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成军时短,将才不足,每个佰将领兵两百。看似只增百人,管起来却难了许多。
幸而这段时间战事稍歇,给了他们慢慢适应的机会。
李瑕提议与长宁军合练,除了怀有以后收服长宁军的心思,也确实急需向长宁军学习练兵之法……
这日,刘金锁依旧是在校场上操练士卒。
他觉得兵营生活很是快活,白日里虽忙,傍晚时大家就可以蹴鞠,晚间的课业有些讨厌,但也能听些故事。
偶尔歇息之后还能与同袍们喝酒吹牛。
简而言之,玩伴多。。
领兵两百说费力不费力,每日依条例操练即可,士卒们基本能做到令行禁止。但真要去打仗,调动起来,刘金锁便有些心虚了。
这不像几十人,光用嗓子喊就行,得传令分派,他没把握。
“鲍独眼,明日打一仗吗?!”借着歇息时,刘金锁向鲍三大声问道。
“又演练?”鲍三擦着脸上的汗,他方才亲自揍了几个站不直的新兵一顿,累得满头大汗。
“不然呢?多演练着打几仗,上了战场才有底啊。知县说的,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啐,练好了没,一天到晚就要打打打,就属你的队最歪。”
“哪歪了,你看,多直!”
“去把那几个腼着肚皮的扳正了再说。”
刘金锁瞪眼一看,立马大骂道:“汪三两,你个睁眼瞎,又他娘是你的人!你这一什要是不会站,给我再去跑一百圈……”
鲍三听着他的嗓门,有些羡慕。
刘金锁这人看着老,其实才二十多,每天像有用不完的劲,不像他鲍三,筋骨已经开始松了,天一冷,眼窝子都疼。
“知县来了,站好。”
“啧,那老头一看就是个大官……”
~~
“精兵,非瑜练了支精兵。”
杨果站上点将台,目光望着那一排排齐整的队伍,久久不愿移开。
他不得不承认的宋朝的物力更强,士卒的盔甲、武器都属精良。而李瑕治军也远胜他的预想。
李瑕道:“可惜人还是少了些。”
“人少不怕,只要心气在便好。”杨果犹不愿移开目光,喃喃道。
他对蒙军与中原汉军颇熟悉,不由作了一番对比。
“北地精兵也有、杂兵也多,良莠不齐,不谈史公与李璮、严实之间的战力差距,便是各路史家军亦各不相同。而非瑜治军显比北地世侯用心,无怪乎能屡斩大将。”
“杨公过誉了,这些人还需磨砺。”
李瑕不介意多陪杨果看看。
之前谈论地盘,六百里山川实则是蛮荒之地不足以让杨果死心塌地效忠,唯有庆符军才是李瑕最大的实力。
“我有意让杨公到昭通建城,到时遣派一队人随杨公南下。扫除当年敢不附从者,杨公看两百人可足矣?”
“足矣,有如此两百精兵再招募山民,暂保一方治安足矣。但若是蒙军攻来,还需非瑜派军策应。”
“那是自然……”
李瑕目光扫过校场,心中思忖着到时选谁随杨果去昭通。
“知县。”刘金锁大步跑来,高声问道:“我们再演练一场如何?让我与鲍三再打一仗呗。”
“等我安排便是。天色也晚了,收兵用饭吧。”
“是!”
刘金锁先是抱拳应喏,方才敢问道:“知县,好久没跟我们一起用饭了,聚聚吗?”
“去吧,一会派了杨公家过来,就在军中置酒接风……”
~~
“杨公?!”
刘金锁瞪目看了杨果一眼,喜道:“知县,当初给我们情报的就是这位杨公?”
“正是。”
“大熟人啊!”刘金锁道:“现在可以说杨公身份了?”
“嗯。”
“兄弟们,我老刘可没骗你们啊,去年我随知县杀入开封城,就是这位杨公给了我们重要情报。”
诸佰将唰地一下纷纷起身,大声道:“敬杨公!”
“坐,诸君且坐……”
“和你们说,亏得杨公,我才知道蒙古许多事。”刘金锁声音大极,“兀良合台要打来,我早就知道。”
“刘大傻子,你也能看得懂情报?”
“看不懂我还不会听吗?我告诉你们,北地的世侯……哦,是谁我就不说了,早晚得和我们一起打蒙鞑。”
“怕是你不知是谁吧?”
“哈哈,我知道,但不告诉你们这些傻子。”刘金锁大笑。
他显得很是忙碌,说完又转向杨果,道:“杨公啊,知县与你会面之时,我就在开封城。你可有听过我的事?”
“好,好……听说了,听说了。”
杨果与这粗莽人实在不知说些什么,一时竟恍然觉得还是与房言楷相处更自在些。
李瑕是特意将接风宴置在军中的。
他有时不太讲世俗礼法规矩,诸如文人、武人不好并坐之类。
文雅也好、粗鲁也罢,当此国难之际再区分开来若免也矫情太多。
他甚至打算哪天把房言楷拉到这军中来,与这些浑身臭气的汉子们厮混数日。Χiυmъ.cοΜ
相比宋朝文官,北地文人反而没有太多轻视武人之心,此时杨果虽不适应,却并不感到被冒犯。
他听着这些大嗓门,渐渐还是感受到了庆符对他的欢迎,也感受到了李瑕麾下这支兵马确实有收复之志。
“刘大傻子说的对!往后让杨公联络,到时南北汉人共击蒙鞑,何愁蜀川难守。”
“嘿,你们知道吗?我祖母是陕西人……”
“……”
杨果听到后来,渐渐放开,向李瑕道:“将领有志气,士卒方有志气啊。”
李瑕转过头,问道:“杨公说什么?”
“说你们很好。”杨果朗声道。
刘金锁大笑。
“哈哈,当然好,我们打赢了好几仗呢。”
这夜里,多是刘金锁在说,说等来年战事不紧了,他要将柳娘接来,以后复汉中、复关陇,到汴京去定居。
“临安行在有甚好的?待回了汴京,我老刘就是京师人了!”
杨果只饮了两杯酒,但似乎有些醉了,大笑道:“好一个京师人!到时老夫与你同回开封,回去!”
“对,回去!”
~~
夜深。
杨果一家被安置在了庆符县。
哪怕要去昭通建城,也非急于一时之事,必须先熟悉李瑕这个势力,接着准备妥当,这些,会由韩家父子与他接触。
李瑕送了杨果,又稍忙了一会,方才踏着月色返回了县衙。
这一趟去凌霄城,五日未见家里人,他亦是有些想念。
这情绪……重生之初是没有的。
走过院子,绕过回廊,推开偏厅的门,一阵暖意拂面而来。
厅上,高明月与韩巧儿正在陪小竹熊玩,屏风后一抹黑色的裙摆一闪而过。那是阿莎姽见李瑕回来,跑掉了。
因李瑕想让她帮忙收服深山老苗,她嫌烦,近来一直便躲着。
当然,阿莎姽自有其神秘气质,只有在李瑕眼里显得很傻气罢了。
“回来了?喝酒了吗?”
“没喝,下午本想先回家一趟,正好杨公到了,带他到营里与佰将们见见。”
“嗯,知道你回来了我们便放心,你自忙你的,不用担心家里。”
“怕是只有年前这段时间闲适些,多陪陪你们吧。”
“李哥哥不知羞,好几天没见,怎就叫多陪了……”
李瑕笑了笑,随意在毯子上坐下,拿着小竹子掰着。
近来忙着的事虽然轻松,却能让他感受到势力正在一点点积蓄。
而若说年节前还有哪桩大事没办,想来便是成亲了。
转头看去,只见桌案上已摆上了好几匹红绸,喜烛亦已做好送来,很快便要开始布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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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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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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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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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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