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廖莹中终于说到据目前的消息看来,李瑕已击败了忽必烈的主力。什么?!不会吧?这怎么可能?!
大堂上如炸了锅一般,一众士人面面相觑,不可置信。陈宜中呆愕在那里。
他觉得那个消息是那么的不真实,脑子里在努力回想着李瑕的样子。他只见过李瑕两次。
一次是十来年前在太学附近的茶楼,他在与同窗商议伏阙上书之事,看到了座中有个极为不凡的年轻人。
第二次是伏阙上书时,在宫城外远远看了一眼。觉得那个挺拔的身姿是那般自信。再后来,李瑕的名字一直都在听说,听得太多了,但具体的样子却已经忘了。陈宜中只觉得对方越来越不真切。
他很难理解李瑕为什么能做到这种程度,十来年间起势,还击败了忽必烈?怎么可能呢?为什么能做到?
啪。有东西掉在地上。
那是陈宜中的折子,上面抄录着他想要起复的官员名单。
为了这佃名单,他付出了太多心血,与厌恶的人强颜欢笑,与挚友好友争吵。他对它也给予厚望。
一批有志于救国的、正值壮年的官员将登上朝堂,力挽大宋倾颓的国势,何等振奋。
然而,再听到关于李瑕的消息。就好像是一个孩童用尿糊泥,砌了一个小小的泥房子,正在洋洋得意,此时却忽然听说有个比他更小的孩子建了一座城。
不可能,当然不可能。
良久,堂上的众人终于收拾好心情,就着这个消息商议起来……蒙元经此一败,国力大损,想必已无资格再与大宋为伯侄之国了。相比于岁币,官员们更在乎的当然是这个名义。拱手向外虏称臣、颜面无存,他们当然不会心甘情愿。
曾渊子便十分激动,道:朝廷当尽快派出使节北上,修改盟约,废除所谓伯侄之国,取消岁币。
礼部尚书文及翁却显得更沉稳些,摆手道:诸位,莫急,莫急。可曾想过消息可能有假?毕竟这一仗的战报着实太少了。
文相公以为该如何?再派人去核实,来来回回,待朝廷确认消息万一已过了半年一年,蒙元已从战败中恢复过来又当如何?!老成谋国,不可冒失啊。(哼。曾渊子不屑多言,只冷哼了一声。
文及翁却又道:说是李逆已击败了蒙元主力,然而蒙元到底损失了多少兵马?真无南下的实力了吗?这些皆未探知,一味要得罪蒙元,岂非冒失?更何况就算蒙元国力大损又如何,难道你忘了金国‘取偿于宋,之事吗?
我大宋怕开战吗?曾渊子反问道:难道你以为一场仗不打,等李逆与蒙元决出雌雄了,大宋还能安然无恙?!
….....
贾似道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品着茶,听着他们争执,最后目光看向陈宜中。与权,你有甚看法?
陈宜中已经考虑了好一会了,缓缓应道:下官以为不仅是与蒙元的盟约岁币可以作废,与李唐的同样可作废。
怎可?!文及翁再次吃惊,道:李瑕若真胜了,国力必将更强,岂可在此时触怒他?!
不触怒李瑕,他就能一直与大宋相安无事否?文及翁睁大了眼,一时语塞。
但陈宜中的这句话并不是反问,而是带着一丝疑惑的。
他不那么确定,李瑕的抱负到哪一步为止,或者对大宋是否还有一丝不忍。稍微停顿了一下之后,陈宜中继续说着他的看法。
近年来,平章公
施行公田法,每得一千万亩之公田,则每岁可收六七百万石之米,可用于军饷。国库已不再像前两年那般捉襟见肘。若遇到必打之战,大宋已不惧于大战。
当然,不开战为好。下官以为,如今李逆与蒙元之争如火如荼,双方皆不愿于此时得罪大宋。正是废除盟约岁币的大好时机。
说完,陈宜中正要退下,又补充了一句。
对了,废除了盟约,自然就不会再让流民向西逃难。杜绝了李逆从我大宋吸纳人口。
一番话,贾似道微微颔首,道:与权留下,旁人散了吧。
众人往外退去,曾渊子回头看了陈宜中一眼,已留意到了陈宜中的老成谋国。平章公,这是下官拟的起复官员名单。
贾似道接过扫了一眼,懒得细看,道:不少都是曾与我作对的龟孙。是,平章公既要整治吏治,须有才能的官员,又要平息朝野议论,起复一批有声望的官员是最好的。知道。
陈宜中恭恭敬道:这些人下官都已经说服了。都答应抛下成见,以国事为重。为平章公将差事办好。
不是为我。贾似道淡淡道:为了陛下。下官失言了,多谢平章公提点。
贾似道往椅背上一靠,道:我预料到李瑕与忽必烈之间定有一战,但未料到这么快就狗咬狗了。
陈宜中垂着双手站在一旁,不作声,只是听着。
本想着再过些年,变法功成,大宋的国力能支撑起一场大战。到时再考虑一番该如何渔翁得利。但猝不及防,李瑕甚至已击败忽必烈的主力了,娘的。
陈宜中又等了一会,问道:想必,北边两国都会再派使节来吧?是啊。
贾似道叹息了一声,眼角的皱纹更深了。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无论大宋是否想打……该来的都会来。这次,别再让文及翁这个无胆鼠辈与他们接洽,你来安排。
下官明白了。去吧。下官告退。
贾似道点点头,抬手揉了揉额头,却是在陈宜中要离开时又说了一句。联金灭辽、联蒙灭金……大宋朝又要再做一次选择了啊。陈宜中脚步停了停。
….他从贾似道的语气中,隐约已感到了山雨欲来之意。
几日之后,刘芾、黄镛等一批官员终于被起复。
二人领了官身、谢了恩,从宫城出来时,正见到陈宜中在宫外与人说话。与权。
声伯兄、器之,来,我为你们引见,这位是户部曾尚书。曾相公有礼了,刘芾,字声伯,乐清人氏,咸定三年壬戌科进士。黄镛,字器之,莆田人氏,与声伯兄、与权兄同榜。
原来是‘泣血两朝事,披肝一万言,的刘声伯,大宋缺的便是这样的敢言直谏之士。
寒暄了几句之后,到曾渊子离开时,彼此已颇为和治。走,我送你们到衙门。多谢了。
由陈宜中亲自送到衙门上任,对刘帝、黄镛往后做事都十分有好处。三人走了一段路,正遇到一队禁军路过,其统帅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那是禁军总管韩震。陈宜中低声道,乃是贾平章公的心腹。那是禁军总管韩震。陈宜中低声道,乃是贾平章公的心腹。韩震?刘芾想转头多看一眼,忍住了。
朝臣中诽谤平章公的人多矣,但无人能撼动平章公的地位,因为他靠的已不仅是圣眷。大宋兵马,平章公外有吕文焕、夏贵支持,内有韩震。刘芾、黄镛点了点头,并不多语,只将这些记在心里。
他们是极为可靠的人。
陈宜中对他们的反应也感到满意,似不经意般地又说起更多国
家大事。如今北面局势动荡,保不齐平章公会亲自统兵出征,到时能控制临安防务者,便是这位韩总管。wWW.ΧìǔΜЬ.Cǒ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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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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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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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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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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