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如墨的天幕挂着点点繁星,一条若隐若现的银带横亘其中。
“是银河啊!”
旁边传来游人的惊叹。
酒足饭饱后正在草场附近散步的两人闻言同时抬头。
漫天星辰映入眼帘,这个广袤而美丽的星空是其他地方无缘得见的美景。
夜阑清露泻银河。
实在很美。
上辈子末世到来之后光污染已经大大减少,夜空也曾如现在这般美丽,只是那时的人们都忙于奔命,无人欣赏。偶尔抬起头,也是长长叹一口气,对着夜色思考自己的明天在哪里。
林南柚第一次这样纯粹的感受着“美”,也第一次这样心无旁骛的着迷发呆。
阿雪跟在她身侧,仰视了一会儿夜空,就悄悄的偏过头来。
银河星子倒映在眸中,他却只在眼中盛下她的身影。
万千美丽不及你。
“篝火晚会开始啦,一起来啊!”
旁人欢快的声音传来,打断这一刻平静。
阿雪迅速收回迷恋的目光。
“走吧,我们也去。”
林南柚似无所觉,对着他伸出手。
阿雪乖乖握住伸出的手掌,任由她带着自己。
篝火旁属于草原的乐队和音乐已经响起来,大家围成圈圈手牵着手跳舞。
两人刚刚靠近就被拉着到了跳舞的圈子里,被迫跟着音乐转圈律动。
林南柚适应性强,很快就融入其中。
她还用眼神询问了下阿雪身体是否可以,得到了肯定的眼神后才放下心。
不比她快速适应后灵活柔软的身体,阿雪看起来甚少参与这种活动,跟着跳舞的动作虽然很认真,但是看起来一板一眼,像个上了发条的呆呆木头人。
而且还有点跟不太上节奏。
笨手笨脚的动作取悦了很多人,善意的笑声从四周传来。
阿雪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有点羞怯的要退出去,却被林南柚和另一个人牢牢握住两只手不肯放他走。
大家还把舞动的节奏放慢下来,这样他跳起来就不显得那么突兀。
大家的善意和笑容是那么明显,阿雪只好忍着脸红一起跟着继续。www.xiumb.com
他自己都没发现,他身上挥之不去的郁气在慢慢消散。
如掉落尘土的明珠,慢慢被拂去那一层遮掩。
=====
“柚子!”
去到了夜宿帐篷时阿雪依然难掩兴奋,凑在林南柚身边跟前跑后。
帐篷里是一个大通铺,需要拿旁边备好的新被褥自己铺。
洗漱用水也要自己打。
两人铺好床单后,准备去打水,阿雪挑挑拣拣选了个最大最漂亮的木桶拿在手上。
林南柚提上开水壶没作声。
因为阿雪之前在篝火晚会跳完一曲之后有点气喘,他们在场下坐着玩了一会儿就提前离场。
这会儿水房打水的人不算多,其实旁边还有更方便的公共浴室,但是两人都很好奇原滋原味的草原生活,想要感受一下。
水桶约有半人高,老大一个。
接满了以后看着就十分沉重。
阿雪心里对自己的体能没什么b数,非常理所当然的去提木桶。
“呼···”吸气使劲!
水桶纹丝不动。
他偷眼看了一下在用热水壶接开水目不斜视的林南柚。
心里庆幸,还好她没看见。
决定再试一下。
应该是刚才没蓄力,没准备好。
殊不知林南柚心里的小人已经笑到捶地板了,忍笑忍的她甚至肚子腹肌都收紧了。
他真的对自己的力量一点数都没有吗?
还在一本正经的尝试。
一般人都提不动这么大的桶,他们前面的人都是拿小桶接个大半就拎走了。
这个傻乎乎不但选了个最大的桶还接的满满的。
他马步都扎起来,酝酿了好几波力气,水桶都丝毫不给面子动都不动。
看着阿雪站起来时下意识的扶着腰,林南柚突然想起这人还有腰伤,等下用力过度再伤到就不好了。
看热闹的心消停下来。
她关上热水阀,提着水壶走到阿雪身边。
“你接的太满了,等下提起来也会洒的。”
阿雪连连点头,满脸赞同,“我说怎么那么难提呢。”
林南柚再次憋笑,面无表情的顺着桶边放出约四分之一的水,在阿雪再次准备伸手前轻松单手提了起来。
“哎?柚子你放下我来拿!”
他脑子里依然是想要努力践行“不能让女生拿重物”的准则。
“我们一起好不好?你也抓住桶把手的前面,我想帮阿雪分担,我们一起拿。”
林南柚说的煞有介事,指挥阿雪把手放到她手的前面,悄悄放了一点重量。
阿雪认真照做,握住桶把手以后又开口:“热水壶也给我。”
林南柚掂量了一下水壶重量,不超过三四斤,应该没问题,于是伸手递给他。
阿雪终于安心的“提着”水壶和水桶和她一起回到帐篷。
本来自己提一桶水只要两分钟就能到的路程硬是被阿雪走了十分钟。
林南柚:我又有什么办法呢?还不是只能宠着他、陪着他。
找来两个木盆子套好一次性用具,兑好水温后两人同时满足的摊在椅子上。
“好舒服啊···”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会儿,阿雪说话声越来越小,不一会儿就彻底没声了。
人已经靠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林南柚也不再出声,专注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你到底···是什么人呢?看起来温软无害,却能抵抗系统技能。’
‘明明应该备受偏爱的长相,却全身是伤。偶尔流露出的习惯应该也是矜贵少爷,却十分畏惧被抛下一个人。’
木盆的水不复滚烫的热度,林南柚收拾好自己,动作柔和轻巧的抱起了熟睡的阿雪。
把人放在铺位上擦脚丫的时候,她才发现,阿雪赤着的脚是水肿着的,脚趾头肿的圆圆胖胖,像一个个嫩生生的雪白小馒头。
她拉起了一点男人睡裤的下缘,脚腕也不复最初的纤细,轻轻按下去就能看到一个明显的凹陷指痕。
叹了口气。
这个傻东西。
都这样了晚上还陪着她走了那么久,还去参加篝火晚会。
想想都知道水肿的脚硬塞在鞋子里有多难受。她借着灯光看了下脚趾两侧,果然都磨破了,小脚趾边还有一个压力性水泡,里面充满着透亮的液体。
如果她没发现,明天这人是不是还会顶着这样的脚继续陪她游玩?
水泡磨破可能也不会说,就自己忍着,实在走不动也许会对她撒撒娇要歇一会儿,也许提都不会提,就装作一切都好的样子和她一起走完整个行程。
完完全全的讨好型人格。
这个人啊,她了解的越多。
越心疼他。
小时候父母不在身边的自己也有一点这种性格,好在被疼她入骨的奶奶发现,早早开导她,掰了回来。
大多数这种性格的人,都和他们的成长经历有关系。
如果小时候在人际交往的过程中缺乏长辈爱护、遭受过伤害,被人欺负、被忽视、被孤立过,就会很容易形成讨好型人格。
在他们尚不成熟的认知和观念里,会认为“如果我满足了别人,他们就会爱我、重视我、把我当成重要的人,就不会再欺负我了。”
从内心里,这种人格是渴望被关心被关爱的,正因为成长的过程缺失了太多的关心与爱,才会用这种笨笨的办法获取关注和善意。
林南柚取出一只闲置的枕头垫上垫巾,把阿雪肿胀的双脚搬了上去。
手指摸过擦破的地方和水泡,晚上积攒的木系能量聚在指尖。
那几处皮肤很快恢复如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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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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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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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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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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