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是一堆举子在这边说乡试事情,会经义文章,而自己一个府试都没过的小学生坐在这里,确实有点尴尬,特别是王逢元时不时就飘过来一个意味深长的小眼神。
于是秦德威蹭了几口饭菜,就先告辞了。倒是让李春芳很不好意思,本来中午这顿是要答谢小学生的,却弄成这样。
面对原本历史上的状元首辅,当然是原谅他了!秦德威大度了几句,又与小李洞主定下后约,等他安顿好了再聚。
从太白楼出来,秦德威又折返回了王怜卿家,又穿堂入室,却见王怜卿慵懒的靠在软榻上,半死不活的发着呆,也不知在想什么。
秦德威没敢像过去一样凑过去挨着坐,怕引火烧身,离得远点坐在桌边椅子上,勾了勾手指头道:“来,给大爷我唱个曲儿!”
王美人突然就怒了,柳眉倒竖的说:“小郎君何故羞辱我!”
秦德威莫名其妙,让你唱个曲儿,至于有如此大反应么?歌舞琴曲这些,你应该从小都学了点啊?能上名花榜,不可能没有才艺啊?
看到秦德威的吃惊表情,王美人突然又笑了:“小郎君真是个奇怪的人儿,说你不懂吧,你总能头头是道,但要说你懂吧,你却又有很多不明不白的。”
秦德威还是不明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怜卿从软榻上站了起来,移步到八仙桌边,给秦德威倒上了茶水,口中道:“奴家这样的人,一般并不唱曲献舞的,不是不会,只是不轻易展露。”
“又是为何?”秦德威越听越不明白。
王美人耐心解释道:“看来小郎君真是不知道,这行院女子,也是有等次之分的?
奴家这样的,唤作饮姬,不同于歌女舞姬,并不以歌舞娱人。而歌女舞姬,又比梨园子弟高了一筹。
像小郎君这样,开口就要奴家唱曲献舞的,无异于作践人哩!”
秦德威听到这些花界掌故,也是无语,鄙视链真是各行各业无处不在。规律倒是一模一样,动脑的鄙视动嘴的,动嘴的鄙视卖力气的......
他忍不住又质疑说:“难道你们从小学艺,都白学了?只学不练吗?”
王美人继续答道:“当然并不白学了,只是一般都要百般的请求,百般的推脱,最终盛情难却,气氛到了,才不得不献艺君前。或者是一些特殊的场景,比如送别啊之类的。”
原来这些营销手法自古以来就有啊,秦德威感慨之余,突然就想到一句诗: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王怜卿直勾勾的盯着秦德威,又意有所指的说:“还有就是最亲密的定情之人,也可以随意歌舞,娱乐耳目,自家人不用拘于常理。”
小学生顿时怂了,顾左右而言他:“我可不是为了娱乐耳目!只是突然想到,没听过你操琴唱曲,便有意查验一下你的水准!”
王美人微微失望,反问道:“好端端的查验这个作甚?莫不是小郎君的借口?
你都能坐在奴家起居之处了,若想听曲儿解闷,奴家还能不给你唱?不用有的没的找借口。”
秦德威像个恶魔一样诱惑说:“先看看你水准够不够,才能送你上青云啊,不然只能找别人来搭伙了。”
上青云?说到这个,王怜卿登时就来了兴致:“那先给你听首小曲儿。”
秦德威伸了伸手,请开始你的表演。然后就听王美人咿咿呀呀的唱道:
“老公小,马大身高哪亨骑。小船上橹摇大船,正要推扳忒子脐。
老公小,劣马无缰哪亨骑。水涨船高只吃竹竿短,何会点着下头泥。
老公小,弗风流,只同罗帐弗同头。一块好田只吃你弗会种,年年花利别人收。”
秦德威:“......”
更可恶的是,王怜卿一边唱着,还一边伸手指头点着他的额头,令人恼火!
这踏马的是说谁呢?秦德威气急败坏的拍案道:“来段正经的!”
王怜卿的嗓音突然一变,眼神幽怨的看着秦德威,唱道:
“听残玉漏辗转动人,愁苦凄凉。怕的是黄昏后独对银灯,暗数更筹。
奴比作,墙内的花儿,郎比作,墙外的游蜂。
花心未采,来来往往。采去了花心,飘然儿不回。就是这等丢人。”
“行了行了!”秦德威遭不住,赶紧叫停:“就是你了!我给你写个词,找人谱上琴曲,这几天赶紧练练,我会过来监督效果。”
时间紧迫,说干就干,来不及解释了,先上车再说。
此后一连两天,秦德威都深入王怜卿家指导学艺,直到临近深夜才回青溪自家。
这日用过早膳,秦德威抹了抹嘴就要出门,却不料在门口被徐妙璇挡住了。
女先生问道:“听柳月说你每日早间出门,深夜方回,还学不学功课了?府试还没过,怎可如此恣意放浪?”
秦德威就告假说:“先宽限这几日,之后再闭门读书!”xiumb.com
女先生冷不丁又质问道:“王怜卿真有那么好,让你如此流连忘返?再宽限几天,是不是就要留宿过夜了?”
秦德威矢口否认:“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谁说我天天去了王怜卿家?”
女先生很有把握的说:“柳月说,你每天回来,身上衣服都有同一种香气,必然是固定找一个人去了。”
“那也不见得是找王怜卿啊,现在很多读书人身上也洒了香粉,视为风流。”秦德威狡辩说。
女先生非常肯定的说:“除了不收你钱的王怜卿,你哪有钱去找别的女人?
比王怜卿更差的便宜货色,你也看不上了吧?妾身更不信,你会天天去找同一个男人。”
说的好有道理,秦德威真无言以对。
这就是徐妙璇为什么不愿意让弟弟过来这边的原因,她叹口气劝道:“放浪也要看时候,府试只剩不到一月,你不能放松。虽然或许有人作梗,但你怎可轻言放弃?”
秦德威诚恳地说:“咱就是为了府试,才如此在外操劳啊。”
徐妙璇沉默良久,点点头说:“那我就信了,过几日再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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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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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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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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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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