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董邝的亲兵也没着甲,被一刀从后面捅穿心口,栽倒在地。
执刀的是伍昂,这几天一直扮作高年丰的副将。
四下扫了一眼,伍昂见已控制住这顶帐篷,迅速到外面的马背上拿了一副盔甲进来。
“县尉,你要的甲。”
李瑕接过盔甲,道:“手别抖,不必急。深呼吸几口气,静下心来……你们先清理尸体,把地上的血迹拿沙土盖一盖。””
高年丰身后,两个亲兵打扮、身材矮小的人走出来。
是高明月、阿莎姽。
高明月眼里满是关切,却不多话,动作迅速地为李瑕穿戴着盔甲;阿莎姽则是无声无息站在一边。
李瑕拍了拍高明月的手,又向几个还在补刀的佰将道:“都别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你们这样,会让营里的大理兵更慌。”
忽然,远远的有喊叫声传来。
“将军?出了何事?!”
伍昂一惊,正要提刀杀出去。
李瑕却是不慌不忙,大喊道:“喊什么?!将军审俘虏要你们管吗?滚回帐里睡觉!”
“是……将军在对俘虏用刑呢,没你们的事,滚开。”
远远的,有人也跟着喊道:“将军夜审俘虏,滚回去睡觉!”
帐中所有人迅速镇定下来,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
“这营里有多少人?”
高年丰道:“这是大理城南营,有一个千户所的兵力,扣掉空饷,实额四百余人。”
李瑕又问道:“大理城内呢?”
“有一千守军,城北还有一个千户所,两处加起来实额有近千人。”
“大理城兵力空虚啊。”
“兵力主要在龙首关、龙尾关,两关共有实额两千余人。”
李瑕点点头,他早与高明月分析过大理城的兵力,判断在三千四之间,差不太多。
一个国都只有这点兵力,听起来很少,却并非没有原由。
这些年先是抵御蒙军;投降后讨伐诸蛮、自杞国;接着又远征宋朝与交趾;再加上这次平定叛乱又调走了剩下的兵力。
当然,有龙首关、龙尾关,大理这些兵力也足够驻守了。若关城不失,李瑕就算有上万兵马,也未必攻得下来。
问题是,李瑕已进了龙尾关,而大理城还全无防备……
相比打仗,他最擅长的还是这种伪装潜入。
因为他心态好。
上辈子常常在万众睹目之下参加赛事,李瑕最拿手的一件事就是保持不紧张。
迄今为止,他还没指挥过双方都超过千人的正面战斗。
因此他一直尽量用游击战达成战略目标。看似凶险,其实是他在扬长避短,避免强攻险要的龙首关、龙尾关。
他们现在共有一千四百人,九百庆符军、五百高氏兵。
有七百庆符军在之前的战斗中悄悄扮成了高氏兵,其余两百人则是成了“俘虏”。
在高年丰想来,这个兵力偷袭大理城是足够的。
“李县尉,是否连夜诈开城门,控制大理城?”
“不。”李瑕道:“你要做的是让蒙人不怀疑高琼。他这个蒙古世侯的身份,才是我们在大理境内通行无阻的金牌,不要轻易暴露。”
“这如何能做到?”高年丰道:“少主已对蒙人说歼灭了庆符军,可现在……”
“现在你还没有暴露。”李瑕道:“我用两百俘虏拿下大理,你在暗中配合我就可以。”
“可这……太危险了。”
李瑕道:“在你看来,以一千四百人拿下大理城才叫稳妥。但这是暂时的稳妥,它可能会让我们所有人都葬送在大理;wWW.ΧìǔΜЬ.CǒΜ
我以两百人偷城,看似凶险。却可保高琼不被起疑、也可让你帮我里应外合。从长远来看,这才是更安全的办法。”
高年丰愣了一下,似懂非懂。
从他的立场而言,眼看着李瑕纵横大理国,取得了一场场的小胜。眼下已是时机占下大理城,重新复国了。
“李县尉,国都近在眼前,一战可定。何必还要高少主再向蒙人屈膝、虚与委蛇?不如亮旗号、雄据滇南,从此高氏与李氏共享大理国。”
不仅是高年丰有这种想法。谷
在击败了几次小股大理兵之后,李瑕、高琼麾下不少人都认为大理军不堪一击。
这就好比游击战打赢了几次之后,难免有人就开始吵着要打阵地战,要正面与敌军会战。
但李瑕始终很冷静。
他是以打比赛的心态来面对世上之事,讲究“胜不骄、败不馁”,最忌讳被一点小胜冲昏头脑。
事实上,他们就没跟大股的蒙军交过手。
面对最多蒙军的一次,是也先的千人队。靠地势、靠乌撒部数千人才全歼对方。
李瑕道:“我们亮明旗号、拿下大理城又如何?龙首关、龙尾关不在我们手上,敌人将关隘一堵,各地守军蜂拥而至,如何逃脱?
固守吗?守上几个月,等阿术回师、或更多蒙军增援,到时还能守住吗?这大理国千疮百孔,有何国力可恃?若说天下如棋,棋眼不在大理,而在宋。”
“是……”
之所以对高年丰说这么多,李瑕要让他明白最重要的还是掩饰身份,以免他头脑一热,像舍利僧、高长寿一样,暴露了高琼。
“这次到大理城,我只拿我要的东西。你带着一千二百人到龙尾关,等着帮我打开关城。”
“小人明白了。”
高年丰应下,他想了想,却还是又劝了一句。
“小人只是觉得,李县尉只带两百人偷城,太凶险了。”
“不能怕暂时的凶险。”李瑕低声自语道:“今天懒惰或害怕了,困难只会堆到明天,越堆越多。”
这句话不是李瑕说的。
而是他以前常听的,也许他上辈子的荣耀与成就很大一部分来源于此……
~~
李瑕既有了决意,旁人都习惯于听从于他。
唯有高明月在帮他披戴完盔甲之后小声问道:“这次我能和你一起吗?”
“好。”李瑕道,“带你回大理城看看……”
~~
夜更深。
“董将军不必送了!你继续审俘虏吧……”
高年丰打着酒嗝,领着亲兵们穿过营寨,一路上喊叫不停,似乎醉得厉害。
大理守兵们都还在营房歇息,路上巡夜的队伍见了高年丰也径直放行。
营寨就此静谧下来……
三更时分,突然再次响起凄厉的惨叫。
“俘虏逃啦!俘虏逃啦!”
等大理兵们冲出营帐一看,只见到处都是火光,那些宋军俘虏竟已披上甲胄、执起刀枪到处杀人。
亳无防备的大理兵们瞬间乱成一锅粥。
“快!快请高将军带人来歼敌!”
“高将军已经溃啦!溃啦……”
混乱中,有大理兵转头看去,只见高年丰已领着兵马向南奔去。
这大理兵不由愣在那儿。
在他想来,这支宋军连蒙古人都没能打败,却被高氏兵打败了,高氏兵应该很精锐才对。没想到变乱一起,竟是第一个逃的?
……
董邝麾下的将领们看着这变乱,不少人已愣在那儿。
“完了,高氏兵逃这么快,必要把这个罪责推到我们头上。”
“到底怎么回事?他们如何逃出来的?”
“嗖!”
利箭射来,将说话的大理将领钉倒在地。
“董邝已死!降者不杀!”
吼叫声中,宋军已踏着满地的血,杀了过来。
长矛刺出,刺死一个又一个敢反抗的大理兵,他们时不时就将火把抛在营帐中,让火势越燃越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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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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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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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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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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