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那位沈巡检只要是一位凝丹高手,那我们在凝丹高手上便少了一人……
“除此之外,张世昭、高江、曹汪这三位是什么修为,也很难说;还有梁郡都尉、两位屯军中郎将,都应该是奇经高手;最后,便是一群北衙的公公们,按照几位东都过来的头领所言,应该是普遍性有些修为的,甚至几位女官也有说法……换言之,我们在奇经以上高手这方面是切实落后的,这一点没法忽视。”
小心说完最后一句话,阎庆看了眼张行,看到对方颔首后,这才小心坐下。而他刚一坐下,下面的头领们便按捺不住,忍不住激烈争论起来。
“朝廷高手数量太多了,一定要做得这笔买卖吗?”
“那可是皇后!”
“不过,张三爷刚刚也说的清楚,彼辈凝丹以上高手,多是废物,根本不是我们对手,只要雄天王拿下那个大太保,剩下的是不是就好像居高临下劈柴一样能成了?”
“对方一个成丹,可能是两个凝丹,我们呢?雄天王是成丹高手我知道,还有谁是凝丹?”
“应该是张三爷……”
“是徐大郎。”
“徐大郎……”
“我觉得不行!”
一片混乱中,牛达忽然起身,吸引了所有人目光,而他也是第一个正式表达反对意见的。“这不是差一个两个的问题,而是在奇经高手这个层级差了太多战力,须知道,奇经过招与凝丹过招根本不是一回事……奇经过招,瞬息分出胜负的都有,一炷香的都少见;而凝丹高手过招却往往需要耗到真气全无,打半日最后让对方跑了都正常……这种情况下,谈何让雄天王居高临下,一破全破?依我看,若是强要出手做此大事,只怕要死伤惨重的,而且损失的都是咱们最中坚、最核心的头领与精锐!所以,切不能被中宫的名头迷了眼,平白葬送了咱们的局面。”
这话说的有理有据,一番话说完,立即有人赞同,一时嗡嗡个不停。
“牛头领过于危言耸听了。”
而仅仅是片刻后,首倡者魏道士抢在议论成型前,便主动起身驳斥。“咱们是去劫道,又不是去打仗,更不是帮派打擂,对方有一万多人的累赘,而且有许多必救之处……说句不好听的,只要我们合力,以雄天王为首,直取皇后,朝廷的高手再多又能如何?”
这话似乎也有些道理,立即就带起了一波新的讨论。
但很快,随着与身侧关许讨论一二后,牛达便再度站起身来驳斥:“魏首席莫要开玩笑……我只问你,我们便是去劫道,可对方兵马辎重加一起两三万人,光是车子就数百辆,拿什么劫?不出一万兵,敢去劫?劫了能搬回来?出一万兵,对方也是差不多一万兵,不是打仗又是什么?”
来不及坐下的魏玄定登时一噎。
“这还不算。”牛达继续冷笑道。“至于说直取皇后,且不说会不会反过来将对方高手聚集一起,造成最无谋的混战,只说万一对方修行高手聚集在一起,又多到可以结阵怎么办?对面三个靖安台的朱绶,三个黑绶,领着三个巡组,不是寻常修行者,他们会第一时间尝试结阵的,一旦结阵,便是雄天王的能耐也要被压过去!到时候,我们就要顿挫在雪地里了,没有补给,坐等自溃。”
魏玄定彻底语塞,一时间只能瞪了牛达与关许二人一眼,然后坐下来继续思索对策。
倒是一直没吭声的张行,此时忍不住看了魏道士一眼。
“不说修行高手那边,只说军事,牛头领担心顿挫在雪地里的想法也是必须要考量的。”
就在牛达前面的徐大郎听完议论后,也抱着自己的笔记适时开口。“之前三四场雪,分三四层叠在一起,下面是冰上面是雪,这几天稍微暖了一点,下面两层的冰也开始松软,所以往后几日,道路只会更难走……若是冒雪过去,道路艰难,会不会去早了、晚了扑不到?若是强行赶路,指定着扑到了,会不会也会疲惫不堪,被人以逸待劳?毕竟,咱们双方兵力几乎相等。”
“照这么说,我们兵力不足,将领不力,天时地利也不在我们,那我们来这里做什么?”雄伯南闷声反问,俨然是因为自己被匆匆喊回却不能做事而不满。
当然,他在那边也不好做事,王五郎和单大郎有一个算一个,都很有豪强风范,坚持不要李枢和雄伯南去支援,只要新収降的兵员和刚刚收纳整理出来的军械物资,连粮食都不要的。
“不是这样的。”张行终于含笑开口,以作抚慰。“雄天王稍安勿躁……其实,天时和地利是公平的,比如说积雪这个样子,咱们出兵当然很困难,但是彼辈大车小车,宫人內侍,难道不比我们更困难?”
雄伯南微微一怔,再去看明明被驳斥倒却依旧冷笑的魏玄定、提出反对意见却抱着会议笔记不撒手的徐大郎,心知这些心眼多的人必然还有说法,便暗叫了声晦气,老老实实坐了回去。
“而且,我们还有最重要的人和。”
张行终于也肃然起来,因为他已经注意到,不光是雄伯南,很多头领的水平都是不到位的,最起码在这种场合完全就是人云亦云,谁的嗓门大便听谁的,真要是这么说下去,怕是许多人都还以为真不能打,于是决定摊开来讲。
“为什么会有这个主意?还不是因为此时天下人心都在长草,朝廷正在最最虚弱的这口气上?知世郎败的昏天黑地,结果逃到鲁郡,鲁郡当地居然直接来了个望风而降……王五和单大不也是如此吗?所以,咱们没必要遮遮掩掩,那就是现在人和是在我们这一边的,而此时看到皇后带着这么一堆人从眼皮子低下过,咱们不捅一刀,对不住咱们反贼的身份。”
说着,张行复又指向了徐大郎手中的纸:“纸面上,当然是朝廷比我们强,但从聚义到现在,哪个纸面上不是朝廷强?难道就不做了吗?”
“我懂了,就是直接杀过去,彼辈大军很可能跟东面一样,直接溃了,什么靖安台高手,说不定直接降了。”雄天王忍不住插嘴。“那这番拿着纸的讨论又是什么意思?”
“当然要按纸面上讨论。”魏玄定不耐道。“未虑胜先虑败,万一朝廷这些人个个都是忠君报国而且意志坚定之人怎么办?所以,要努力从已知的情报中做出一个说得通的计划来,只要计划里有个托底的说法,那便可以做!”
说着,魏道士瞥了一眼徐大郎侧后的牛达和关许,冷笑不停:“雄天王以为,大家在这里嚷嚷着不能打,是真的觉得不能打吗?要我说,就算是有人真不愿意打,也只是觉得自家离得太远,分不了多少兵出来,届时没有太多功劳分润罢了!”
牛达勃然大怒,不顾一旁关许眼色,当场起身:“魏首席自可在这里说些不用钱的废话,可说到眼下,到底有没有一个说得通的计划出来?”
堂中不知道第几次安静下来。
而这一次,时间莫名有些长……毕竟,一开始沉默,很可能是大家不愿意在牛达和魏玄定这两位有宿怨的大人物之间做掺和,可再往后,却很显然是那句话。
没人能弄出来一个说得通的计划。
而且说实话,就这一群土豪和低级官吏组成的草台班子,指望谁能整出来一个像样的计划书,恐怕也难。
但,确实需要一个这样的东西。
有,托个底,按照眼下的行事,有枣没枣打一竿子试试,成了,那就是扬名天下的事,最起码可以让东面的那些人侧目;可没有,那就是彻头彻尾的军事冒险,而且是没有太大危机下,主动发起的军事冒险……说句不好听的,到时候死了活该,还要为天下笑。
“不能小觑了天下英雄。”半晌,还是张行在座中端坐不动出声了。“必须要有一个能说得过去的计划,只要纸面上说得通,便可以求个三五分胜,便足够出击了,届时即便不成,也足够能给帮内上下左右东西一个交代;可若是没有,那便是我们无能,我们智略不足,也就不要搞什么以卵击石之事了……徐大郎!”
“哎!”徐世英莫名紧张,赶紧起身。“三哥请说。”
坐在一侧的牛达诧异来看,却只能无声。
“你刚刚说军事上不行,一个是说雪地上行军,一个是说兵力不足……对不对?”张行依旧端坐不动。
“是。”
“所以你准备怎么办?”
“最好是等他们过了梁郡,去谯郡,谯郡屯军只有三千,再加上可以用砀山做落脚点,中途休息,再带上砀山的部队,军事上未必不能变成优势……”徐大郎认真以对。“而且这样的话,即便是从砀县穿过去惊动了当地官兵,报上去也只是去报给梁郡,等报道梁郡郡治宋城再去通知皇后,咱们也早已经做成事了。”
说到这里,徐世英诚恳补充了一句:“这是从之前三哥说的朝廷官军只扫自家门前雪想到的一个主意,也不知道对不对。”
张行微微颔首,周围人也多释然。
因为这最起码是个解决问题的途径,而且听起来确实可行。
“范厨子。”颔首完毕,张行扭头看向了那个砀山来的首领。“王振跟你说了嘛……砀山能出多少兵?”
范厨子怔了怔,欲言又止。
“我宰执都杀了,而且此间打劫皇后是我做首脑,黜龙帮也是我立的。”张行无语至极。“你还当我是昔日靖安台执行公务呢?”
范厨子摸了摸自己肥大的肚子,咽了口气下去,努力平静来讲:“四五千人吧!”
“这么少?”张行一时诧异。“这世道挺好吗?砀山什么时候缺贼寇了?”
“不好,但是如今造反好过做贼,大家都去造反了,做贼的委实不多。”范厨子言辞恳切。
张行居然无话可说。
“四五千人足够了。”徐世英赶紧接口。“而且在梁郡打,是一万四万打一万,在谯郡打,干脆是一万四五打五六千……”
“若是这般,便可以做。”小周也终于发表了意见。“只要军队多,维持住阵型,前后截住。便是拦不全对方的修行者,只要应对的妥当,中宫的队伍肯定是要在旷野里溃掉的,到时候就任我们宰割了。”
张行还是没有说话。
但是许多人都已经认同起这个方案来,尤其是魏玄定和雄伯南先后表态后,事情似乎已经定了下来。
“不对。”
“不行。”
但很快,张行和小周几乎是同时出声,引来他人诧异,而二人对视一眼后,张行复又直接示意小周来讲。
“徐州大营。”小周认真提醒。“徐州大营离谯郡不远,我们能知道谯郡缺兵,那护送皇后的那些人自然更知道,所以必然向谯郡西面的徐州方向请兵,万一徐州大营派出了精锐去谯郡怎么办?”
场面再度冷了下来。
“不止如此。”张行托着腮若有所思。“还有淮右盟,到谯郡就是淮右盟的核心地盘了……官军必然担心淮右盟会倒向我们,所以必然会请徐州大营兵马去接应,但我们也该心知肚明,淮右盟从来没跟我们是一家人,要是他们反过来助皇后又该如何?”
堂中已经不知道是几次沉寂了。
但这次没持续多久,魏玄定立即严肃更正了方案:“那就在梁郡动手!我们从北向南,砀山兵从南向北,两头截住,一万四五千兵对一万,兵力优势依然在我。”
张行没有吭声。
可有些人已经被徐州大营吓到,主动提醒:“万一徐州大营派兵来梁郡呢?”
魏玄定一时语塞。
“不会。”正在思索什么的张行脱口而出。“梁郡的曹汪明显是投了东都,徐州那里明显听皇帝多一些,内里也会有争执……徐州那些人可以去谯郡,却不敢去梁郡,真要是擅自上门,怕是曹汪要搞趁势吞并也说不定。”
众人听得迷迷糊糊,但也只能点头。
但很快,立即又有其他人小心提醒:“魏首席,皇后顺着涣水大道而下,沿途城池密集,每隔几十里便有一大城,若是砀山那里,似乎还有下邑的缝隙可以直接过去,可我们要想过去,必须得穿过虞城、楚丘等地,这些地方之前便说了,梁郡的郡卒早早驻扎了进来。”
“那就先取这两城为立足之地。”魏道士认真探讨起了方案。“正好,取不下来,此事做罢;取下来,就势以这两城为根基,大举出击。”
“可若是打草惊蛇怎么办?”牛达略显不耐,再度起身反对。“取下了,但皇后直接转向往西走了,怎么说?徒劳为了两个县与曹汪大举开战吗?早不打晚不打,一堆中枢高手路过梁郡的时候打?”
“那就趁着积雪穿过城去?”
“被发现了,后路为城中所断,前方大军压境?咱们难道还要扛着一个月的粮食过去打劫?”
“其实,不是没可能速下两城。”又有人猛地加入到了讨论。“孟山公之前不是说,有心回来举事吗?说是若我们助他们取下楚丘,愿意将周桥土地奉上,甚至愿意让他族弟孟啖鬼加入我们黜龙帮……孟氏在梁郡东部一带很有势力,让他的族中早早布置好人手,突然里应外合,直接取下这两城也是没问题的吧?”
“但是孟山公这厮委实恶心,居然还想在我们面前拿捏姿态……”
“我们本就不想碰梁郡,扶着他去跟曹汪打擂台不好吗?也算是求个边境安稳。”
“若是这般,也算是各取所需……但还是没说怎么对付他们的高手……”
众人争论不停,似乎一直没有真正的合适方案,但似乎也一直没有关掉那种可能性的大门。
只能说,情报汇总也好,方案讨论也罢,全程都是稀里糊涂外加掺杂了一些主观感情的,甚至有些明显的意气之争和派系分歧。
至于张行,别看他全程没有掉架子,一直坐在那里,似乎胸有成竹一般。但实际上,这也是他第一次筹谋一种主动出击的军事计划,心里也没谱,基本上就是在随波逐流,乃是听这个有道理,听那个也好像对路,总体上也跟这里的地方土豪与大魏低阶官吏们一样,属于弃了可惜,但真要做起来反而麻爪的心态。
不过,随着这个草台班子的深入讨论,张行内心渐渐动弹起来,却似乎隐约抓到了一点什么,而且渐渐勾连了起来。
“我有一个计划。”
隔了不知道多久,张行忽然开口,引得满堂正在争论的头领纷纷愕然,继而几乎所有人都沉默着坐了下来。“方案其实很简单,就是勉强按照大家意思拼凑出来的,大家听一听,看看如何……首先,如果做此事,不能去谯郡,要在梁郡解决。”
众人纷纷颔首,谯郡的思维陷阱刚刚已经说了。
“其次,如果在梁郡解决,也应该在过了宋城之后的梁郡后半段解决,这样是为了方便砀山的兵马出来,形成兵力上的优势。”
这点也没有问题。
“其三,雄天王亲自走一趟,请孟山公回来,答应他的条件,黜龙帮扶持孟氏在梁郡起兵,我们也按照许诺,出兵助他,却不侵染梁郡地盘……所谓他趁势起兵,我们借机南下,各取所需……但我们不助他取当面的楚丘,而是助他取比较便东南一点的虞城,取完虞城后,还要替他取空虚的谷熟和下邑。”
这第三条,前半段依然跟大家议论的大略相通,但后半段,却让很多人摸不着头脑了。
“妙!”停了片刻魏道士猛地站起身来,以拳击柱。“妙!让他们来攻我们!把难处扔给他们!让他们进退两难,自溃于雪中!”
徐大郎也瞬间展颜,接着,周行范、牛达、关许等少数头领,也似乎有所恍然,但大部分人依然不解。
“这里面的关键点在于要快,要准。”张行从容说到了关键。“要确保中宫的队伍走到谷熟和下邑中间时,一前一后同时取下两座城。”
众人纷纷恍然。
原来,谷熟和下邑,正在涣水通道上,张行的意思是,既然直接雪地攻击队伍有麻烦,不如直接攻击注定空虚的沿途城镇,然后屯起优势兵力,借助城镇困住皇后的队伍。
“若是时机拿捏不住,没及时取下这两座城呢?”有人问了句废话。
“就退回来!”魏道士抢在张行回复之前嗤笑道。“就此算了嘛……为什么要孟山公来,为什么先打虞城?就是保住退路!”
“若是对方集中修行高手,奋力攻城呢?我们能挡吗?”有人进一步提出了一个问题,这似乎也是最后一个必须要解答的问题了。
“那我们就也集中修行高手,勒马于中宫队伍一侧,他们敢去攻城,我们就直取中宫!”一直反对的牛达忽然脱口而对,重复了之前魏道士的一个说法……倒是拿来主义了。“毕竟,若是城在我手,便是他们拖不得了……三哥这一招,叫做反客为主!”
众人齐齐来看张龙头,而根本没想到最后一条补充的张行心中恍然,却不耽误他面色如常,缓缓颔首,俨然智珠在握。
“那就这么定了吧!”片刻后,看到无人再反对,张行缓缓下令。“雄天王去找孟山公,回来请魏公与他交涉细节;阎庆与贾越尝试提前调度一些精锐进入这几座城,以作内应;范头领拿我的书信回去,随时联络,让王振做好出兵准备;徐大郎和牛达负责全盘调度部队,来济阴集合……孟山公同意,就开展计划,然后依次取虞城、谷熟、下邑,中间但有挫折,就立即停下、退后,不再理会。”xǐυmь.℃òm
说着,张行左右去看,只想去看谁还有什么意见。
孰料,牛达关许立即闪出,然后牛达率先拱手:“谨遵三哥军令。”
徐大郎也立即拱手:“谨遵三哥军令。”
雄伯南反应过来,也赶紧拱手:“谨遵龙头号令。”
魏道士犹豫了一下,难得拱手以对,便欲作态。
却不料,张行抢在对方前面站起身来,并伸手来握:“劳烦魏公。”
魏道士干笑了一声,顺势与对方牵手:“不麻烦,张龙头妙策,足可安天下。”
“且观成败吧。”张行倒是依旧坦然。“而且,这是群策群力之功,所有细节,都是大家议论出来的。”
堂下许多站起身来的头领,不由微微展颜。
PS:大家晚安。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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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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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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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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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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