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出秋去了。”徐千屿道,“你在宗门内为什么不回去住,要在这里待着。”
她的目光落在案上倒扣着的典籍上,正欲翻开,沈溯微比她动作更快,摁住她的手背,将书抽出来。捻个诀,书便自己飞回原处。
他口中平淡道:“这几日有些事情,便留在这里查看典籍。”
徐千屿灼灼地看着他道:“那我也要在这里。”
徐千屿看人的时候极为专注,没有人能抗拒这样的眼神。
沈溯微果然没有再叫她回去,而是拿过杯子帮她倒茶。徐千屿面上一喜:“我也来过几次,从前怎么不知道这里有还个池子。”
“灵池在机关之下,只有使用时才会偶开。”
藏书阁这层放的全部是宗门秘籍,进出需要内门弟子密令。徐抱朴为了不惊动他人,帮他克制心魔,专门开启了此处的静心池,不得不说用心良苦。
这样即便是有人发现他行迹异常,也只会以为他频繁出入藏书阁内,是急于查阅什么东西。
但他对徐千屿解释:“大师兄叫我泡这个灵池,是为了助我疗伤。”
徐千屿正要问他的伤,沈溯微反握住她道:“我没事。”xǐυmь.℃òm
“我正要去沐浴。”沈溯微目光落在她手指上,稍稍松开她的手,起身,黑眸望着她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会,不要过来。”
他的语气极为温柔,但是说正经事的姿态,不可悖逆,徐千屿点了点头,眼看着他走出去后将竹帘放下,将她在室内挡了个严严实实。
徐千屿也明白,这种时候合该非礼勿视。
他拉下帘子,也是正好。等他一走,徐千屿立刻跑到书架间,找那本方才倒扣着、沈溯微没叫她看的那本典籍。
徐千屿记性极好,那封皮她只看了一眼,便留有印象,当即将它挑出来,拿在手里翻了翻。
这典籍内容全是蓬莱仙宗的规则礼仪。
她估摸着薄厚翻到那一页,正是道侣合籍!
徐千屿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书上说,道侣是一起修炼的伴侣,以男女为多数,偶然也有同性,但同性之间无法“双修”,无非结伴修炼而已。
仙宗内的关系中,以道侣最为亲密,其亲密远在同门之上。结成道侣时,要以神魂为契,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需要相互扶持。若有一方陨落,另一方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后面一页,便记录了双修。旁边还有一幅很大的插图,徐千屿看了两眼,见两人姿势奇怪,不大美观,便扣上书塞回去。
她迅速返回桌案时,想到那句话,说道侣之亲密,远在同门之上,心便砰砰跳起来。
要比同门的关系更亲密。这点太过诱人。师兄在考虑这件事吗?他又为何不说。
徐千屿摘了一颗金盘内的葡萄,没尝出什么味道。走来走去,耐不住好奇心,蹲在地上,将竹帘悄悄掀开一个缝隙。
隐约只能看到师兄的衣摆擦过地面,他先将散落的东西收好,才去沐浴。逶迤落下的先是腰带,随后是柔软的外裳。
沈溯微下水前,习惯将衣物一应叠好。他忽觉背后风动,一回头,从那竹帘下伸出一只手,将他落在地上的外裳一把拽了进去。
沈溯微:“……”
帘内,徐千屿七手八脚地将外裳平铺开。
她先前在衣料铺子内购买了布匹,但尺寸不能确定,所以没能裁成衣物。先前在外门时,她习得制衣的术法,只需要几个尺寸,诸如袖长、摆长、腰围等,就可裁布为衣。此时刚好是获得尺寸的良机。
她悄悄比照这件外裳量尺寸。只是她手工极差,每次量出来的不一样,很是费解,一来二去便慢了。
等她将芥子金珠内所有的布匹裁好,已不知过了多久,外间渐渐没了声息。她将外裳悄悄地推了出去,不知道是否被发现了,颇为忐忑。又将帘子掀开一点向外看。
沈溯微背对她浸在池内,但是衣着整齐。他沐浴的时间格外长,不知是不是因为在等这件外裳,才没有出来。
她于是钻了出来,捡起外裳向他走过去。刚踏出一步,沈溯微便像背后生了眼睛似的,轻道:“回去,不要过来。”
“可你不是已经穿好了吗。”徐千屿驻步一下,见他没有再阻拦,又继续往前走了。
这件外裳宽大,拖在地上,徐千屿将它举高些,在臂上挽了挽。雾气幽拢,沾上她的肌肤。
正此时,剑气一动,忽而掠动池水,令池水泼天而起,划出银白的弧线。徐千屿下意识展开外裳挡在面前。但那外裳不过一层薄纱,哪里挡得住,徐千屿就这样被浇透一身。
水顺着衣角滴答下来,落在地面上。
池水温热,避开了她头和脸,并没有强攻击性性,反而温厚而沉甸甸地吸附在身上。但徐千屿猝不及防弄湿了,双目瞪圆,呆在原地。
她不是能吃亏的人。
半晌,她看了看自己衣裳,很是生气,跑到正面,捞起池水便朝沈溯微泼过去。
他闭上眼睛受了,稍稍偏头,任凭水从面上滑落下来。
睁开眼睛,又是两道剑气,掠着水朝着徐千屿身上泼过去。尺寸拿捏得正好,浇在腰上。
徐千屿也不再生气了,索性玩性大发,舀着水对泼回去,与师兄戏水。
也不知嬉闹了多久,她身上全湿透了,觉出一丝冷意,干脆蹬掉鞋袜,跳进池中。刚进来,便在浓雾中被编制成网的剑气托起来,离了水面。无论她怎么想向下潜,师兄都不放手。
“你不能再下来了。”沈溯微些微上挑的一双眼,定定地仰视着她道,“帮你弄干,好吗?”
好像一定要得她的一个回答似的,徐千屿便点了点头。
她被剑气一把托起来坐到池边,两腿浸在池中。
她看着沈溯微游水过来。他的长发丝缕浮在水中,沾了水愈显漆黑,和瞳孔一般。在水雾之中,整个人有一种极为幽深而危险的昳丽。
冰凉的手碰到她的脚踝,徐千屿一颤。沈溯微陡然握紧:“坐着,别动。”
徐千屿侧了侧头,她根本动不了!
看不见的霜寒剑气从池中四面迸出,无声无息将她整个人紧缚住。她唤道:“师兄。”
她看见沈溯微将她足踝捏着,漆黑的睫毛上挂着悬而未落的水珠。他低头吻住她腿侧,那颗水珠便陡然落了。
徐千屿一抖。同时丝缕剑气温柔地拂过她的睫毛和脸颊,猛然从领口、袖中盈进去。微风游走过处,将水珠吹干,但也在肌肤上留下一抹极为细微的凉意。
她的衣服一点点烘干鼓起,整个过程,他分明没有抬眼看。
但徐千屿能感觉到,看不见的磅礴剑气,充盈了整个室内。他的剑气便是他,将她每一寸,每一寸都感触过。
徐千屿哪里受得了这个,睫毛颤动,当即乱了心神。沈溯微抬眼看着她。
他发觉自己喜欢看徐千屿失神,喜欢看她这样,只专注地看着自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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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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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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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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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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