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现在才来?”
高年丰带着几个庆符军佰将迎了熊山,马上道:“整夜都过去了,本该昨夜就离开的。”
“县尉受伤了。”熊山低声道,“一步慢,步步慢,现在搂虎还在城外。”
等熊山说完在大理城内发生的一切,几个佰将对视一眼,皆没了主意。
“郡主呢?”
高年丰道:“郡主带那位苗族通司到关城药房里找药了。”
“能治好县尉吗?”
“不知道唉……”
“搂虎还在外面,追兵就要追上来了。眼下这情况,鲍哥哥拿个主意吧?”
鲍三独眼里满是忧色,问道:“为何没让搂虎跟你们一起进城?”
“我带了那么多劳力运辎重,人多嘴杂的,怎么敢?”
“伍昂,你有办法吗?”
伍昂道:“等到夜里,接应了搂虎出关便是。”
“但后面还有追兵,今日就能找到搂虎。”
伍昂沉吟着,有些举棋不定……
下一刻,外面有人喊道:“不许进去!”
“谁?!”高年丰喝道。
“禀将军,是杨奔。”
熊山皱了皱眉,出了营房,喝道:“为何擅离职守?!”
“佰将为何不肯信重我?”杨奔问道。
熊山一愣,马上就想到了李瑕说的杨奔是“朝廷奸党”派来的细作一事。
这草莽粗汉不擅伪装,今日失了主心骨,全没了平日的深沉,眉头一皱,脸上就泛起了难色。
杨奔看了熊山一会,道:“平日佰将就不用我,如今这般情形,佰将还信不过我的能耐?”
“你的能耐……哈,也就一般吧?”
“看来,佰将是信服我的能耐。那又是为何?”
“老子哪有说信服你的能耐?滚一边去。”
杨奔却不走,皱眉沉思了一会。
熊山本就心烦,挥了挥手就要走开。
“好吧,看来是如此了。”杨奔苦笑一声,问道:“看来佰将已知我的身份?”
“你有屁身份。”
杨奔抱拳道:“也不瞒佰将,我是大宋名将杨襄毅公之后,奉吕大文尉差遣,才到庆符,为的是盯住李县尉。”
熊山愣了愣,不知说什么才好。
杨奔也不避讳周围的士卒,又道:“但不论如何,杨奔是宋人,如今局势紧迫,必全力应对外敌……熊佰将还是不肯信我吗?”
他趁着熊山发愣,径直走进营房,扫视了诸人一眼,道:“请高年丰将军以‘追剿宋人俘虏’之名,率六百人出关,歼灭追兵。再让关城外的一百五十人换上衣甲,进入城关。”
伍昂道:“龙尾关守军又不傻,怎么会不起疑。”
“不然呢?越拖越久,越久越错。诸位还要商议到何时?等敌军识破,杀到眼前吗?”
旁人皆是山野莽夫,一时之间,皆被杨奔这位“名将之后”的气势所慑,说不出话来……
~~
高明月坐在李瑕身边,一勺一勺地给他喂着汤药。
看她喂完汤药,阿莎姽站起身往外走去。
阿莎姽的性子本是不喜欢说话的,但走了几步之后,还是淡淡说了一句。
“我去看看那个光头皮。”
高明月恍若未闻,呆呆看着李瑕出神……
良久,阿莎姽回来,只见高明月趴在榻边,脸贴着李瑕的手睡着了,还能看到她额头上又长了两颗红红的痘,虽闭着眼也透出满满的忧心。
阿莎姽仿佛从她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一时陷入了迷茫。
过了一会,阿莎姽心想若是李瑕死了,那一定就不是冥王,若真是冥王,怎会死呢?
她并不悲伤,也不为李瑕担心,他又不是她男人。
她只是带着好奇,观察着这些。有时候又想到,也许冥冥之中,就是要让她来救冥王,助他渡过这一场劫难。
但凝炼的箭毒木,阿莎姽也不认为自己能治得好……
有人在门口轻声问了一句。
“郡主,县尉醒了吗?”
阿莎姽走过去,淡淡道:“滚。”
屋子依旧只有李瑕与这两个女子,她们一个无情、一个深情,就这么沉默地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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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尾关门大开,高年丰领了七百五十余人回来。Χiυmъ.cοΜ
很快,庆符军佰将们又与高年丰聚在一起商议。
“我等可在龙尾关歼灭郑佛泽部。”杨奔道,“全歼郑佛泽部之后,我等可设伏,等格杜部前来,再一举歼灭他们。”
“敌我兵力相当,便是能胜,伤亡也太大了。”
“郑佛泽不过一千慵懒守军,又无防备;格杜仅剩城门千户所三四百人,加上大理守军,也不到千人。各个击破,何惧之有?”
伍昂皱了皱眉,问道:“歼灭了又能如何?”
杨奔手指在地图上划着,道:“若不趁此时歼敌,他们很快就要反应过来。到时郑佛泽与格杜合力一处,追上我等,如何逃脱?”
各个佰将完全没有更好的办法,全都闭嘴不语。
唯有伍昂道:“有段兴智在手,我们大可以打着他的名号。何必冒险?”
“大理人不起疑,蒙古人却不是好糊弄的。”杨奔抱拳道:“时机转瞬即逝,明日天亮之前,格杜搜不到我们,必定追击。诸位若不听我之言,也该今夜就领兵离开龙尾关,但之后如何行军得先想好。”
伍昂不悦,道:“鲍哥哥,怎么说?”
鲍三沉吟了一会,向熊山问道:“郡主的意思呢?”
熊山道:“刚过去问了,姑祖叫我滚。”
于柄挠了挠头,道:“郡主太累了吧,这么小年纪……”
“闭嘴。”鲍三喝了一声,道:“我再去看看县尉醒了没。”
外面忽有人喊道:“高将军,郑将军来见你了。”
屋中几人对视一眼,全乱了分寸。
“早说了,不该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商议。”
“怕什么?”
“姓郑的不会看出来了吧?”
高年丰头皮发麻,低声问道:“怎么办?”
只有杨奔镇定,道:“见他就是。”
他们说到这里,外面有人喊了一声“郑将军”,很快,郑佛泽已大步进来,身后跟着四名亲卫。
“高将军……咦,怎这么多人在此?”
高年丰道:“与麾下几个百夫长议议事情,郑将军何事?”
郑佛泽道:“我听守门的将士说,高将军中午出城,回来时……人似乎多了。”
高年丰一愣,不知如何回答。
杨奔忙道:“是总管的后军,到了城外被高将军接应进来。”
“咦,我见过你,是……总管身边的护卫?”
“是。”
郑佛泽皱了皱眉,眼中泛起狐疑之色,很快又一闪而过。
他向高年丰抱了抱拳,笑道:“原是如此,是我多虑了。”
说完,郑佛泽向外走去。
杨奔迅速看向鲍三,做了一个手刀挥砍的动作。
郑佛泽脚步愈快。
“噗!”
鲍三一刀斩下,二话不说将郑佛泽砍倒在地。
“他起疑了,动手!”
屋内几个佰将迅速挥刀砍向那四个大理兵,惨叫声响起。
“伍昂,你带人留下保护县尉;于柄、宋禾,你们带人封锁南北城门;其余人,歼灭龙尾关内敌兵……高将军,你怎么说?”
高年丰已拔刀在手,喝道:“要动手就快!杀……”
杨奔一刀斩下郑佛泽的头颅,提在手上。
九个佰将踏着血泊迅速向外杀去。
“都别慌。”鲍三语气中带着些许李瑕的口吻说了一句,之后也说不出更多的东西,道:“敌人没有防备,且主将已死,正是弟兄们歼敌之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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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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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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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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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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