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刺客孤身行刺皇帝,也不知有没有同伙接应……”
他一边小声嘀咕,一边开启元素视野巡查,但没有任何发现。
这名刺客,貌似是个纯粹的武夫,不通术法,对他而言,反倒比梅绽青更难抓。
术业有专攻,当初的梅绽青一身邪气,在元素视野中,好似黑夜里的萤火虫,那样的鲜明出众。
而一个普通的武夫,气息与凡人无异,并无显著特征,在元素视野里不存在特别的痕迹。
周靖试了一会,便收了元素视野,对这种目标,还不如用正常感官寻找踪迹。
他降低高度,在夜空中盘旋,观察众多御林军的搜捕轨迹,看着一条条被火把照亮的街道,同时分出精力去注意昏暗街巷的动静。
在他较高的感知力下,飞过的区域的状况,都被他尽收眼底,虽不算纤毫毕现,但也不会忽略微小的动静。
只是搜寻了一阵,却一无所获。
“刺客身手了得,只要甩脱了追兵,藏到哪里都有可能,宁天府很大,没有玄妙手段追踪的话,要搜捕一个人和大海捞针差不多……”
周靖暗自换位思考。
如果自己是刺客,行刺失败会怎么逃跑?
唔……逃个屁,肯定是大摇大摆打出城去。
“咳,这不是正常人的想法。”
周靖定了定神,切换成凡人的思路,沉吟起来:
“夜晚行刺,城门封闭,刺客只能在城中潜藏。而皇帝遇刺,即便到了白天,城门也必然戒严,找不到贼人不会轻易解除门禁。所以,刺客要么藏在城里祈祷一直不被找到,要么找个路子溜出城。他敢于行刺,又身手不凡,应该不会坐以待毙,而能避开城门盘查逃出宁天府的方式……”
他眯了眯眼,望向城内四通八达的玉临河。
宁天府内水网密布,如果想避开盘查,最有可能的就是趁夜走水路,想办法从水门出城。
周靖心念一动,再放低高度,干脆贴着玉临河岸边飞行,观察河面的动静。
玉临河环绕宁天府,有繁华的河段,也有偏僻的河段。
他仔细寻找了一会,在一河面浑浊的偏僻处,还真发觉了些许异常。
这里有一座石桥,桥洞中长着一丛丛水草,有鱼儿游动,拨弄出涟漪。
看似一切正常,但周靖却发现水草中伸出了一根芦苇管。
昏暗环境中,寻常人难以发觉这点细节,可他的感知力颇高,视觉、嗅觉、听觉都远超凡人。
综合性的感知下,他不仅是通过视觉发现了这个细节,还隐约感受到了芦苇管微弱的气流动静,好似有人在小口呼吸。
‘水下应该藏着一个人……多半是刺客,否则不会这样藏身。’
周靖目光一闪,却没有上前拆穿,反而侧耳倾听四周的动静。
御林军搜捕的脚步声,距离此地颇远,而这个河段岸边的楼宇多为门窗紧闭,没有旁人围观。
他眼珠一转,咳嗽一声,故意嘀咕起来:
“也不知这刺客是何方神圣,莫非是那催命阎罗陈封?此人一路诛杀官员权贵,号称讨伐奸恶,最是可疑。”
说罢,周靖转头飞起,好似去往了别处。
实际上,他盘旋了一圈又回来,在空中悄然注视着此处的动静。
没多久,他便发现这个河段上,出现了一根“漂流”的芦苇管,沿着河流悄然移动,往城市边缘而去。
周靖眼神一亮,并未将这个发现告诉别人,而是在空中悄然跟随,紧紧盯着这人的踪迹。
……
段云峰叼着芦苇管,在河里小心翼翼游动。
时至秋天,河水冰寒刺骨,饶是他身强力壮,有内气护身,也感觉身子渐渐冻僵,只能强撑。
水下浑浊黑暗,段云峰看不清前路,又不敢冒头,只能游一段停一段,隔着河水仔细倾听岸上的动静。
幸好这个月来,他一直在踩点,已经熟悉河道地形,即便在水下看不清,也能摸黑行动。他逃跑时特意挑了这条路线,通往城西的水门,不经过画舫连绵的繁华河段,正好避开耳目。
不知游了多久,段云峰终于摸到水门墙边滑溜的青苔,听了一会动静,确认四下没有官兵,这才小心翼翼从水里冒头。
此处水门连着城墙,呈拱形,由铁栏封闭,河道狭窄,仅容一艘乌篷小船通行,外面是蜿蜒的河道,直通春山江。
只要出去,便能逃出生天。
段云峰摸索着握住一处铁栏边缘,这里与城墙的连接处有几个松动的位置,是他这个月踩点期间,趁夜潜行,日复一日弄松的。
他深吸一口气,猛然发劲。
咔啦!
铁栏边角处折断,露出一处缺口,勉强能侧身通过。
段云峰身上咔咔作响,运起缩骨功,整个人从缺口处钻了过去。
他穿过水门,不敢松懈,赶紧沿着河道潜泳,一路游入春山江,摸着黑在一处四下无人的野林岸边上了岸。
这时他才回头望去,看到的是宁天府在黑夜中的大体轮廓。
“出来了……”
直到此时,段云峰紧绷的神经才松弛下来,只觉衣衫湿哒哒黏在身上,湿冷入骨。
“可恶,官兵支援太快,此番没杀死那狗皇帝,还差点折在里面……”
段云峰咬牙切齿,既有功亏一篑的气馁,又有失手的恼恨,心绪纷杂。
他缓了一口气,压下内心的情绪,暗道:
“幸好逃了出来,留下有用之身,下次不能再失手了……”
虽然此次失败了,但他不打算就这么放弃刺杀皇帝。
只是经此一役,皇帝身边的防护力度必然增强,他心知短时间内没机会了。
段云峰本来的计划是,一击不中,即刻远遁,只是此刻却有些不知何去何从。
“我蒙面行刺,没有暴露行藏,暂不担心朝廷通缉……但天下之大,现在该去哪?”
段云峰心下踌躇。
这时,他忽然想起之前在一处桥洞藏身时,隔着水面听到的“追兵”说话声。
“催命阎罗陈封……我倒听过此人名头,是个好汉。这人正在江春地界,虽然犯事众多,但没来宁天府,朝廷应当不会将这笔账记在他的头上,此事多半不会牵连到他。唔,这陈封一路诛恶,可见也是愤恨朝廷之人,我何不去见他?若能得此人相助,也好过我孤身一人行刺狗皇帝……”
段云峰眼神变幻,有了决断,当即起身,拖着疲惫的身子,摸着黑前行。
他却不知道,飞在天上的周靖,此时正遥遥看着他的背影,目送他消失在黑夜之中。
“倒是有些本事……”
周靖收回目光,并没有追上去捉拿的意思。
他不知道此人的身份和来路,不确定此人的行刺理由,但眼下并不想抓住这个刺客……无论是什么缘由,一个敢于孤身行刺昏君的壮士,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
但他不打算和此人见面落下口实,也不想冒险把这人留在身边,一直在空中悄然跟随,是抱着见机行事的打算。
如果刺客逃跑中不幸碰上御林军,他就出手抓住这个刺客,当作抢功。
可要是这个刺客没有惊动追兵,悄然逃走,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发现。
毕竟,周靖也不是真心为皇帝效力。
抓住刺客,对他而言只是锦上添花。自身受到宠信的缘由,是炼丹与玄学支持,这是获得圣眷的核心竞争力,不会因为半路赶来助拳没找到刺客就失宠……这是御林军的职责,不是他的。
而且帝心难测,真把御林军也无可奈何的刺客逮回来,皇帝在封赏之余,说不定心里更生忌惮猜疑,都不好说。
周靖有意指使这刺客去找陈封,但因为不方便当面开口,所以只是装作无意提了一嘴,暗示引导一番。至于这人会不会去,那就是未知数了。
“要是他去找陈封,我就能得知他的来历了……”
周靖心里转过各种念头,装模作样继续在城中飞行搜索。
……
一夜过去,天边逐渐泛起鱼肚白。
因为御林军的大肆搜捕,皇帝遇刺的消息已然惊动整个宁天府,特别是权贵阶层,都是大惊失色。
周靖在天上飞了一整夜,在众目睽睽下展示自己彻夜搜索的行为,到天光大亮之际,才落了下来,要求面圣。
这次皇帝答应了召见,让御林军统领和周靖一起进去汇报。
殿内,皇帝披着龙袍,正襟危坐,看着二人进门行礼。
“刺客可捉住了?”
皇帝语气沉凝。
御林军统领咽了口唾沫,支支吾吾道:“启奏陛下,贼人狡猾,我们搜寻一夜,暂未发现贼人踪迹,我已让人封城搜捕,绝不让刺客溜走。”
“还没捉住?”
皇帝勃然大怒,豁然起身,指着御林军统领怒骂:
“刺客差点闯进寡人的寝宫,你们没能围杀此人,还让他在城中躲了一夜,当真无能!”
“臣知罪!”
御林军统领战战兢兢跪倒。
皇帝没搭理他,转头看向周靖,沉声问道:“不知真人可有发现?”
周靖面不改色:“惭愧,贫道以驭风之法,在空中巡视一夜,也未寻到此人行踪。”
皇帝皱了皱眉:“真人神通广大,朕还以为必能手到擒来。”
周靖摇头,坦然道:
“事发之际,贫道不在此地,后来闻讯赶来时,这刺客已不知所踪,只能摸黑搜索,无异于大海捞针。可惜贫道不能一直护卫圣上左右,不然贼人胆敢行刺,早已被我拿下了。”
皇帝闻言,略作沉吟,也没有多加责难,心知此事不好怪到御风真人头上。
这时,周靖再度开口,道:“圣上昨夜受惊,贫道遣人送来一瓶镇心丹,圣上感觉如何?”
皇帝定了定神,颔首道:“朕已用过了,心静神宁,好受许多,确实颇有效用,有劳真人了。”
周靖点点头,拱手道:
“圣上乃真龙天子,有龙气护身,仙人托梦的天机也应在陛下身上,遇事逢凶化吉、有惊无险,这刺客逆天而行,当然失手败露,绝无可能成功。”
闻言,皇帝才略微勾起嘴角,含笑道:“真人所言不错。”
好话谁都爱听,他听多了旁人的恭维,却始终不嫌腻。
皇帝定了定神,收敛笑容,挥手道:“真人先下去吧,替寡人再寻一寻贼人的踪迹。”
“那贫道先退下了。”
周靖竖掌一礼,后退出了殿门,转身走开。
还没走出几步,他便听到身后传来皇帝臭骂御林军统领的声音。
周靖挑了挑眉,装作没听见,也不回头,自行离开。
接下来数日,御林军仍在城中大肆搜捕。
然而周靖知道刺客早已脱逃,这些搜索都是无用功,他也只是装装样子。
皇帝遇刺,整个宁天府风声鹤唳,这个消息也好似长了翅膀一样,飞速传至附近各州。m.xiumb.com
……
江春地界,某个县城附近。
陈封一行人在林间歇息,吃着干粮随意闲聊。
和一个多月前相比,队伍壮大了不少。
陈封从庐河到江春,一路杀贪官除恶霸,遭到官兵多次追击围杀,尽数安然无恙,闯下偌大威名,在绿林道的声望越发高涨,已是南方绿林响当当的奢遮人物。
他所到之处,偶有穷苦出身受过欺辱的汉子,想要换个活法,愿意跟随陈封,但这种人只占极少数。
另外,还有不少绿林人物敬仰陈封,闻风来投,共襄义举。
眼下,陈封一行的人数,已然达到了四十来人,像是一小股流寇了。
其中一多半都是张三这样的穷苦人家,混迹绿林的练家子则有十人左右,多了些新面孔。
不过,陈封在绿林声望虽高,但民间风评却是毁誉参半。
毕竟杀业过重,即便杀的是些恶霸豪绅,还是有不少百姓感到恐惧,认为他是无法无天的凶徒,凶名可止小儿夜啼。
但同样也有人对这种行径叫好,多是受过当地豪绅欺压的穷苦人家,甚至已经有些人沿着陈封行动的轨迹,主动来寻找,希望请陈封造访自己的家乡。
这时,林间发出一阵响动,却是打探消息的方真回来了。
方真大步走近,语气兴冲冲:
“诸位兄弟,我适才打听到一个大事,据说有人在宁天府行刺昏君,差一点就得手了!”
“竟有此事?方兄弟快细细说来!”
众人闻言,顿时大感兴趣,连连追问。
待方真细细讲了一遍,众人都是惊奇不已。
郭海深忍不住开口赞叹:
“独自一人行刺皇上,还能全身而退,也是个武艺高超的好汉!”
“确实是个人物,可惜不知姓名,真想见上一面。”
洪定先也连连点头。
张三却是注意到另一个重点,不满道:“嘿,民间怀疑这事是哥哥们做的?实在荒谬,咱们又没插上翅膀,怎能一夜之间飞到宁天府去?大丈夫有一说一,不是咱们干的,咱可不能受人连累。”
陈封大马金刀坐在石头上,闻言哼了一声:
“民间谣传,不必在意。便是朝廷真把屎盆子扣我头上,我有何惧?惹得爷爷性起,真摘了狗皇帝的脑袋又何妨!”
“哥哥豪气!朝廷敢来人,咱们就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众人大笑附和。
与此同时,数十里外的官道上。
沈三秋等二十八个江湖高手,正在纵马疾驰,距离陈封的位置越来越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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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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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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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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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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