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瑕笑了一下,道:“轮到你了。”
汪庚摊了摊手,道:“我真不知道剩下的一人是谁。”
他说完,凝视着李瑕的眼,又道:“但你知道,对吧?”
李瑕道:“你再说个消息,我再给你一个名字。”
汪庚道:“还有别人在找他们,至少两批,加上你我,至少四批人。”
李瑕道:“你不实诚,给的全是没用的消息。”
“你说的,一人给一条,只要是真的,不管对方有没有用。”汪庚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都是谁在找他们?”
“此事与贾似道有关。”汪庚道,“再给我一个名字。”
李瑕道:“聂平。”
汪庚点点头,问道:“聂仲由、林子、刘金锁、聂平、刘纯,最后是这五人回来了?”
“看起来是,只有聂仲由还没现身。”
“聂平和刘纯你们捉到了?”
“没有。”
“情报在聂仲由手上?”
“很可能。”李瑕道。
“你知道的有点多啊。”汪庚笑了笑。
他忽然向旁边看了一眼,手指偷偷做了个动作。
下一刻,李瑕淡淡道:“敢动我?只怕我背后的人你们得罪不起。”
汪庚冷笑一声,道:“这临安城里,还没有我们得罪不起的。”
“你是不小心透露了身份,还是故意误导我?”李瑕问了一句,又道:“有时候,看靠山有多大,只要看办事的人有多大本事。”
“呵。”
李瑕道:“说实话,你们本事一般,得到的消息也少得可怜。全是从两淮、两浙的正规渠道来的。在我眼里,真不是我得罪不起的人。”
汪庚道:“你少他娘诈我!”
“诈你?这临安城里,最不能得罪的可不是哪位相公。”
“哈。”
汪庚讥笑一声,却是抬起手,摆了摆。
这是一个“别动手”的动作。
李瑕微微一笑,道:“你人不错,再送你一条消息吧。”
汪庚问道:“什么?”
“有人知道的比我们都多,因为他们与北面有勾结。”
李瑕说着,朝天上拱了拱手,道:“我要的不是情报,要的是查清此事。”
汪庚眼睛一亮,问道:“你们在查谁?”
“你猜。”
~~
右相府斜对面的小宅院叫“映日园”,名叫“徐鹤行”的高瘦青年正站在园中高楼之上,眯着眼,注视着巷子中的情景。
名叫“钟希磬”的微胖中年人走了上来,身后跟着一人。
钟希磬指了指身后那人,道:“这老汉是个牢头,认得李瑕。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小人刘丙,钱塘县牢牢头。”
“认得李瑕?”徐鹤行转过头,瞥了刘丙一眼。
刘丙忙应道:“是,李瑕当时就是被关在小人那。”
“盯紧了右相府大门,看到李瑕来了就说。”
“是。”刘丙应道。
徐鹤行说罢,继续盯着小巷。
钟希磬笑道:“你在看什么?这般盯着,也不怕成了斗鸡眼。”
他顺着徐鹤行的目光看去,“哦”了一声,道:“这两人又是谁的探子?也在盯右相府?”
“不知道。”
“拿了?”
“不。”徐鹤行道:“李瑕还没出现,别惊动右相。”
“该死。到底是谁的人那么蠢,先捉了两个小喽罗打草惊蛇,不然李瑕一去清河坊我们就可以杀了。”
“是啊,不知哪家派的蠢材。”
“如今事情难办了。”钟希磬感慨一声,问道:“这两人,到底是轮换还是接头?怎聊这么久?你说他们打探到什么了没有?”
“他们像是互相不认识。”
“什么意思?”
徐鹤行道:“我觉得他们不像一伙的,像在交易。”
“哈?何意?”钟希磬轻笑道:“难道两批人还能互相透消息?那他们怎好将我落下了。”
“他们聊完了。”
“我们还没聊完。”
徐鹤行忽然皱了皱眉,喃喃道:“那人的身形,我像是在哪见过。”
“当然见过,几批人都一起盯李瑕盯了这么多天,当然……”
“等等,你看……他是在往右相府大门走?”
“好像是……”
两人目光望去,只见那道颀长笔挺的身影已经走到了右相府的大门附近,灯笼的光亮一点点笼罩了他。
徐鹤行喃喃道:“两天前清河坊茶摊?”
“李瑕?”徐鹤行忽然一把拎起刘丙的衣领,喝道:“认人,那是不是李瑕?!”
“啊?快认人啊你这牢头!”钟希磬大急,骂道:“该死,竟还有这种事,眼皮子底下……”
刘丙又惊又怕,眯起一双眼睛,喃喃道:“认不清啊,太远,太黑了……等等……是李瑕!就是李瑕!”
“怎么没人拦?那群废物在做什么?!”
“该死,他们以为他是别家的探子。”
“快!派人去杀了他,别让他见到右相!”
钟希磬迅速把手指放进嘴里,用力一吹。
一声鸟叫划破夜空……
~~
右相府前,有人抬着轿子到了大门处。
程元凤快要出门上朝了。
隔着三十余步,李瑕正在走过去,脑子里回想着今夜得到的线索。
至少有两批人在盯着相府,更夫那批人显得散漫、无序,也没有太大的杀意。
因此李瑕才会去试探他,果然,他们的情报来源在宋境,不知道在北方发生的事。
还知道了林子与刘金锁就在他们手上,并且没有招供。
这批人目的是捉人,为了抢夺情报?
……
忽然,一声鸟叫响起。
李瑕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他抬起头,看向了右相府斜对面的那座小楼。
此时,路边的灯笼已照到了李瑕的脸。
一瞬间他又思考了许多。
他知道,小楼上面这批人认出他的长相了。
那他们必然是从北面得到了消息,知道是“李瑕”回来了,才会带了人来辩认。
这批人与北面勾结,要杀人灭口?
……
李瑕得出了判断,转过头,只见右相府的大门已缓缓打开。
他算好了的,只要在这一刻冲过去,就可见到程元凤,躲过追杀。
~~
斜对面的阁楼上,徐鹤行下令道:“放弩,射杀了李瑕。”
钟希磬一惊,问道:“当着右相的面杀?!”
“杀了。”
“可这……”
钟希磬犹豫了一下,又吹了一声口哨。
下一刻,有马蹄声从巷子里传来。
“又是谁来了?”
钟希磬放下放哨的手,眯着眼,注视着,只见一名汉子策马拐进了巷子。
他脑中迅速分析起来……那汉子的马很累,满是泥浆,跑了很久了,是从远处来的,连夜进的城?
“那人好像是……”
“是他吗?”
徐鹤行将手按在了栏杆上,半边身子都探了出去,死死盯着策马而来那人。
“是他……”
~~
“保护右相!”
一声大喝响起。
右相府前,几名护卫猛得回过头,警惕起来。
黑暗中,两个持弩对着李瑕的人迅速窜开。
李瑕回过头,看着那策马奔过来的人,也是眯起了眼。
他眼神中泛起了一些疑惑之色。
“是你?”
~~
小楼上,徐鹤行重重在栏杆上一拍。
“是他,聂仲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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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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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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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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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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