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出生之前,麦格娜·艾格文就已经打定主意,不会把自己的守护者之力,还给提瑞斯法议会的老古板们。
她把自己的力量传承给自己的儿子,然后亲手培养出一个她认为的合格的守护者。
可惜,艾格文并不知道,这个有些自私的想法,来自于她曾经“打败”的那位黑暗神祇,留在她体内的一丝力量的影响。
麦迪文在出生时,灵魂中就有一部分属于黑暗神祇萨格拉斯。
那位魔法的半神,只是堕落泰坦用来玩耍的一枚棋子。
他的母亲艾格文也是。
“说真的,艾格文夫人,你在八百年前,于诺森德大陆的龙骨荒野里,‘战胜’萨格拉斯的时候,难道就没有一丝怀疑吗?”
卡拉赞的小餐厅中。
带着白色餐巾的布莱克坐在椅子上,手握刀叉,一边很优雅的切割烹饪的极好的小牛排,一边对坐在长条餐桌另一侧的艾格文说:
“你能被提瑞斯法议会的法师们一致推举为守护者,证明你有超乎超人的智慧,那么是什么影响到了你的判断?
尤其是在你知道被你击败的恶魔,自称萨格拉斯之后,你居然就那么大大咧咧的把它的躯体封印在上古精灵废墟里了事?
你难道都没有怀疑过,它只是想让你赢吗?”
“因为那时的我,太年轻。”
听到这个问题,距离布莱克最少有十米远,带着兜帽,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农妇装束,已老态尽显的麦格娜·艾格文发出一声自嘲的笑声。
她端起酒杯,身后的莫罗斯立刻为老主母倒入半杯美酒。
而曾经世界上最强大的女人,现在如一个普通老妇人一样,满头银丝白发,但依然能看出年轻时风韵与仪容的艾格文,轻轻摇晃着眼前的酒杯。
她沉默了几秒,说:
“年轻,意味着勇敢,充满勇气,自信流淌于我的血管之中,让我无所畏惧。”
“年轻,也意味着鲁莽,目空一切,把基于力量的傲慢视作人性常态,并认为自己理应获胜,从而不加慎重思考。
再说了,那位黑暗神祇真的很狡猾,祂装的非常像,把自己的实力控制在一个高于我,但又不碾压的程度上。
让我真是苦战了一场,才赢得了所谓的胜利。
荣誉感...”
艾格文摇了摇头,抿了口酒,说:
“那也是祂玩弄人心的武器。
对于英雄们来说,那玩意和见血封喉的毒药一样,根本无法抵御。而等到我发现事情不对的时候,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这位穿着破旧,但仪态极其出众的老妇人,伸手打开了手中的一串魔法吊坠。
她抚摸着其中自己与丈夫,孩子留下的唯一的纪念,眼中满是失落与遗憾,还带着一丝温柔,说:
“我已按照黑暗神祇布下的命运,将我的力量给了我的儿子,在物质世界,亲手为黑暗神祇制作出了一具最完美的皮囊。
祂甚至没有太多动用自己的黑暗神力,只用我们这世界里诞生出的,本用于守护的力量,就轻轻松松的把人类文明和兽人文明,把艾泽拉斯和德拉诺两个世界玩弄于鼓掌之中。
祂不是来我们的世界报仇的。
一万年前的失败,对祂而言不过是永恒生命中的一丝调剂,就如祂享用一餐饭后甜点,用了八百年的时间,为我和我的儿子编制了一个悲剧。
这连阴谋都算不上。
不过是兴致来了的一次‘游戏’。
我和我的儿子,忠实的完成了自己的角色和使命,用无数人的痛苦和牺牲,满足了那位神祇心中对于一幕悲剧的欣赏...
这就是神灵啊,德雷克。”
“还没结束呢。”
布莱克切开牛排,将一小块肉送入嘴里,一边咀嚼,享受这美味,一边说:
“只是上半场结束了而已,萨格拉斯已经对这一幕悲剧失去了兴趣,祂随手将自己的杰作扔给了祂无能的下属。
于是欺诈者如获至宝。
属于你和麦迪文的故事,即将拉开下半场。
我听闻卡拉赞这个地方很神奇,在午夜之时游荡,如果幸运的话,就能看到一些来自未来的剪影流光。
想来您作为此地的主人,自然也从那些未来中看到了即将发生之事。
你自己也知道...
你追求于麦迪文的复活,乌鸦先知的重生,以及你儿子心中对于自己犯下的可怕罪孽的痛苦,这会驱使他去完成一些‘伟大’之事。
那些罪孽的重量连麦迪文都无法承受,它们被扭曲成一种极端奉献的自毁欲。
在麦迪文认为自己的罪孽赎清之后,他会选择自我放逐,或者对于一名母亲而言,更残忍的自我牺牲。
他会从一个灭世者,变成一个救世者,把自己的所有歉意都化作仁慈,毫无条件的奉献给整个艾泽拉斯。
但他又是如此的冷漠。
他惟独忽略了他可怜的老母亲的感受。
你还会第二次失去他。
你在救回你的儿子之后,还会被冠以‘牺牲’、‘伟大’、‘崇高’等等名义,再次失去他,艾格文女士。”
海盗放下刀叉,用餐布擦了擦嘴,然后端起手边的酒杯,带着一股笑容,对艾格文举了举杯。wWW.ΧìǔΜЬ.CǒΜ
他说:
“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阻止不了这事的发生,你只能接受它。
这就是你与你儿子的故事的下半场。
先给你一点点失而复得的甜头,一些希望,然后再残忍的夺走它,让你痛彻心扉,让你肝肠寸断。
最让人可惜的是,在这一条时间线里,你连拥有一个可爱的小孙子的机会都没有。
啊。
这是一个只有麦格娜·艾格文受伤的世界,它对你太不友善了。”
布莱克喝了口酒,不再多说。
而在他对面的艾格文女士被这恶毒的预言直接破防,一脸雍容的老太太抬起头,浑浊一些的双眼中闪耀着怒火。
她说:
“我虽不如年轻时那么强大,但小德雷克,我在这里揍你一顿还是轻轻松松的。所以,你这一次远道而来的目的,只是为了激怒我的话。
那恭喜你,你成功了。”
“我只是说出实话,天呐,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如此霸道的让人说实话的权力都没有了。”
海盗耸了耸肩。
他咧开一个笑容,对艾格文说:
“但我不是来找揍的,女士,我带来的是一种选择,在既定的命运之外,开辟出一道新支流的选择。
我不妨直接告诉你,我已经在准备和一位朋友联手,把我们所在的这条时间线推入‘废止’程序。
把它从时间的既定长河中推出来,容我骄傲的说一句,这个世界将因我改道。
在一个无序而混乱的未来里,很多人的命运都会因此改变。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为什么要还要坚持让这幕悲剧走完?
现在反正是闲聊,在你抄起法杖,把我打的鼻青脸肿之前,不如给我几分钟,听我讲一个,关于你和你儿子的另一个版本的故事,好不好?”
“说,我洗耳恭听。”
艾格文面无表情的敲了敲桌子,身后的莫罗斯如变魔法一样,掏出一个小沙漏,倒转过来,放在桌上。
代表时间逝去的流沙一点一点的落下,而布莱克也站起身,轻咳了几声,如表演歌剧一样,对眼前悲伤的老母亲说:
“你会复活你的儿子,你会在卡拉赞的上层,将远游星界的麦迪文的灵魂召唤回来。
开端就如无数次悲剧的预演,没有任何变化。
但...
一心想要赎罪的麦迪文回归物质世界之后,愕然发现他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他的老母亲复活他时,犯了点小小的‘错误’。
他的灵魂,被寄居于一个刚刚诞生的小婴儿的体内。
他失去了守护者之力,他刚刚回返的灵魂非常虚弱,为了让他的灵魂不至于破碎,于是他的老母亲‘帮’了他一把。
属于那个满手罪孽的星界法师麦迪文的记忆,被封印起来。
他会以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婴儿的身份,陪在他满心歉意的老母亲身边,让拯救世界的沉重压力和责任一边去吧!
他只是个懵懂的孩童。
他会享受在沼泽中抓青蛙的简单乐趣。
而他那位一向严厉,曾错过了儿子长大时光的母亲,也能得到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能真正的‘退休’。
去享受陪伴在孩子身边,看着他一天天长大的简单快乐。
甚至是他那位早年间就已经因他而死,却一直无法释怀的老父亲,也能因此得到一个从诅咒中解脱的机会。
一家三口,在永远不会被打扰的沼泽中隐居。
厌倦了救世灭世的大人物们,会得到新的身份,不必再为整个世界的安危牵挂...说真的,你已经守护了这个世界八百多年!
你不欠它任何东西。
你有资格要求这个世界对你好一点,而不是一直被动承受它给你的灾难。”
布莱克敲了敲桌子,对艾格文说:
“再说了,你这守护者当的也不是那么称职的。真要说起来,你的职业生涯简直一团糟,你根本不适合这份工作。
所以不要强求。
把自己那无处安放的责任心,随便找个垃圾堆丢进去,瞧瞧它把你和你的儿子都害成什么样了?
自私一点,心安理得的享受重新开始的生活,不好吗?”
说到这里,海盗拿出自己的矮人烟斗,深吸了一口,又吐出烟圈,抱着双臂,对餐桌对面的艾格文说:
“你可以继续在那里自怨自艾,感慨人生。也可以亲手救回你的儿子,给他一个正常人该过的生活。
艾格文女士,对他说一些你从未对他说过的话。
说一些一位正常的母亲,该对儿子说的话。
很少有犯过错误的父母,会如您这般幸运的得到第二次机会,所以我觉得您并不需要有犹豫。”
“...”
艾格文并未想到年轻的海盗,会对她说出这么一番话。
不过仔细想想,布莱克的一番话,却正中她心中对于儿子无限的愧疚。
毕竟溯源来说,她儿子的一生悲剧,都是源于八百年前,她那次不负责任的战斗。
她确实有心弥补这份愧疚。
然而身为一名守护者的身份,不会允许她做出如此不负责任的事情。
和世界的命运相比,个人的情感,实在是...
“我的儿子,他有他的使命...”
艾格文语气艰难的说:
“我不能如此自私的...”
“哈,这么说,你复活你的儿子,就是为了让他再去送死?你把他带回来,只是为了让他再离开你?”
布莱克耸了耸肩,语气怪异的说:
“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妈妈?”
“当然,当然。我知道,你们这些做出过传奇之事的人,就喜欢多想,好像无法完成你们的使命,世界就不会继续转了一样。”
海盗伸手整了整自己的衣领,他双眼放光的对艾格文说:
“既然我们提到了麦迪文必须肩负的可怕使命,那么我就要说一句,使命必须被完成,艾泽拉斯不能毁于恶魔入侵。
但似乎没人规定,麦迪文不能把这份使命‘外包’给其他人去做,自己去享受人生吧?
呐...
除了在从事海盗这个很有前途的职业之外,鄙人其实偶尔也会客串一下‘先知’的角色。
麦格娜·艾格文女士,以你担任守护者八百年的专业眼光来看,你觉得,我怎么样?我有那个资格接过麦迪文的可怕使命吗?
说实话,我一直觉得,海盗的形象和乌鸦挺配的,你说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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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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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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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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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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