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三喜问道:“还等什么?他们走得越远,越容易逃。”
“我在想……也许李瑕会来。”
“不可能,打草惊蛇,他已看破了我们的埋伏,不会再来了。”雷三喜摇着头道:“我们几次都没捉到,反而让这贼子愈发警觉,难怪五郎说由他亲至才能对付此子。”xǐυmь.℃òm
“只要饵还在,鱼总有上钩的时候。”沈开道:“五郎也说了,李瑕是个疯子,极有胆魄。”
“包围重重,凭他一人,敢来?”雷三喜道:“况且饵也快跑了,等不了了,收了吧。”
“是啊,我本想再看看李瑕是否还会找时机与聂仲由会合。可惜,聂仲由已有了防备,呵,这个赵宋的都虞候也不简单啊。”
“这乱世,能活得像样的,谁简单?你我也不简单。”
“嗯,他既然有了防备,动手吧。”沈开道,“留下几个活口继续钓李瑕,杀得慢一点,别围得太紧了,万一李瑕还来呢?”
“怎么可能还来。”雷三喜小声嘟囔道,驱马向前。
“动手!”
~~
马车内,韩巧儿还在念念不忘。
“真的不等李哥哥吗?李哥哥会不会到开封和我们会合呀?”
高明月掀帘看了看,道:“没人留信,他该不会去了。”
她放下车帘,心想短时间内是听不到那个故事了,也不知木婉清后来如何,那人大概会直接转回宋朝吧,以后,未必能再遇到……
此时策马走在队伍中的杨雄与洱子也在讨论李瑕。
“叨叨这么久,他可算是如愿把恩公丢下了。”杨雄盯着刘纯的背影,重重哼了一声,气呼呼啐道:“我们能顺利从寿州到这里,他还当是他有本事。”
洱子道:“我也早看刘纯不顺眼了。”
“我告诉你,这些宋人里面只有恩公最是了得,他若是不在,回头遇到麻烦看他们怎么办……”
队伍前面,刘纯仿佛是感受到背后被人盯着,回过头瞥了杨雄一眼。
他懒得理会这些没头脑的大理人,转头继续与王顺、王保兄弟说话。
“我那般苦劝了哥哥,他还非要等李瑕,结果李瑕不来,平白耽误了这些时日。”
王顺是个没主意的,道:“哥哥说什么我们听着就是了。”
刘纯道:“就剩我们这几人了,我们就该多为哥哥分担些……”
“走!”
聂仲由忽然大吼起来,勒马喊道:“快走!掉头走!”
异变突起。
马蹄声如雨,前方有上百人的骑兵队伍冲杀而来,周围锄草的农汉也纷纷从草丛中捡起兵器。
“杀!”
“走啊!”刘金锁吼道:“老子断后!你们走啊!”
车马里,高明月一把拉住韩巧儿,抱着她跳上马匹,割掉车绳,策马就奔到高长寿身后。
“祖父。”韩巧儿大哭起来,“祖父……”
韩承绪与她们都在队伍中央,他虽然年迈,却是久经滇沛流离之人,已学着高明月的做法,抱着马脖子骑马跟上。
“你们护住我妹妹。”高长寿大喝道:“点苍,随我开道。”
“杀过去!”
聂仲由策马冲至高长寿身边,挥刀劈向挡路敌人。
他们经历过一次偷袭,已比上次更有经验,又在颍州得了许多马匹,此时已在最快时间内完成应对……
箭矢射来。
“嗖嗖嗖……”
断后的刘金锁挥动长枪,格挡开几支箭矢,腿上却中了一箭。
“啐,鸟厮!”他大骂一声,“都他娘快走啊!”
却见王顺已满身是血,从马背栽落。
白茂骑术不精,才策马跑了几步,见箭雨射来,吓得大叫不已,跳下马背就滚进车底。
“我跑不掉的,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很快,白茂就只有哭喊声传来。
刘金锁也顾不得他,拨马便走。
“走!”
林子骑术不错,还有空四下望着,喊道:“哥哥,四面都有敌人,往哪走?!”
“往回冲!”
在遇袭的一瞬间,聂仲由就已想过,这种情况下唯一有可能甩脱追杀的方向只有一个……龙湖。
跳进龙湖,或许还能有一丝逃生的机会。
他不知道这些人里哪些会水、哪些不会水,但已没时间仔细想了……
“噗!”
奔跑中,杨雄背上中了一箭。
“你们走!洱子,护住郡主!”
他在韩承绪的马匹腚上扎了一刀,自己却不再逃,大吼一声,掉转马头,迎向了追兵。
“追你爷爷!”
长刀斩下,一名追兵被他劈翻在地,同时间,也有数柄长矛直接捅进他的身体。
杨雄虎目圆瞪,还想再拦住几个追兵,人已摔落马下,又是数柄长矛猛扎下。
有马蹄踏上他的尸体,疾驰而过……
“杨雄!”
洱子大哭,却只能继续狂奔,任风吹着他的泪眼。
“我们被人卖了!”刘纯大喊道,“哥哥,被人卖了啊!是李瑕……一定是李瑕被捉了,他卖了我们……”
没有人顾得上回答他。
“是李瑕卖了我们……”
“别喊了!”王保哭喊道,“我哥已经没了……”
“嘭。”
“咴律律……”
王保一走神的功夫,路边一个农汉打扮的敌后拿着锄头重重一挥,将他打下马来。
他才想要爬起身,又是几柄单刀斩下,径直剁死了他。
“继续追,别让他们逃了。”
“噗。”
“噗……”
倾刻间许多人都受了伤,马蹄溅起泥沙,血滴也随之飞溅。
绝望感一点点逼压下来。
终于,龙湖一点一点显在眼前。
“冲过去!跳湖!”聂仲由不停催马,大吼道。
“我妹妹不会水。”高长寿大怒,“聂仲由!你混帐……”
“我也不会水,我断后。”刘金锁大吼,“不会水的,随我拦住他们!”
“我会水,但我也断后,都别再张舌扯淡!”林子勒着缰绳吼道。
“你娘!”
纵是公侯门第,高长寿也忍不住大骂粗口。
一群狗屁宋人。
忽然。
“看!是船,是船啊……”
“李哥哥!是李哥哥……”
聂仲由抬头一看,只见一艘小船正在龙湖上向这边划来,船上站着一人,正不停挥动着旗帜,果然是李瑕。
“快!冲过去!”
“冲!”
本已绝望的众人瞬间又燃起希望,纷纷催马向湖边狂飙。
“别去!是陷阱!”刘纯大喊道:“你们想想啊,必然是有人卖了我们,就是李瑕……”
“噗。”
刘纯中了一箭,闷哼一声,不再喊叫,咬咬牙,终还是拼命向湖边奔去……
~~
追兵中也有喊叫声响起。
“是李瑕!水面上是李瑕!”
“李瑕来了……”
喊叫声此起彼伏,很快传到了沈开耳中。
沈开本是不急不徐地策马慢行,此时才腰板一挺,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
“竟真来了?!真是一人也敢来?!”
他惊呼一声,眼中已有喜色。
沈开之前说的虽然笃定,心底其实也不相信李瑕真会来,没想到……
“传令下去,一定要杀了李瑕,其余人也不必再留活口,全都杀了!”
“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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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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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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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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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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