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当年进入长安的首日一样,过的充实而友好。
经历了一些小摩擦,救了一位受害者,挽回了一场悲剧,又目睹了凶手被害,最后以饮茶落幕,睡足三个时辰,精神奕奕的醒来。
一夜无梦,睡得很香,只不过因为听力敏锐,郑仁通打孩子的声音隐隐传入耳中。
考虑到郑辉还卧病在床,显然是郑小娘子又挨揍了。
李彦其实还有些事情要询问郑小娘子,现在看来,只能暂时缓一缓。
正与疲惫的郑仁通一起吃着早膳,又有下人通报。
很快,弓嗣光被带到面前,泪流满面:“李机宜!我的二兄被三哥囚禁了,草上飞也为了保护二兄,被他杀死了!呜呜呜!”
李彦仔细询问后,神情变得肃然,郑仁通也惊住了:“一夜之间,就闹到了如此地步?”
李彦想了想道:“反应如此激烈,可见弓嗣业的涉案程度,比预料中还要深。。”
弓韬光遭到灭口,就让他感到有些不对劲。
此时弓嗣明居然被囚禁夺权,如此极端的行径,更让他验证了猜测,立刻问道:“他们的交谈你听到了多少?”
弓嗣光抹了把眼泪,摇头道:“我昨晚就睡在中堂隔壁的屋中,等我醒来时,三哥从外回来,然后入了中堂争吵,后来我的草上飞就被丢进院子里,不动弹了……”
李彦很喜欢猫,但这位三句不离草上飞,还是有些无奈。
不过他也听明白了,草上飞之死是弓嗣光亲眼所见,至于堂内的争吵和弓嗣明被软禁的下场,则是旁听猜测。
如果往坏处想,弓嗣明可能不是囚禁,而是已经被杀。
他接着问道:“如果你三哥要执掌弓氏一族,短时间内能办到吗?”
弓嗣光摇头:“办不到,我大兄早夭,从十多年前族内事务就都是我二兄处理,他的威望在家中无人能及。”
李彦看向郑仁通,郑仁通也抚须道:“弓二郎是州中司马,行事一向缜密周全,吏部考黜,他原本已是下一任洛阳令的最佳人选,弓氏平辈,确实无人能及。”
李彦微微点头道:“那他应该就还活着……”
一个“还”字,把弓嗣光吓住了,颤声道:“三哥难道……难道要害二兄性命?”
李彦正色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弓嗣业退无可退,他什么事情都会做的。”
弓嗣光终于顾不上他的草上飞了,俯首道:“请李机宜,请郑刺史救我二兄性命!”
郑仁通倒也没介意自己排在后面,想着弓氏自相残杀,心里大为舒坦,冷声道:“也是救你弓氏全族性命啊!”
李彦起身将他扶起,按着肩膀道:“你现在好好回忆一下,他们之间到底说了什么,一个字都不要放过,没听清也无所谓。”
弓嗣光坐下,喘了几口粗气,情绪稍稍平复,皱眉道:“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大,我又离得远,真的听不见具体说什么,只是时间不长,也就一刻钟不到,二兄就唤人进去了。”
李彦道:“唤人?”
弓嗣光道:“六个健仆,其中还有两个昆仑奴,都是我买的,训了三个月,又蠢又不听话,只是看上去吓人些,往常能充充数。”
李彦道:“这么说,先准备动手拿人的,应该是你二兄,弓嗣业入堂时,带了仆从吗?”
弓嗣光道:“没有,他一个人进去的。”
李彦又问:“那他从小练劲,武功高强?”
弓嗣光道:“我们小时候都练过,阿耶逼着我们练的,及冠后就基本不练了,他们公务繁忙,我吃不了那份苦……”
这也是大部分世族豪门子弟的通病,年轻时候在家人的监督下练劲强身,等到了及冠成年,要么繁忙于公务,要么沉迷于享受,一身武功很快荒废。
如果李彦真的整日专注于内卫工作,那也没空闲,所以他把工作的时间拿来练功,实现了双赢。
对于这种事情,李彦也最有发言权:“堂内争斗时,你在隔壁听到惨叫声了吗?”
弓嗣光道:“有些声响,但没有惨叫。”
李彦又细细询问了几点,总结道:“六名健仆,外加你的草上飞,居然没有拿下弓嗣业,反倒被他反杀,要么此人深藏不露,要么就是他身边有强者保护,目前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更高。”
猫死为大,李彦还是用了诨名。
猞猁不仅速度快,攻击性也是很凶猛的,捕杀起猎物来都不含糊,对人近身扑杀也不好对付。
配合上六名孔武有力的健仆壮汉,七打一被反杀,连叫都叫不出,没有跟脚的江湖子,可做不到如此的干脆利落。
郑仁通旁听,目光也凝重起来:“是昨日杀害弓韬光,伪装成自杀谢罪之人?”
李彦点头:“弓嗣业正是有了这个底气,才敢如此肆意妄为!郑公,你这几日一定要严加防备,府上万万不可有懈怠,贼人已经狗急跳墙了。”
谷獅</span>郑仁通马上就准备去安排人手,又关切的道:“李机宜也要小心啊!”
李彦也没有大意:“我在驿馆有两个徒弟,劳烦郑公一起保护,至于我自己嘛,贼人不来,我也会去找他们……”
郑仁通颔首:“好,老夫立刻派人去驿馆接人。”
安排妥当后,李彦正色道:“刺杀是一条路,还是一条路就是漕运了。”
“弓氏扎根于漕运,码头的基层人员,大部分都是他们培养出来的。”
“别看北市码头现在井井有条,似乎不是什么难活,换一批人上去,效率马上不同。”
郑仁通脸色也沉下:“这确实麻烦啊!”
李彦道:“这些人不能动,北市码头不能乱,弓五郎,这次要看你的了!”
弓嗣光脸色一僵:“李机宜,我平日根本不管事,也不懂这些,我恐怕……”
李彦安慰道:“不要怕,你不需要具体做什么,只要确保北市不乱,稳定住人心,就是大功一件。”
“我们会救出弓司马,让贼人的阴谋破碎,太子殿下仁德,也不会妄作株连,该是谁的罪就是谁的罪。”
弓嗣光抹了一把脸,咬牙道:“好!我们走!”
郑仁通去安排人手,两人也立刻出发。
洛阳的南北两市和长安的东西二市一样,都是正午之后才向市民开放。
李彦和弓嗣光抵达北市时,就见一家家铺子正在上货,准备着下午的营业,而漕运的码头还是那么拥挤,一艘艘船只排列得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
李彦脸色微沉:“这里太拥挤了,万一着了火,岂不是火烧连船,一片全没了?以前有没有出过类似的事情?”
古代由于木质结构的东西太多,火灾一起,止都止不住,每每惨烈无比。
就好比法门寺,隋朝时是一等一的皇家寺院,结果就因为一把大火,烧得庙宇全毁,险些沦为赤地,连供奉佛骨舍利的舍利塔都被烧没了,荒废了几十年才逐步重建。
弓嗣光想了想,策马上前:“好像着过火的,记不清了,上去问问!”wWW.ΧìǔΜЬ.CǒΜ
而眼看到那匹熟悉的,弓嗣光到来,码头的吏员们赶忙上前问好:“五郎早!”
弓嗣光直接开门见山:“这些船只货物里,有什么容易着火的?”
吏员面面相觑:“回五郎的话,我们一直防火的,不会发生那种事的”
李彦眼见问不出什么来,干脆上前,飞速观察起来。
眼识、耳识、鼻识全力配合,查看着一条条船只的情况,听着船夫的交谈,嗅着奇特的味道。
很快,李彦锁定了一艘船:“里面运的是何物?”
弓嗣光喝道:“速速去查。”
吏员查得确实很快,将一个个货物清单报出,前面都还好,说到最后一项的时候,李彦神情顿时变了:“石漆?把这类货没收,千万不能跟这些船只聚在一起。”
弓嗣光道:“去把那装有石漆的船只挑出来,货物统统卸掉没收!”
吏员不敢怠慢,领命去办。
很快船主过来,哀声道:“阿郎,我等都是本份商户,这些货已经在码头停了不少天,好不容易要上岸了,怎能没收,还望通融一二……”
弓嗣光厉吼道:“我管你们的货怎样呢!来人啊,给我统统拿下!!”
吏员彼此交换着眼神:“这纨绔又胡闹了……”“陪着他胡闹呗,我们犯不着管这个!”
这个时候,不能慢慢讲道理,蛮不讲理反倒是最快的。
李彦一艘艘船查看,将具有安全隐患的都挑出来,弓嗣光发话,一一拿下。
慑于弓氏的权威,那些被抓到的倒霉鬼也不敢反抗,货船纷纷出列,向着一边开去。
看着看着,李彦脸色却凝重起来。
因为这些装有易燃之物的货船,隐隐将米粮的货船包围在中央,这就绝不是偶然了。
他原本是防备不小心引发的火灾,可现在这个架势,恐怕贼人是故意准备焚烧,让他都为之后怕。
这些可是准备运入关中,给各地赈灾的救命粮米,如果烧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而看着弓嗣光走来走去,呼呼喝喝,全力督促一艘艘危险船只离开码头,李彦笑了笑。
今日,一位纨绔,保护了洛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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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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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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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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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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