,只有身为‘鬼’的人拥有了突破这一限制的资格,但……夜间呢?”
“夜间。”吕树神情凝重:“夜间,哪怕是‘人’也有杀人的能力。”
吕树意识到了这一点。
……被鬼碰上后颈,玩家会被淘汰。但,如果有人出手,选择直接击杀其他玩家呢?
白昼期,只有鬼能够动手,但一旦到了夜间,哪怕是‘人’都能动手击杀其他人。
而且,被杀者,是直接死亡,直接失去剩余全部第八世界的参赛资格,根本没有被鬼‘淘汰’那么温和。
所以,从这个角度看,‘人’和‘鬼’的阵营之分,根本就不重要。
在规则被发布出来的一瞬间,他们就被误导了。
……这场比赛之中,根本就没有什么“阵营”可言,只是纯粹的个人之战。就算讨论,也不会讨论出什么好结果来,每个人只会想利用这一点互相骗,这里的人都精得很。
吕树悟了。
所以,刚刚,苏明安是故意伸手,想让其他人以为他是‘鬼’,以获得100%的实力加成吗?
这样说来,苏明安应该是……‘人’?
“然后就是,第二层。”苏明安举起了两根手指:“第二层的人们,都意识到了上述的道理,并且拒绝彼此之间相互合作。刚刚,除了尤里克鲁之外的人,都已经到达了这个层次。”
吕树脸一黑。
他总觉得,苏明安这话似乎在说,他吕树就只在第一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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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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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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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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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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